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不到六點,王宿就帶著江初晴從租房離開,剛出了小巷子往馬路上走就被人摁住了,頭上套了麻袋。
江初晴一瞬間也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扣住了,王宿聽到江初晴大喊大叫的聲音,緊接著的是被拖拽了會兒,然后拳打腳踢。
“臭小子,別多管閑事,趕緊滾出東安鎮,不然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王宿臉上、身上一陣陣痛楚傳來,他嘗試過掙扎,但是被摁的死死的,但聽著那個說話的人聲音有點耳熟,像是昨晚在派出所門口的警察的聲音。
江初晴被兩個男的扣的死死的,眼睜睜看著王宿被拖到一個滿是臟水和垃圾的小巷子里面,五六個人對他大打出手。
“毆らないでください。毆らないでください(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江初晴撕心裂肺喊道。
黃黑心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江初晴身邊,一個手指勾起她神情慌張絕望的臉,淚水從她臉頰流了下來。
江初晴再次感到絕望,她不該連累王宿的。
黃黑心也不理會巷子里面的打斗,用斷斷續續不太熟練的日語與江初晴說道,“ほら、これがあなたを助けた人の報いです。(你看這是幫你的人的報應。)”
江初晴癱軟了身子,低著頭,淚水大顆大顆掉在地上,她不想連累任何人,更加不想連累王宿。
“すみません、私はあなたと帰ります、もう人を毆るな。(對不起,我跟你回去,不要再打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江初晴失去了所有希望,她將墜落深淵。
黃黑心見達到了目的,冷笑一聲,看了眼巷子里面,王宿已經掙脫麻袋,但還在負隅頑抗。
黃黑心見此情形,也不好鬧得太大,只要王宿乖乖離開東安鎮她可以不計較王宿之前的多管閑事。
“好了,住手住手。”
巷子里這才平靜下來,那幾個人把王宿打的站都站不起來,王宿蜷縮在地上雙臂護著腦袋,看見黃黑心穿著那雙萬年不變的黃色膠鞋走了過來。
“王宿啊,你說你這是何必呢?早日離開吧。”黃黑心蹲在王宿面前好言好語說著。
王宿沒有出聲,眼睛瞥見黃黑心身后那幾個打手里面有兩個人,像是昨晚的派出所門口警察,天太黑他們昨晚沒有看的太清楚。
他也沒有想到黃黑心的手竟然能伸到派出所里面去。
黃黑心見王宿躺在惡臭漫天的臟水里喘著粗氣,呵呵笑了兩聲,又道,“江初晴自己愿意跟我走的,你可不要辜負了人家的一片好心啊。”
王宿還是說話,黃黑心見他如此,也就沒有再管他,帶著人走了,江初晴被松開了雙手,癱坐地上看著王宿。
“すみません。(對不起。)I'm sorry ,I can't catch hope.”
王宿看到了江初晴臉上的光芒消失了,只剩下絕望,他以為能幫助她,給了她希望,現在又親手斷送了她的希望也斷送自己的希望嗎?
等等,他聽到了什么?是英文,江初晴會說英文?王宿起不來身也說不出來話,仿佛全身都碎了,他以前怎么沒有想到江初晴可能會英文?
江初晴慢慢站了起來,給王宿鞠了個90°的躬,跟著黃黑心走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王宿慢慢從口袋了摸出了碎了屏幕黑了一邊屏幕的手機,他試了一下還能打,他一個鍵一個鍵的按,很艱難的撥通了連邦翰的電話。
不到十分鐘,連邦翰出現在巷子口,把他從污水里拖了出來,雖然嘴上說著嫌棄,身體卻很誠實,沒有任何猶豫將臟兮兮的王宿扶起來,一手將他往肩膀上扶著。
連邦翰身上也被烏黑臭氣熏天的污水弄臟。
“江初晴好像會說英語。”王宿走的很艱難,眼里卻放出發現獵物般的光芒。
連邦翰有些不太明白,江初晴怎么會說英語,就算會說英語又怎么樣?他們也沒有人會說啊。
王宿看穿了連邦翰的心思,“This is an ordinary day and an unusual day. It is neither a new beginning nor an end.(這是一個普通的日子,也是一個不尋常的日子。既不是一個新的開始,也不是一個新的結束。)”
連邦翰驚訝的停下腳步,一臉震驚看著王宿,“你,你會說英語?”
王宿忍者疼痛說著,“學到高三,再怎么樣也會一點點。”
他英語這一科空從來都沒有考少于140分以下,英語本身是一門很簡單的學科,只是他會的僅限于書本的學到的英語,對于偶爾看到電視里面的那些外國人說話,他很多都是聽不懂的。
更何況他已經把書本丟下快兩年的時間。
“那你還來打工?你高考考了多少分?”連邦翰繼續扶著他往自己租房走去,現在最要緊的是的把身上這些臭烘烘的臟東西洗掉。
還沒有到上班時間,沿江路上人很少,除了攤販只有零零星星幾個人,太陽也冒出了頭,斜照在出海口的江面上,很溫柔,將薄霧下的江水喚醒。
一縷陽光照射在王宿臉上,他下意識抬起手想擋住刺眼的陽光,可酸痛的胳膊拒絕了他的抬手,橙紅的陽光明晃晃照在他身上、臉上、每一跟頭發絲上,仿佛要將時間一切見不得人的黑暗打碎。
他習慣了呆在黑暗的宿雨里,第一次感覺的朝陽是如此美妙,如此溫暖,新的一天總會到來。
王宿再也沒有抬起手,再也不遮擋陽光,“等我考了再跟你說。”
這句話仿佛是在連邦翰的意料之中,王宿做事情想來都不是常人所能想的,就像這一次江初晴的事兒一樣。
沿江路附近的人都知道江初晴的情況,也都心存憐憫,可卻敵不過內心那一點畏懼和退縮,寧可眼睜睜看著也不愿意多管閑事,更加不愿意惹禍上身。
而王宿敢,他從不多管閑事,也從不多走一步路,多說一句話,他看起來就像是沒有靈魂的軀殼,游蕩在世間,可他在天理正義面前,敢為了一個素不相識且從未說過話的人去掙扎。
現在也不知道那些不愿意多管閑事的人是沒有靈魂的軀殼還是王宿沒有軀殼?
連邦翰扶著王宿拐進了王宿以前租房那條小巷子的隔壁巷子,扶著他走上了五樓,同樣是銹跡斑斑的鐵門,連邦翰的房間出窗戶沒有遮擋,陽光照在他亂糟糟堆滿衣服、褲子還有幾條卡通圖案的內褲的床上。
白天怎么樣也不用開燈。
“我這里采光好,前面正好沒有遮擋,缺點就是夏天太熱了。”連邦翰邊把王宿扶到浴室邊跟他說著話,“你先沖一沖,一會兒給你擦點跌打酒,我爺爺是老中醫,特地讓我從老家帶來的,有特效。”
連邦翰的房子看起來至少有四十平,浴室很大,跟廁所是分開的,還有獨立的洗臉盆,和一個小廚房,有著一應廚具的小廚房出去就是一個沒有任何遮擋的陽臺,可以看到很遠的大海。
王宿進了浴室扶著墻,打開花灑,衣服上、身上、頭發上那些黑黑的污水一點點、一點點被洗掉,順著下水管道流走,消失的無影無蹤。
連邦翰從王宿的包里給他找出一套衣服,幸好王宿的包沒有跟著王宿到了臟水橫流的巷子,而是落到了巷子口不遠處。
半個小時后,王宿才從浴室出來,他沒有穿上衣,自然光下,他身上的舊疤痕、新淤青更加觸目驚心。
連邦翰什么都沒有說,拿著特效藥酒在王宿身上胡亂涂了一通,王宿疼的齜牙咧嘴,仿佛又被人打了一遍。
叮叮叮......
連邦翰的手機傳來一陣來電鈴聲,王宿不小心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的是王冬景。
“喂,老大,咋了?”
房間里只有倆人,安靜得很,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王宿能聽的清清楚楚。
“翰子,接到王宿了嗎?人怎么樣啊?”
連邦翰眼角瞄了眼王宿,剛剛王宿打電話給他的時候他正好在辦公室,王冬景也在,特意讓他出來,連假都不用請。
“被人打了一頓唄,還能怎么樣,黃黑心下手也真是狠毒,老天怎么不劈個雷下來劈死她。”
“只要人沒事就好,剛剛我到二樓看了下,聽拉長(一條流水線的負責人稱呼)說江初晴沒有來上班,那個小日本現在怎么樣了?”
“她不在我們這里啊......”
還沒等連邦翰說完,王宿拿過王冬景手機,問道,“老大,小花在辦公室嗎?”
王冬景聽到王宿的聲音,語氣里明顯的是著急。
“王宿啊,在啊。”
“老大,我記得花跟我說過以前她好像跟黃黑心是閨蜜,你幫我問問黃黑心到底是什么人。”說完,王宿迅速把手機塞回連邦翰手里,套上衣服,背上包沖了出去。
連邦翰還愣在原地,剛剛還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現在竟然能跑起來了,難道是特效藥酒的緣故?
連邦翰看了眼手里的棕黃色瓶子裝著的棕黃色、滿是中藥味的藥酒,電話都不經意靠近了耳朵。
“王宿?翰子?你在聽我說話嗎?”
“哎哎哎老大,我不跟你說了,王宿跑了出去,應該是找江初晴去了,我也去看看。”說完,連邦翰直接摁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