繚繞的煙霧瞬間在三人之間隔出了無形似有形的一層隔膜。
“嘿嘿,對,對,肯定要給兄弟一個交代,時琮,明天審?fù)炅司妥屝值軅兯较掳涯莻€兇手解決了,你也別費這個心了”,譚琨瞇著小眼睛,笑瞇瞇的作出一副關(guān)心晚輩的樣子。
“當然,殺人償命,要是確認了她就是兇手,自然會交給警局來處理”,時琮云淡風輕道。
“欸,對對”,譚琨笑呵呵應(yīng)道。
時琮抽了兩口煙,掐滅,然后站起來,轉(zhuǎn)身往樓梯走去,說:“二叔,年紀大了,就不要熬夜了,早點休息吧,譚銘也早點回去,劉叔送二叔和譚少回去”
他步伐很大,話都還沒說完,前腳已經(jīng)踏上了二樓的樓梯,少明也跟在后面,顧不了身上的濕衣服,跟著時琮回到了書房。
“時少,這譚老爺怎么比我們還著急那個兇手”,他問。
“呵“,時琮冷笑了一聲,說:”這只老狐貍,唯恐萬興不亂?!?
“時少,有句話,我不知該說不該說“
“有話就說“
“這幾天發(fā)生的事,會不會跟二老爺和譚少有關(guān)系“,少明試探地問,雙眼一刻不放地注意時琮的表情變化。
時琮轉(zhuǎn)動著手中的鋼筆,眉頭緊皺,思忖片刻道:“譚銘沒這個膽子,但二老爺就難說,這只老狐貍自從上次走私被方琴指出來,我敲打過他一次,似乎是收斂了不少,但這狐貍是不會學乖的,尾巴不會藏太久,遲早會露出來的,免不了他會做出什么幺俄子,你們盯著他“。
“好“少明應(yīng)道。
翌日一清早,萬興船行碼頭被圍得水泄不通,連續(xù)罷工了一周的工人聽聞兇手已經(jīng)被抓住,都紛紛趕過來看熱鬧,其實有一部分人是希望早點抓住兇手,早點開工,要是這樣罷工下去,他們沒有收入,再加上家里還上有小,下有老,是無法生活下去的。
當然也還有另外一部分人,私底下是收了錢的,就是為了煽動所有工人罷工,時間再拖十天八天,逼得時琮退下總經(jīng)理這個位置,就是他們的目的。
云容醒來時,迷迷糊糊聽見屋外嘈雜的人聲,接著哐當一聲,門被從外面打開,有兩人走了進來,將她從地上扒拉起來,粗魯?shù)赝献еT外走。
疲憊混沌,當陽光照下來的剎那,雙眼幾乎是刺痛得睜不開來,她只能被人拖著往前走,直到停了下來,她才勉強地睜眼。
頓然心臟跟著顫抖,他們站在屋子的二樓走廊上,眼前碼頭上是黑壓壓的人群,短褲,露胳膊的短衫,每個人脖子還圍了一條汗?jié)n斑斑的毛巾,臟得甚至看不出原來是什么顏色。
瘦弱疲憊憤怒,云容疑惑這群人為什么像看見仇人一樣盯著自己,口口聲聲喊著要殺了她,為兄弟報仇。
她的左側(cè)站著算是衣冠楚楚的幾個人,精神外貌都與下面那群截然不同,在其中,她認出了昨天晚上那個叫時少的男人,對方依然是一身干凈筆挺的西裝,一絲不茍,領(lǐng)導(dǎo)者的姿態(tài)站在最前面,渾身散發(fā)著讓人感到壓迫的威嚴氣息。
時琮交頭跟站在旁邊的少明說了什么,然后少明吩咐等在一旁的兩名工人,接著那兩人跑下樓,一陣后,抬出了兩個擔架,分別被白布遮著,下面好像躺著的是人。
不是好像,確實是人,但已經(jīng)成了兩具尸體,白布宣開的那一刻,不只是現(xiàn)場的人,就連云容都被嚇了個徹底,尸體上,從臉到身上,密密麻麻地布滿了一條條血淋淋的傷痕,條條有十公分長,一指寬,甚至臉上的已經(jīng)血肉外翻,露出森森白骨,觸目精心。
旁邊有女人小孩老人已經(jīng)圍著尸體嚎啕大哭,應(yīng)該是兩名死者的家屬。
云容還沒明白是怎么一個狀況的時候,突然那個叫時少的男人,伸出手一指,徑直地指著云容,對下面的人群道:“兇手就是她,我們幾個工人昨晚在罵頭上伏擊了很久才將她抓住,還被她抓傷了“
說著旁邊的少明很默契,配合地挽起袖子,露出斜橫在小手臂上的一長條傷口,頓時,碼頭上如頭被投進了一個炸彈,群勢洶涌。
什么?殺人?人怎么可能是我殺的……等等,會不會是我這個身體的主人殺的,可那也太冤枉了,我可沒殺人啊,不會吧,那接下來他們會把我怎么樣,我不會被殺死吧,我好不容易從深山的一棵花,有機會借宿到人類的身體里,難道就又要回到深山野林里。
下面黑壓壓的人群,叫罵著,兇神惡煞的,嚷著要沖上來將這個殺人兇手碎尸萬段。云容掙扎不下,被架著她的那兩個漢子,一人有一邊押著。她不停地叫喚著我不是兇手,人不是我殺的,可個人的聲音始終是抵不住下面那幾百張嘴。
越是反抗,引起仇恨抵觸的情緒越?jīng)坝?,想了想,她只能冷靜下來觀察局勢,等候時機,看有沒有機會逃走。
站在旁邊的譚琨對時琮說:“時琮,你就將這個兇手交給他們處置唄,順道也壓壓這幫人的怒氣“。
“少明,警察局的人來了沒有“,時琮沒有回應(yīng)譚琨的話,而是轉(zhuǎn)身問旁邊的少明,譚琨冷哼了一聲,皮笑肉不笑,那雙小眼森冷可怖。
譚琨當即臉色一疆,然后才擠出幾分尷尬的笑容:“交給警察局也好,省得麻煩”。
“來了“,少明指著門口,人群里一陣騷亂,一穿著統(tǒng)一的制服穿過人群走了上來,每個人身上都配著一把手槍,為首的人跟時琮交談了幾句后,跟著另外兩個人走到云容身邊,從那兩個汗子手中接過云容,將她押了下去。
“各位,殺人償命,我相信警方會給我們死去的弟兄一個公平公正的處置,他們不會冤死,我們?nèi)f興船行也會對死去的兄弟及家屬給出相應(yīng)的補償,我時琮承諾,只要大家好好干,萬興船行絕不虧待你們每一位“。
最后一場聲勢浩大的罷工,被平靜地解決,竟然兇手已經(jīng)被抓,生命安全得到了保障,那些工人也就很快復(fù)了工,萬興碼頭恢復(fù)了平日的井然有序。
云容被押著坐上一輛鐵皮車,暈暈乎乎地顛簸了一路,又被推進了一個密不透風,四面都是墻,還有人看守的叫做看守所里面。雖然身上的繩子已經(jīng)被解了,可手上多了個金屬手套,人類把它叫做手銬,用來刑拘犯人的,她現(xiàn)在徹徹底底地沒了法子,還有防身的武器也沒有。
一時也想不出逃出去的辦法,干脆就不想了,和況還有吃的,雖然味道真的不怎么樣,有床睡,有瓦遮頭,不用日曬雨淋,看守的人好像也沒有為難的自己,那就先不折騰了吧,安心躺平,等這具肉體凡胎恢復(fù)精氣神再從長計議。
夜深,云容睡得正酣,突然被人推醒,朦朧間,又被人拽出了監(jiān)牢。天煞的,白天的那個叫時琮的男人,冤魂不散地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