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富明小區之后，周川負責開車，秦柯坐在副駕駛，姜雨坐在后面，她接上之前在劉家仁家的話題：“周隊，剛才的猜測……”

“我知道你的意思?！敝艽ɑ卮鸬溃骸爸皇?，如果金明雪真的要和孫俊文約會的話，他們為何會選在如歸賓館這個設施簡陋，環境差勁的地方？以孫俊文的實力，隨隨便便就能包下某家高檔酒店的vip套房?！?

“就和，秦慧蘭與負龍一樣……”他補充了一句。

“或許，他只是想低調一點，畢竟兩個人都是已婚之人，這件事一旦傳出去，兩人的名譽都會受損?！苯杲忉?。

“這的確是個非常容易想到的可能，可是…”周川頓了頓，又說：“這個地方距離富明小區并不遠，附近多多少少都有認識金明雪的人，她怎么可能這么冒險？”

“晚上的時候，人們的注意力會有所下降，況且，蔡立春說，她當時戴著口罩，一般人都認不出來吧?！?

“或許吧！”周川忽然嘆了聲：“那會是誰殺了孫俊文呢？難道就是金明雪？可按照你剛才的猜想，她怎么可能殺死孫俊文？她還得靠他上位呢。”

姜雨沉默了一會兒：“或許是另有隱情吧，現在我們又陷入了死局，必須盡快找到范廣德，李明峰和金明雪，哪怕是他們之間的任何一人?！?

見秦柯沒有插話，周川瞥了他一眼，問道：“小柯，你有什么想法，或者…有什么發現？”

“嗯…”秦柯沉思了一會兒：“剛才在劉家仁家的時候，我察覺到一點兒不對勁?！?

聽聞此話，姜雨和周川頓時精神了起來。

只聽秦柯說：“我覺得劉家仁下意識里沒有把金明雪的失蹤當回事?！?

“怎么說？”周川問道。

“我全程都在觀察他，發現一開始我們提到金明雪失蹤的時候和最后我們要走的時候，他才會露出對妻子失蹤的擔憂，而除了這兩個時刻，我沒有在他是身上感覺到任何的憂慮，就連進臥室找照片的時候，也是不緊不慢的，絲毫沒有緊迫感?！?

“要知道，”他補充道：“我們可是要幫他找老婆的，可他似乎并不著急?！?

經秦柯這么一提醒，周川和姜雨似乎也慢慢回憶起了劉家仁當時的狀態。

坐在后面的這位二十多歲的小姑娘，深感驚訝，秦柯不過25歲的年紀，他的觀察也太細致入微了，就連她這位兼修了心理學和微表情學的人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她問道：“你的意思是，劉家仁知道金明雪在哪兒？”

秦柯點了點頭：“而且，他并不希望警察把她找出來?！?

“既然這樣的話，那殺死孫俊文的人就是金明雪，而劉家仁在替她打掩護對嗎？”姜雨又問。

可這次，秦柯陷入了沉思，他沒有急著回答姜雨的問題，因為他總感覺事情不會這么簡單。

過了一會兒，他開口道：“等找到李明峰，我猜就離真相不遠了?！?

周川有些失落地說道：“目前派出去搜尋的警力還沒發現他的蹤跡，這小子就和人間蒸發了一樣?！?

他看向秦柯，問了句：“要不把劉家仁帶回局里審一審？”

秦柯搖了搖頭：“算起來，我們已經來了三次了，如果他真的知道金明雪的下落，那我們再怎么審問都不會審出東西來。”

車內再次陷入了沉默，周川和姜雨都能感覺到這次的案件比之前的案子都要棘手。

而除此之外，秦柯還有一種莫名的興奮，因為這個案子將會為他的偵探俱樂部提供相當燒腦的素材。

……

經過4個小時的身份核實和層層篩查，刑警大隊確定了七灣河出現的這具浮尸的身份。

死者叫蔡麗麗，24歲，住在槐柳區的韓莊花園，是租的房子。

蔡麗麗在一家小眾直播平臺做主播，憑借出眾的顏值和豐富多彩的音色，俘獲了一眾男子的芳心，因此每個月都能拿到非?？捎^的打賞收入。

據周圍鄰居所說，蔡麗麗幾乎每天都會叫外賣，有時候一天能叫四五次，可是最近一段時間里，竟然沒有外賣員來送餐了，鄰居們也只是狐疑了一陣，沒怎么放在心上。

前去調查的警員問鄰居們具體時間，他們也說不上來，只說應該有一個月了。

周川派人找到了那家小眾直播平臺的管理人員，經調查，發現他們的總部就在A市，警員去他們公司之后，發現他們的公司規模不大，而且是在居民樓上租了一間屋子作為公司的線下地址。

“周隊，查清楚了，蔡麗麗消失的時間是4月14號，從這天開始，她就再也沒有直播過了。”

周川拿著手機，喃喃道：“又是4月14，這一天到底發生了什么？”

旋即，他想到了另一件事，對電話那頭的警員問道：“他們發現蔡麗麗失蹤之后，為什么沒有在第一時間報警？”

警員回答：“他們說并不知道蔡麗麗失蹤了，他們以為她只是不想干了，蔡麗麗一聲不吭的離開，他們便有理由將網友打賞的收入全部納入囊中，所以就沒有選擇報警。”

“特奈奈的，什么人都有?！敝艽ù罅R了一句。

他命令道：“繼續把蔡麗麗的在A市的關系網查清楚?！?

“是！”

……

5月19日，零點。

“周隊，D市疑似發現范廣德的蹤跡。”

“聯系當地警方，進行跟蹤確認。”

周川站在辦公室的窗前，看著窗外的夜色，心里有一絲壓抑。

他不由的想起了自己同窗好友唐丘。

十五年前的7·19連環殺人案，他作為一名普普通通的刑警，只因為同窗好友這層關系，被唐丘以他副手的身份順利拉入了7·19專案組。

整個調查過程幾乎都是由這位名副其實的大偵探一手主導，其他人都只不過是給他打打下手，那位二十多歲的偵探，身上的光芒蓋過了當時專案組的所有人，包括幾位老牌刑警。

在周川看來，那種感覺很好，有唐丘在，就仿佛能得到大佬的庇佑一般，自己只需要根據命令去做事就可以順利破案。

7·19案件之后，他也借著唐丘的光芒，被順利提拔。

他也是刑警學院的學生，論身體素質，偵查手段，邏輯推理，自問不輸任何人，可唯獨唐丘除外，所有人在這位大偵探面前都會黯然失色。

畢業之后，唐丘沒有當警察，而是做起了偵探，他為自己而活，為了尋找高難度的案件，他似乎陷入了一種癲狂。

他幫助刑警隊破獲過許多大案，他不要榮譽，只為了尋求刺激。

15年前的7·19連環殺人案，激發了他極大的興趣，在審查案件中，他陷入了常人所不能理解的偏執，盡管和共事的同志產生過不少分歧和摩擦，但他用實力證明了自己的。

直到案件破獲之后，他仍有余味，而且似乎很欣賞那位行兇者。

可是，案件偵破的一個星期之后，他患上了重度抑郁，茶不思飯不想，身體素質直線下滑，幾度有輕生的念頭。

他在省立醫院的心理科，住了好些年的時間，最近幾年才稍稍緩過勁兒來，不過，依舊需要靠藥物去抑制情緒。

遺憾的是，他似乎再也做不成偵探了，只要有人提到案件相關的字眼，他的情緒就會變得非常激動，甚至可以說是暴躁，沒有人知道他變成這樣是因為什么原因，就連他的主治醫師都不知道。

秦柯——他最近親的外甥和學生，也不例外。

只知道他經常性的嘴里喃喃道：“錯了，錯了，錯了……”

周川作為他的好友，自然知道這種情況，當時，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7·19案件，可是他反反復復看了不下十幾遍7·19案件的卷宗，所有的推理都沒有任何問題，一直到鎖定兇手，他始終沒有發現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鑒于唐丘的這種情況，他沒敢開口詢問。

想必以后的日子也不會再有機會了。

所以，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