第一章 差點兒丟了命

80年，夏。

朱界村，后山的半山腰上。

李桂芝坐在地上，面色慘白，頭昏眼花，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

她的小腿上，兩個鋼釘粗細的紅腫孔洞清晰可見。且咬痕的周遭還泛著烏黑。

“建民哥，我被蛇咬了，你快來、來救救我啊。”

毒素隨著血液開始蔓延，李桂芝感覺自己從未如此虛弱過。

聽見她的呼救，孫建民慢悠悠的從一顆大樹后轉了出來。

斯文白凈的臉上滿是不悅與厭惡，他站在李桂芝身前，探頭瞧了瞧她的傷處。

“這是毒蛇咬的。”

“啊？那、那怎么辦？建民哥，你救救我啊。我還不想死，你快想想辦法啊。”李桂芝害怕極了，想要去抓孫建民的手。

孫建民像是躲洪水猛獸般躲開了她的觸碰，“不想死不行啊。”

“什么？”

李桂芝震驚地看向孫建民，此刻，她突然間覺得面前的人有些陌生。

“建民哥，你是什么意思啊？”

瞧著李桂芝那肥膩的臉，孫建民心中作嘔，“別叫我建民哥，聽著就惡心！”

“建……”李桂芝心亂如麻，她不清楚，一向對自己關愛有加、呵護備至的孫建民為什么突然變了。

“李桂芝，有你這樣一個未婚妻，我孫建民在村子里一直抬不起頭來。要不是你媽強勢，我也不會出此下策。所以，你死了，就怪你媽。”

孫建民的聲音不大，但，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李桂芝的心頭上。

她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一早帶著我來這后山，不是為了帶我摘山梨，而是為了讓我死？”

“是！”孫建民毫不猶豫回應，“不過，老天有眼，我還沒出手，你就被毒蛇咬了。”

“你、還想親手害死我？”李桂芝的聲音打顫，眼里含淚，呼吸都變得壓抑起來。“我哪里對你不好嗎？”

孫建民冷哼一聲，“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死肥豬，又丑又胖！之前要不是看在你給我送吃送喝的份兒上，我早就對你下手了！”

“反正你也要死了，我不妨告訴你。我跟高琳才是一對，她比你有學問，比你漂亮，比你溫柔。只要沒了你，我就能跟她訂婚。”

高琳，那個下鄉女知青，村花都比不過她的美貌。

但，知識分子為什么要插足她的婚約，搶走她的建民哥？

“你之前不是說，我這樣最好，不嫌棄我胖嗎？你不是說，要跟我好一輩子嗎？建民哥，是高琳那個狐貍精勾引你的是不是？你說實話，我求你……”

李桂芝的聲音很輕，好似剛一出口就要被風吹散了一樣。

“夠了！李桂芝，你去死吧！”

孫建民一邊說，一邊抬起腳狠狠地踩在李桂芝的傷口上。

“啊！”李桂芝慘叫出聲，“孫建民你、你會遭報應的，你不得好死！”

“呸！你死了，我才能活得更長久！”

孫建民瞧著李桂芝閉合的眼，厭惡地收回視線。隨后，他假裝若無其事的離開了。

山林熱風吹過，李桂芝的神志迷亂之后又有了一絲清醒，腿上的傷口處傳來一陣微帶著清涼的刺痛。

“李桂芝，醒醒。”

隱約之中，李桂芝聽到有人在喊自己，她費力的撐開眼皮，視線卻一片模糊。

只依稀看見一個陌生的身影。

那人好像穿著藍白色的衣服，長的很高大，卻怎么都看不清臉……

是誰？

這荒山野地的，是誰救她？

李桂芝想說話，但因為蛇毒的影響，已經無法開口，她甚至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只能任由那人處理好傷口之后，將她背在肩上。

她渾身無力的趴在那人背上，能聽到那人因為被她過于龐大的身軀壓著的粗沉的喘息，一步一步，往家里走去……

睡夢之中，李桂芝迷迷糊糊好像看見了一片海域。

那水天相接的地方，突然出現了一個模糊身影，隨著那影像越來越真切，李桂芝的雙眼瞪大。

汪洋之上，電閃雷鳴。人首蛇身之圣物，令人敬畏卻不膽寒。

“存吾之殘念，得吾傳承，掌陰陽、育萬物、主宰大地山川。望爾福澤一方，造福眾生。”

神圣的聲音回蕩于腦海之中，李桂芝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久遠的夢。

夢中的自己變得高挑漂亮，還一身的氣質。她差一點兒都認不住來自己了。

再然后，她又變回了曾經的樣子。

油膩膩的頭發緊貼著臉，胖壯的身子幾乎扭轉不動，她躺在床上，牛喜鳳在旁邊伺候著，明明已經身心疲累，卻還強撐著身子。

一家人圍著圓桌吃飯，只有她的面前放著可口雞湯，其他人都吃糠咽菜。

父親李江海河為了給她弄點兒肉吃，連夜去城里肉鋪等待，她還卻嫌棄買回來的肉太少。

為了滿足她想要嫁給孫建民的愿望，牛喜鳳再不喜歡孫家人，還是拿出家里過半余糧去孫家，軟硬皆施讓她定了親。

諸多過往畫面像是放電影一樣在她的腦海之中流轉，甚至于有些沒發生過的事也存儲在了她的腦海之中。突然，畫面轉接到了后山。

孫建民那張猙獰的臉放大，“我這輩子都不會娶你，死肥豬！”

“你死了，一了百了！你快去死！快點兒死！”

心臟傳來蝕骨的疼痛，明明知道那應該是夢，但李桂芝卻怎么也醒不過來。

隨后，她竟是看見了自己死掉之后的畫面。

有人在后山發現了她的尸首，母親看見她的尸身之后，當場昏迷，再醒來便是瘋癲之人。

父親也因著接連受打擊，一蹶不振。

哥哥嫂子也都痛心疾首，許久都沒能從陰霾中走出。

村民們指指點點，說風涼話的比比皆是。原本和美的家，敗了。

李桂芝越看越是心驚，那一刻，她好似瞬間成長。

“我不要！我不要死！”

李桂芝夢中囈語，猛然間從床上坐起。

醒來后，她滿身是汗，一股酸臭的味道襲進鼻息，李桂芝看著依舊肥碩油膩的自己，她第一次有了嫌棄自己的感覺。

夢里的畫面歷歷在目，李桂芝的心臟狂跳，眼神里滿是對孫建民的憤恨。

好在老天有眼，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會。

她一定不要讓那些事情發生，一定要讓害她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乖寶，你醒啦，再緩一會兒，雞湯就好了。”牛喜鳳推門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