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寧,你小子真能啊?”康健打來電話聽口氣很不善良。
“又怎么了,岔氣了?”
“金寶是你的大恩人,弄不好要半殘了。”
“田家和金家的事兒,不是康家的事兒,用不著你咸吃蘿卜操辣心。”
“算計完了金寶,下一個該落在誰的頭上?”
“康總,請不要挑撥離間,有事說事兒?”
“房子尾款一百五十萬,多咱兌現?”
田寧聽到了這里,既然康健把話說開了,就不必謙虛掩埋了。就把“農貿市場”的實際情況擺了出來,公用設施建設的面積太大,如果都攤在花卉園區的頭上,花卉園區的虧吃大了。還有房產的總面積也有水分,該縮縮水了。目前,田寧正在與市里房產部門聯系,等到各方面都核實了,花卉園區多退少補。
“你這是在耗子給貓舔胡子?”康健說。
“康總,事有事在,威脅沒用……”
“房子尾款我可以不要了,但我要你的一條腿。”康健不等田寧說完說。
田寧從“一壺茶樓”回到花卉園區確實害怕了,他怕的不是金寶而是康健。據聽說康健是兩條道上走路的人,是個說得出來就做得出來的人,做完了事兒還讓神不知鬼不覺。即使最后漏了餡兒,也會有許多部門出面公開袒護他。田寧的眼神就沒有平時那樣的明亮,是霧氣蒙蒙的那種感覺。為此,田寧好幾天沒有到花卉園區上班,云小芳就到家里來看他了。
“云副總,康總這老小子出口不遜?”
“怎么個出口不遜法?”
“我要是不還清房子的尾款,就要我的一條腿來補償。”田寧戰戰兢兢說。
“康總不至于這樣做吧,是情急之下拿話來嚇唬人。”云小芳安慰田寧說。
“他可是兩條道上跑的人。”
“田總,你仔細地想一想。康總有那么多的財產,有那么多的好日子要過,有那么多的好前景要奔。他要了你的一條腿,你可是本市私企的標桿重點人物,康總不會不考慮一條腿的后果。”云小芳分析說。
田寧想想云小芳分析的也算對鹵子,就躺在老板椅子上養開神了。云小芳沏了一杯茶水,端到田寧的面前蓋上缸子蓋出去了。云小芳一走,田寧仿佛又沒有了主心骨,又想著眼巴前的事兒。康健要他的一條腿,不管是要還是不要,話是說出來了,就不得不提防了。田寧繼續梳理著花卉園區的當下,金寶躺在醫院里,一旦出院,得不到一百萬的工程尾款豈肯罷休。再有那個肖雪原,場長的身價都不要了,整天蹲在鍋爐房里安營扎寨,不達到目的誓不罷休。再看看身邊的女人,花靜純是一片的癡情,但無論從家庭環境上講,還是從社會環境上講,都應該說是門不當戶不對,不是個理想對象的人選。再就是在眼前晃來晃去的云小芳,來無影去無蹤,有一種深不可測的莫愁感。自己應該說在她的身上賭注下得不小,常理上講,應該有所回報,但現在的回報是什么呢?至今田寧還不知道,別人知道不知道他也不知道。康蕊是衣湘竹的人,衣湘竹是康健的鐵子,這個確定無疑了,可見康蕊和康健的關系也不一般,是惹不起的當代巾幗人物。可是這個康蕊,順著風兒像蒼耳子一樣吹了過來,是一場愛情,還是一場陰謀?田寧左右拿不準了。假如是一場愛情好說,行則行,不行好說好散。假使是一場陰謀就不好說了。花卉園區一旦大上馬,康健玩金寶如探囊取寶,如果無限度地追加投資,金寶不加阻攔,花卉園區可就……
田寧不敢往下想了,端起缸子一口將茶水喝干凈,像是幡然夢醒,自己還是要干好本質工作,養花就是養花,年輕人一心不可二用,呼延副廳長的提醒不是沒有道理?
這幾天,田寧還是過得惶惶不可終日的日子。辦公桌上擺著宣紙,一遍又一遍臨摹著柳體字,是這樣幾個常見的字。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著。”
田寧開始疑心重重了,總是覺得身后跟著一個人,不是拿著棒子打腦袋,就是拿著刀捅后心,連本地的保安都不可靠了。同樣花錢,田寧決定到省城去招聘保安。這件事由云小芳去辦最合適,就派她去。家里也不能再住下去了,要搬到花卉園區來住。田寧就撂下毛筆,拿起了電話。
“云副總,來我的辦公室一趟。”云小芳進來田寧起身掩好門。“云副總,我思來想去,現有園區的保安不可靠。”
“這些年,花卉園區的治安不是很好嘛?”云小芳問。
“可是我總是覺得……”田寧說。
“田總,你可不要因噎廢食?”云小芳說。
田寧還是認了,因噎廢食就因噎廢食。云小芳馬上去省城,一是回家看看爸爸媽媽,二是到勞務市場去招聘幾個保安。如果不好招聘,工資可以抬高那么一點點。云小芳想了想,招聘保安的事好辦,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可是私人雇傭保安,當地的公安保衛部門可能不認可。她剛想提出異議,田寧早想好了,如果公安保衛部門前來詢問,對外統一口徑是雇員。這樣,神仙就怪不得了。
第二天,云小芳就去了省城。她從省城還沒有回來,四個保安齊刷刷地來到花卉園區報到,個個長得五大三粗,個個顯得剽悍威武。田寧在廢棄的軍用機場上,對幾位保安進行了考核,經過車技技巧,摸爬滾打和對抗,他挑選出一個當了貼身的保鏢。田寧有了貼身保鏢心里就有了底兒,每次出門既不用駕車,也不用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了,而是坐在后面老板的座位上。
“田總,到什么地方去?”保鏢問。
“去醫院。”田寧回答。
“路途不熟?”保鏢說。
“用導航。”田寧回答。
車行駛在半路上,田寧的手機鈴聲就響了,是衣湘竹打進來的,田寧是顛著腿兒打著手機,像是很有節奏。
“衣經理,嘛事?快說,我現在很忙。”田寧說。
“田總,再忙,也得到‘一壺茶樓’來。”衣湘竹像是下著命令。
“幾度風云變幻,鍛造一代富翁。”田寧念央。
“扯什么閑皮,還得我親自登門去拜訪不可?”衣湘竹說。
“衣經理,你想下套套我,我把脖子伸出來了,看你怎樣套?還有,我把康蕊炒魷魚了,‘一壺茶樓’愿意收留就收留,不愿意收留就Out……”
不等田寧把話說完,衣湘竹氣得摔了電話,身子在不停地哆嗦。這時康蕊進來,給氣得一塌糊涂的衣湘竹沏上一杯熱茶。衣湘竹沒喝茶,還用怪怪的眼神看著康蕊。康蕊以為自己身上有埋汰的地方,也就看著自己身上能看到的地方。康蕊什么也沒有看到,就茫然地看著衣湘竹。
“田寧這小子有了錢,就不待見我了,也不待見你了。”
“我就是個打工仔,此處不養奶奶,自有養奶奶處。”康蕊收斂眼神說。
“奶奶的,‘一壺茶樓’辦公室給多少錢也不租了。你也不要到花卉園區去做事了,回到‘一壺茶樓’來一心一意做事吧。”衣湘竹很無奈說。
衣湘竹氣得夠嗆還是給田寧打電話,以挽回敗局,田寧卻是把手機掐斷。緊接著,康健打來了電話,田寧掐斷一次,手機鈴聲又頑強地響起來,田寧就不得不接了。
“田寧,你知道我最煩的是什么人嘛?”康健問。
“不知道。”田寧回答。
“告訴你,不接我電話的人。”康健說。
“不要誤會了,不是我不接,是剛才我在撒尿。手機鈴聲一響連尿路都嚇短了,不要說接手機了。”田寧說。
康健打來的電話,還是離不開貸款這件事兒。他要同田寧、金寶一同去信用社找蔡碟子,把帳算清。田寧要去醫院把金寶接來,實際他也是想到醫院去看看金寶。豈不知康健已把金寶接了出來,金寶就在車上。康健擅自做主,田寧才不去信用社當電燈泡。田寧來了氣,就把手機掐斷了,命保鏢把車掉頭開回花卉園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