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就不喜歡人多的地方的卡爾很快就接受了艾米莉亞的提議，并且拋棄了布雷希特這個導航，反正都是帶路的，是艾米莉亞還是布雷希特都不會影響。

和艾米莉亞走在公園的道路上，路邊的煤油燈散發著淡黃色的火光，路邊栽種的灌木叢也是精心修剪過的形狀。感受著腳下堅實的水泥地面，卡爾甚至有一種回到了21世紀公園的感覺。

“我不想打仗，我甚至不希望戰爭的出現。”卡爾打破了沉默的氛圍，因為他知道身邊的這個女孩邀請他是付出了多大的勇氣，他自然也要有所反饋。

“為什么？在戰場上獲得戰功然后被皇帝陛下冊封為貴族，享受再也不被金錢困擾的生活，這不好嗎？”艾米莉亞雖然心中隱隱感到卡爾不愿意的理由，不過多年來接受貴族教育的她還是選擇了另一種思考邏輯。這個思考邏輯在這個時代才是常態。

“也許成為貴族真的很舒服吧，不過那種命運不被自己掌握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正如卡爾自己所說的那樣，他感覺自己從那個于勒的戰友出現，就一直在被巴哈斯的高層作為棋子玩弄，而他甚至抓不到一絲證據，因為這一切都是徹徹底底的陽謀。

帝國首相和帝國軍總參謀長思考的比任何想象的都要多得多，他們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就算是幾千沒有接受過完整軍事素養技能教育的學員兵，也能過冷血的派上戰場，只是為了保證加德蘭德人有足夠的信心分兵冒進。

而他在表現出足夠的天份之后，也迅速的被作為重要棋子納入了計劃，從一開始的被動反擊，到現在的主動屠殺敵軍，他被徹徹底底的綁定在巴哈斯的戰車上。

心里的苦悶自然是有的，只是他不知道改和誰去訴說，如果和叔叔于勒說的話，那個家伙絕對是要去大鬧參謀部的，而這只會讓他們叔侄倆的處境更加尷尬，最終只能憋死心里。

看著情緒明顯低落的卡爾，艾米莉亞有些手足無措，她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話說錯了，也不知道該怎么去安慰卡爾。

看著這樣的艾米莉亞，卡爾竟然有些覺得她可愛了，這個在家族欺騙下長大的女孩對于這個世界的認識，是這樣的天真單純，也許過不了幾年她的家族為了加強與其他貴族之間的聯系，最終落得個聯姻的下場，才恍然發現自己所生活的制度是吃人的。

封建制度的受害者，一個善良但是卻在時代的浪潮里，盲目的隨波逐流的一個姑娘，卡爾看向她的目光都不自覺的帶上了一絲絲憐憫。這也許就是所謂成為貴族的代價了吧，同時也更加堅定了卡爾與這個被貴族利益集團統治的，虛偽的國家脫離的想法。

艾米莉亞有些傻傻的，她不知道為什么卡爾的情緒可以變化的那么快，這樣喜怒無常的人讓她有些感到害怕，不過卡爾的優秀依然在吸引著她。

于是她弱弱的出聲問道：“卡爾你沒事吧？”

“我還好，就是有些餓了，我已經一整天沒有吃東西了，你知道展館哪里有吃的嗎？”

“在東洋展館附近有一家餐廳，那里也許還會有吃的，如果實在沒有辦法的話，我可以帶你去我家讓廚師給你做。”

“去你家還是算了，去餐廳解決吧。”

……

東洋展館附近的餐廳是東洋人為了宣揚自己的文化特色而特別申請建立的，他們想要開發這些文化的商業價值，吸引像艾米莉亞這樣的貴族或是有錢人去消費異域風情。

“你對東洋有什么了解嗎？”對于這個東洋，卡爾的心里其實是泛起了一絲絲漣漪的，一個在另一個世界也處在大陸東方的大國。

“我也不是太了解，不過父親和我說東洋有許多的國家，在這里開設餐廳的是東洋最東邊的國家扶桑。”

“東洋還有其他的國家？他們那里最強大的國家是什么樣的？”

“好像是一個叫做契納的國家，他們擁有非常廣袤的領土和眾多的人口，比加德蘭德和巴哈斯加起來都要大的多。”

“既然領土這么大，國力應該非常強盛吧？”

“距離實在是太遠了，從那里來的消息都是很久的了，不過四十年前桑諾塞斯和他們有貿易摩擦，最后是契納退步了，據說賠了很多錢。”

這一條條信息讓卡爾把契納，這個世界的東洋大國和自己記憶里的那個國家逐漸重合，心里突然有一種想要放棄一切去那里看看的想法。

但是這個想法只是出現了一瞬就被他按死了，這只是兩個遭遇相似的不同世界的國家罷了。而且就算現在他去了東洋，又該以什么樣的身份去和那些他本就看不慣的地主官僚相處呢？又一個沒有趕上大航海的爛到骨子里的王朝，他就算去也是為了推翻它而去的。

“這樣的事情真是不可思議，聽起來他們相當的落后。”

“他們的科技就像是人文革命前的大陸一樣，更沒有魔導師，不過也有一些從東洋回來的人說在契納有著一些神秘的巫術。”

“巫術？”

“是的，就像是演算核心出現之前的魔法一樣，這么說來演算核心真是一件偉大的造物，這都要感謝達芬奇大師。”

這個世界總是有些人或是事情，讓卡爾將這個世界與另一個世界聯系，突出一種錯位時空的既視感。

“這么說，他們的軍隊也非常的落后和弱小嗎？”

“也許吧，就算他們購買再多的戰艦和火槍，也不會提升多少戰斗力，他們的弱勢是建立在制度上的全方位的弱勢。”

艾米莉亞的話有一部分切中了卡爾的心坎，就是關于制度優勢的方面。

但是卡爾認為巴哈斯帝國和契納皇朝之間更明顯的差異就是工業化進程，契納是一個工業底子薄弱到幾乎可以說是沒有的農業國，他們無法組織大規模的標準化的生產活動，而這些都是工業化的特征，因此即便契納擁有百倍于桑諾塞斯的資源與人口，卻不能完成良好的協同合作。

更何況地主官僚主義國家的一大特點就是軟弱性，他們更傾向于守衛自己的土地而不是守衛整個國家的，因此契納所集結的國力還要打一個折扣。

再加上貪污腐敗的官員在其中層層盤剝，最后到達戰場的被抓壯丁的人一在軍事素養上是差，二在戰斗意志上是低下的，三也沒有足額的糧餉的情況下哪有不打輸的道理。

也就是契納地廣資源多，桑諾塞斯也沒把握一口氣吞下這么大塊的地方，才讓這個被時代拋棄的天朝上國還能茍延殘喘。

不過新時代的浪潮再度翻滾，契納的美夢還能做多久呢？

……

最后跳完舞的布雷希特找到了卡爾，打斷了兩人的談話，雖然布雷希特明確表示不會打擾他們，但是在卡爾的強烈要求下，布雷希特有些不情不愿的帶著卡爾返回了加爾戈里，就像是想要看戲吃瓜但是沒有得逞的失落。

然而回到學院的卡爾甚至沒有走到宿舍區，一輛掛著帝國軍標志的馬車就將他攔在了路上，從上面下來的是當初帶卡爾進入學院的通信員。

兩人相互敬禮示意，在卡爾疑惑的目光下，通信員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封壓著火漆的信件。

“格里斯克長官，帝國的[末日天使]，現在前線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