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是仙術(shù)比練的決賽日,預(yù)示合閣會進(jìn)入尾聲。練場設(shè)在瑯琊廣場,參與決賽的是倉麥山族長慕仁、九令山山主陌成、南湖氐人族太子羯玉。為了以示公平,采取兩兩對決的形式,慕仁和羯玉是第一場,陌成和羯玉是第二場,慕仁和陌成是第三場,誰獲勝次數(shù)最多,就是本次合閣會的武主。
本次決賽由上屆武主東海海主傲廣主持,他宣布了比練規(guī)則和出場順序,鳴鑼開始。
慕仁的武器是黑鋼劍,采倉麥之鐵煉制;羯玉用的則是水凌鞭,由南海之水凝聚成鞭。只見劍身輕盈靈敏,劍光忽上忽下,猶如一條黑龍在電閃雷鳴的云間翻騰,避開對手的進(jìn)攻,找準(zhǔn)弱點進(jìn)攻;又見長鞭威而有力,水光凜冽刺眼,恰似一支利箭在云山霧罩的深谷風(fēng)馳,招招氣勢逼人,時時攻其不備。三輪比練下來,羯玉的水凌鞭纏上慕仁的腰,但慕仁的劍架在羯玉的脖上,羯玉敗了。
陌成揮動九環(huán)刀,刀勢雄厚蒼勁,往往不經(jīng)意間以迅雷疾電的速度往水凌鞭上砍劈,九個銀環(huán)間或脫刀射出,時不時攪亂對手注意力;羯玉見刀和環(huán)配合得渾然一體,為找出對手破綻便招招主攻,但始終不能占得半絲上風(fēng),漸漸露出頹勢,被一個銀環(huán)擊中手腕,水凌鞭掉在地上,羯玉敗了。
看到這里,九嬰忍不住跟站在身旁的云羨說,“羯玉連著比練了兩場,雖說換場時有休息一刻鐘,但也是耗損不少,這種出場排序,顯得他有些吃虧啊。”
云羨目不轉(zhuǎn)睛盯著會場:“三個人里屬他最年輕,位份也最低,只好讓他吃點虧了。”九嬰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年輕我有錯啊,真是。
第三局是慕仁和陌成的決賽,大家都屏住呼吸期待結(jié)局。場上刀光劍影,陌成一刀砍下,被慕仁的劍借力彈開。慕仁的劍飛刺過來,被陌成的刀重力沖去。慕仁挽起無數(shù)劍花將陌成團(tuán)團(tuán)圍住,陌成用九個銀環(huán)護(hù)住周身,持刀朝劍氣砍去,硬生生沖出一道缺口,但緊接著更多的劍花涌了過來,以風(fēng)馳電掣之勢攻向銀環(huán),劍氣也越來越冷冽。相持一刻鐘后,眾人聽到幾聲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捻懧暎y環(huán)們紛紛落地,慕仁贏了。
東海海主傲廣宣布了比賽結(jié)果,現(xiàn)場將象征武主身份的紫玉璜傳給慕仁。慕仁高高把紫玉璜舉起,一邊接受眾仙的歡呼鼓掌,一邊面帶微笑望向人群中的輕瑤,卻看到輕瑤側(cè)著臉望向他的身后,慕仁順著輕瑤的視線看過去,是無涯!
無涯見慕仁轉(zhuǎn)頭望向自己,出于禮貌朝他點頭示意,慕仁回點了一下頭,然后望著怔怔發(fā)呆的輕瑤,眼神陡然凌厲起來。
為了慶祝慕仁一舉成名,九嬰和弋弋在屋內(nèi)忙活半天,準(zhǔn)備好燒烤和火鍋招待大家,逸云、云羨、慕仁、輕瑤都來了,大家圍著長桌暢話痛飲,本來喊了羯蘭和羯玉,但是她們有事沒來。酒過三巡,無涯和束玉也加入了,束玉聽弋弋說他們晚上有飲宴活動,便央著無涯提前離開瑯琊堂內(nèi)的宴席,不請自到趕來參加他們的小眾聚會。
見到無涯過來,輕瑤錯愕之余很是欣喜,心想:無涯聽說我來了,還是忍不住過來看看,到底是心里有我。
慕仁是今晚聚會的主角,本來坐在正中間,見無涯過來,便起身打算相讓,無涯辭讓之后直接坐在九嬰身旁,斜對著慕仁和輕瑤。大家剛開始有些拘謹(jǐn),反而無涯一改往日的嚴(yán)肅冰冷,率先端起酒杯,先是敬了慕仁和輕瑤夫妻,接著單獨敬了其他人,氛圍才有熱絡(luò)起來。眾人從歷屆武主聊到仙魔界的奇聞軼事,又談?wù)撈甬?dāng)今天下大勢,各抒己見,拔新領(lǐng)異,聊得不亦樂乎。
輕瑤一點也沒興趣參與,她忙著燒烤各種美味肉類,然后趁大家聊得起勁時,將它們都放到無涯伸手能夠到的地方。無涯偶爾拿起一串,輕瑤便含情脈脈望著他,心里甜蜜蜜的。慕仁坐在一旁看得分明,無涯除了敬酒時禮貌地看著輕瑤,全程都沒有任何回應(yīng),反而多是在吃九嬰下進(jìn)火鍋里的食物。
九嬰一向嘴饞,見自己下進(jìn)鍋里的食物,總是剛煮熟就被無涯撈走了大半,又饞又傷心,等無涯再下筷后,便賭氣般地把鍋里剩余食物全都撈到自己碗里。云羨坐在九嬰旁邊,用筷子輕輕碰了碰她的碗,示意她要懂禮貌,不能太任性,九嬰回復(fù)他一個大白眼。
無涯見九嬰撈光了鍋里的食物,便選了他剛才吃的最多的菜,比如牛肚、羊肉、腐竹之類,下進(jìn)鍋里煮著。他估摸著九嬰應(yīng)該是自己喜歡吃這些,所以之前下的份量多,他之前才吃的多。等菜熟了,他夾了一大筷子的肉放進(jìn)九嬰快要見底的碗中,九嬰也沒客氣,興高采烈吃了起來。
“殿下,你不公平,我在你身邊多年,你都沒給我夾過肉啊!”束玉正在替弋弋烤雞翅膀,但眼觀四路耳聽八方,見無涯第一次給別人夾菜,實在難以接受。
“讓弋弋夾給你”,無涯說著話,又給九嬰夾了些肉。九嬰聽得這話,愣了愣,抬頭朝弋弋望過去,見弋弋正笑嘻嘻替束玉夾肉,眉梢眼角間別有秋波,而束玉也擠眉弄眼地朝弋弋做鬼臉,舉手投足間格外親昵,九嬰竟不知這兩個人是什么時候好上的。
無涯的這個舉動,著實讓眾人有些疑惑,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大家只得不動聲色權(quán)當(dāng)沒看見,除了輕瑤。
“殿下,您不能偏心啊,也夾點給我和弋弋嘛。”輕瑤雖然怒火中燒,但依然笑語盈盈。
“這樣九嬰會吃醋的”無涯正視著輕瑤,眼神中有絲嚴(yán)厲,接著又轉(zhuǎn)向九嬰,“對嗎?”
九嬰正在琢磨束玉和弋弋是什么時候好上的,沒注意輕瑤和無涯的對話,見無涯突然扭頭跟她說話,就下意識“嗯嗯”兩聲,算是回復(fù)了,接著繼續(xù)低頭吃東西。
眾人很是錯愕,“嗯嗯”表示九嬰認(rèn)同了無涯的話,她確實會吃醋;低頭吃東西,說明九嬰害羞了,所以不敢看眾人的眼睛,只好借吃東西來掩飾自己的害羞。云羨一頭黑線,不知道九嬰這是什么狀況,難不成這些日子自己潛心和逸云研究神舞,徹底疏忽管教自己的妹妹了?
九嬰的反應(yīng)徹底激怒了輕瑤,“九嬰,我竟然不知你和殿下好上了”,意識到眾人都看著自己,她話鋒一轉(zhuǎn),“看你,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早點說出來,我也好和你黑熊哥哥替你高興啊。”
“我沒有,我……”九嬰意識到有什么誤會,剛準(zhǔn)備解釋,就被無涯打斷了:“九嬰的事,還早。輕瑤啊,我可是已經(jīng)準(zhǔn)備了一份大禮,祝慕仁族長的添丁之喜。”
輕瑤聽了這話,臉一陣紅一陣白,正要反唇相譏,云羨搶先端起酒杯道:“殿下說得好,來,我們一起舉杯預(yù)祝慕仁兄添丁之喜。”眾人杯觥交雜,氣氛重新活躍起來,但慕仁和輕瑤的心都已陷入絕望。
宴會散后,眾人紛紛離去,慕仁和輕瑤一路沒有說話,回到房間收拾好,便先后躺著休息了。到了半夜,輕瑤焦急地等待慕仁睡著后,便迫不及待去找無涯。無涯在宴會上如此表現(xiàn),目的就是敲打輕瑤,讓她時刻牢記自己身份。他料到輕瑤會去找他,但該說的在上次單獨見面時已經(jīng)交代清楚,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無涯散席后徑直回了天宮。輕瑤見無涯房間無人,叫醒了束玉,得知無涯回天宮恭迎天帝明日來山,最后悻悻而歸。
慕仁站在暗色的夜影里,注視著輕瑤的一舉一動,內(nèi)心十分氣憤又悲哀:喜歡一個不喜歡自己的男人,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男人,真是自討苦吃!既然心有所屬,何必嫁給我,我所求的是真心實意愛我的女子,能和我兩情相悅的女子!記得當(dāng)年和黑丫在民間聽折子戲,戲文里說世間最遠(yuǎn)的距離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陪著你,你卻想著他。當(dāng)時黑丫還跟我說,這女子為何不去找他呢,光想有什么用,還委屈了另一個男人,著實太壞了。
等輕瑤回到居所,慕仁已經(jīng)躺在床上了,他的心緒很亂,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面對輕瑤,只好假裝繼續(xù)睡覺。慕仁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同床異夢。
亓景苑羯蘭的居所。九嬰今晚本來邀請羯蘭和羯玉參加她們的火鍋燒烤聚會,但羯蘭考慮到仙術(shù)比練的第一名和第三名私下聚會,傳出去會讓人誤會他們暗中勾連,所以以她和羯玉還有事情為由婉拒了。
“阿姐,今天的比練,讓你失望了。”羯玉有些慚愧,面對桌上的美味佳肴,一口都吃不下去。
“玉弟,世間很多事不是簡單的贏和輸,有時看似贏了其實輸了人心,有時看似輸了但成全了自己。這次仙術(shù)比練,你能從眾位仙家中脫穎而出,便已經(jīng)讓人對我族另眼相看了,雖然你沒有獲得第一,但年紀(jì)輕輕就能有出眾的仙術(shù)和無畏的風(fēng)采,這足以讓眾人驚艷,更讓大家都記住了你,這次比練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了,姐姐真心為你自豪。”
“阿姐,你放心,我會繼續(xù)努力的,將來一定讓族人們重獲自由。”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自從三萬年前神魔大戰(zhàn),我族戰(zhàn)敗淪為天族的奴仆,如今神舞解封、龍溟出鞘,伏羲讖言即將實現(xiàn),看來是時候改變我們的命運了。”羯蘭
若有所思。
“神舞和龍溟真的有這么厲害嗎?”羯玉有些疑惑。
“龍溟劍是魔界圣物,由地心毒火淬煉而成,劍氣含有火毒,對手靠近時,輕則仙術(shù)盡失,重則毒發(fā)而亡。除了神舞,沒有其它的神器能鎮(zhèn)得住火毒。而神舞,據(jù)我所知,目前沒有能對付它的神器。”
“但是,神舞現(xiàn)在在天族手上,照樣可以鎮(zhèn)壓住龍溟。”羯玉心底一沉。
“若是女媧歸來,神舞花落誰家,還不好說。此事我會留意的。你回去后,要繼續(xù)勤修仙術(shù),訓(xùn)練兵卒。”羯蘭叮囑。
“阿姐放心,我會的。”羯玉說。
“爹娘年紀(jì)大了,身體也不是很好,我如今沒法回去,你要代我多多敬孝,玉弟,你是族人們的希望,無論今后遇到什么挑戰(zhàn),一定要沉著冷靜,謀定而后動。”羯蘭念及此,眼中已是淚光閃爍。她年幼時,便由爹爹再三懇求,天宮方準(zhǔn)許她來仙山修煉。為了能為族人爭光,她是仙宮中最勤勉的小弟子,小小年紀(jì)卻耐力非凡。二師尊濡堯看中了她的堅毅不拔和沉著冷靜,所以選她做了入室弟子。這些年,雖然仙術(shù)日益精進(jìn),但唯一的遺憾是不能長侍爹娘身旁,幫忙照拂年幼的弟弟。于是,她把這份遺憾,轉(zhuǎn)化為對師傅的敬重之情,視濡堯為親人。
“阿姐,爹娘也很想念你。我臨走時,娘嘮叨讓我勸你有空回去看看,結(jié)果她還被爹呵斥了一番,爹說‘蘭兒身不由己,你不要說這些話讓她為難,她只要平平安安就夠了。’說完,爹也潸然淚下了。阿姐,你自己也要多多保重。”
羯蘭聽到這里,忍不住伸手抹了抹臉頰上的淚滴,努力微笑道:“師傅和師兄妹們都待我很好,讓他們別擔(dān)心。”
“這是阿姐親手做的菜吧,上次吃你親手做的菜,還是兩百年前你回家探親的時候,我要好好嘗嘗,看看這些年你手藝進(jìn)步了沒?”羯玉不想阿姐太傷心,便故意轉(zhuǎn)了話題。
羯蘭笑了起來,“多吃點,下次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時候了。”
“阿姐,不會太久的。”羯玉雄心壯志地望著她,對不可知未來充滿了無限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