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力和姜雨進入了秦慧蘭所在的審訊室。

前者面無表情地問道：“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

“我？我知道什么？”秦慧蘭愣了一下。

“你丈夫失蹤之前的事，越詳細越好！”

“我知道的并不多！”秦慧蘭思忖了片刻，說道：

“一個多月前，他跟我說要去南方出差，當時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勁的，后來，他幾乎每周都會給我發一兩次消息，主要就是報報平安，直到前幾天，我婆婆生病住院，我主動聯系他，但是一直沒有收到他的回復，而且，他手機一直是關機狀態，我這才意識到他可能失蹤了，第二天我就來這里報了案。”

“沒想到…沒想到他，他竟然死了！啊啊！”秦慧蘭再次失聲痛哭起來：“啊啊啊！我可怎么辦啊！”

吳力和姜雨對視了一眼，沒忍心打斷她。

大概過了三分鐘，秦慧蘭終于平靜了下來，眼淚和鼻涕全部混在了一起。

姜雨給她拿了幾張紙巾。

她說：“這樣，我問，你答！”

秦慧蘭點了點頭。

姜雨問：“你老公是什么時候和你說他要去南方出差的？”

“嗯…我忘記了，不過我手機里有記錄。”說著，秦慧蘭掏出手機，打開微信，看到了他老公孫俊文給她發的消息，日期是4月13號。

吳力小聲對姜雨說：“和‘如歸賓館’開房記錄上的時間是同一天。”

姜雨皺眉，繼續問道：“你最近一次收到他的消息是什么時候？”

秦慧蘭看了看手機，回答道：“5月9號。”

姜雨心里細細盤算：

法醫鑒定死者的死亡時間已經超過了一個月，今天是5月16號，假設死者就是4月13號這天被殺，那從這天往后，秦慧蘭收到的所有的消息，都是別人代發的。

那這個別人一定是兇手或者兇手的幫兇。

想到這里，她問秦慧蘭要來手機，然后低聲對吳力說：“去告訴周隊，讓技術部查一查給秦慧蘭發消息的手機定位。”

吳力點了點頭，起身離開了。

她繼續盤算：

死者的手機應該設置了指紋鎖，所以這個給秦慧蘭發消息的人才能輕易解開并使用死者的手機，這不難理解，可是，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姜雨靈光一現，她猜測到：

兇手應該是想拖延時間，來避開賓館的監控，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兇手一定對賓館的監控時效十分熟悉，大多數酒店和賓館的監控儲存時限是3-6個月，當然，有一部分賓館的監控儲存時限是30天，比如“如歸賓館”，因為這是最低要求，兇手一定知道這一點。

而且，這個人還知道“如歸賓館”的床下是中空的。

可問題又來了。

除了賓館老板蔡立春，誰能知道“如歸賓館”的監控儲存時限和床下中空的床板？

如歸賓館只有蔡立春一個人在經營，甚至連保潔的工作都是他自己在做，難道，他就是兇手？

這樣想也不是不合理，畢竟誰能把一具尸體藏在床下一個多月的時間而不被發現？

但是，往往太過簡單的邏輯，會讓人忽視一些細節。

至于忽視了什么東西，她現在還不清楚。

就在這時，姜雨忽然想到了送來的第一份尸檢報告，上面說：

死者的生殖器被閹割了。

她忽然抬頭看向秦慧蘭，向前稍稍傾了傾身子，質問道：“你，和孫俊文的感情怎么樣？”

“啊？”秦慧蘭忽然一愣，她沒想到這個女審訊員會問這種問題，她想了想，回答道：“還不錯！”

姜雨眼睛一瞇，順勢往后一倚，手中的筆不斷敲擊著桌面，開口道：“死者的生殖器被人閹割了，所以，你也有殺人動機。”

她繼續說道：“我可以這么想，你發現你丈夫出軌，然后一氣之下殺了他，割掉了他的生殖器，對么？”

秦慧蘭一頭霧水，辯解道：“這都什么跟什么呀？而且，我從來沒來過A市的南利區，怎么可能殺人？”

“別緊張，這只是個推理。”姜雨笑道：“我知道你不是兇手。”

秦慧蘭心里暗罵了一句：神經病！

姜雨這么說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要看一看對方的反應，對于修習了心理學和微表情學的她來說，想要判斷一個人的心理并不困難。

除非這個人心思成熟，又經過特殊的訓練，能夠屏蔽內心的想法，不顯于表。

而秦慧蘭一定不會是這種人。

這時，吳力走了進來，坐在原來的位置上，對姜雨說：“因為不是實時對話，所以定位還需要些時間。”

姜雨點了點頭。

卻見吳力繼續說：“另外，周隊那邊有新的線索，他在審查蔡立春的時候，獲悉了一個重要的消息。”

“是什么？”姜雨問道。

“之前的時候，蔡立春的賓館還有個前臺，叫李明峰，不過，他在一個月前就離職了，周隊已經派人去查他的下落了。”吳力說道。

“前臺……”姜雨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樣一來，她剛才的猜想中，除了蔡立春之外，誰知道“如歸賓館”的監控儲存時限和中空的床底就有了人選。

“這個叫李明峰的人有很大的嫌疑！”她心里默默思忖著。

……

根據蔡立春的陳述，4月13號有個女人曾去過“如歸賓館”，周川調取了“如歸賓館”周圍路段的所有監控，只在小倉街東頭的一個監控里發現了一個人影，由于距離和像素問題，看不清人影的長相。

不過，人影的身材和穿著的確像個女人，因為不確定她是否穿著高跟鞋，所以身高暫定在一米七以下。

根據蔡立春的描述，以及這個人的走向，判斷應該是同一個人。

負責案件的刑警判斷此人應該是賓館附近的住戶。

因為，小倉街一帶的攝像頭雖然不多，但是幾個關鍵的路口都在監控范圍內，可是這個人影仿佛對這片地帶的監控布局十分熟悉，并沒有留下太多痕跡。

……

第二輪法醫鑒定敲定了死者的身份及死亡原因。

死者名為孫俊文，40歲，確是秦慧蘭的丈夫。

死者心臟處的部分組織和心外膜皆發現了平整的刀割痕跡，最終確定為利器刺入心臟致死。

而且，孫俊文是“俊文國際貿易”這家外貿公司的總經理，年入百萬，算是個中等富豪。

……

剛剛入夏，夜晚的風還是有些涼的。

周川和秦柯坐在公安局附近的一家小餐館里吃著晚餐。

二人以水代酒，似是多年不見的老友一樣。

“蔡立春口中的女人和失蹤的李明峰一定有特殊的關系。”秦柯判斷道：“找到這個人，就有極大的可能解開案件的真相。”

“我已經聯合周圍的民警加大搜索強度了。”周川頓了頓，說：“難得的平靜，先不說案子了。”

“你舅舅的情況怎么樣？”周川岔開話題，表情流露出一絲擔心。

秦柯嘆了口氣，道：“還那樣，不過比最開始的時候要好很多了，痊愈的話，估計是沒什么希望了。”

“唉，”周川放下筷子，飲了一杯0度的酒，又抬頭看向秦柯：“過幾天，陪我一塊去看看他？我也得半年多的時間沒見他了。”

“好！”秦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