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哥哥。”
王宿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他沒有回頭,而是從褲兜里掏出煙,自顧自走到馬路的另一邊抽了起來。
而那個叫他‘宿哥哥’的女孩子也前后跟著他的步伐走到他身邊。
華慧賢和連真真、朱秀光還在與連邦翰說笑著,連邦翰還拿連真真小時候被狗追到樹上,在樹上呆了整整一天的事情說笑。
連真真也是笑得肚子抽筋,那個女孩走到王宿身后她們都還沒有發覺,直到那個女孩子嘴里叫出了‘宿哥哥’著三個字。
華慧賢和連真真面面相覷,連邦翰更加奇怪,好奇王宿這種人怎么會有朋友?更加好奇他跟那個女孩的關系。
朱秀光只是好奇多看了兩眼,大家都不說話她也不敢再繼續笑連真真被狗追。
“你怎么在這里?”王宿問道。
錦云低著頭,聲音有點小,“離開金科之后我就坐上了一輛大巴車,坐到了盡頭就是這里。”
王宿沒有再說話,將煙丟到地上,踩碎,馬路上的車來來往往,馬路對面的人熱火朝天。
道路兩側光禿禿的,好在靠近江邊,江風很涼爽,沒有一絲燥熱。
這里只有這一家燒烤店,旁邊都是賣五金的店鋪,這家燒烤店的生意好的不得了,附近幾個店鋪的門口都擺滿了這家燒烤店的桌子,人坐的滿滿當當的。
錦云又道,“林素妍的事,其實我知道是我姐干的,但她一開始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那樣,她只是想讓人打一頓林素妍出出氣而已······”
錦云冷靜了幾個月,她本想著忘記金科的事情,知道剛剛見到王宿,那一幕幕重新涌現眼前,錦繡、林素妍、王雨······
每個熟悉的面孔,熟悉的聲音縈繞在腦子里,揮之不去,錦繡是她親生的姐姐,或許她欠林素妍一個道歉,可說出來的話又像是替錦繡辯解。
“你想說什么?替你姐姐辯解?”
錦云急忙擺手搖頭,“不不不,確實是我姐姐引起的,這是事實,我沒有辦法為我姐姐辯解,或許只能替她贖罪。”
王宿眉心舒展,錦云一直以來都是錦繡的小跟班,但性子根錦繡是天差地別,錦云溫和老實,心思單純。
“錦繡是錦繡,你是你,林素妍的事情不關你的事,你不用感到自責。”王宿語氣緩和下來。
錦云怎么可能真的做得到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更加做不到不自責,她有時候在想若是她早點發現錦繡的仇恨或許林素妍就不會發生那種事。
要是她能勸錦繡,或許過去的一切都沒發生,林素妍也好好的,大家都好好的。
“我姐,怎么樣了?她······”
王宿想起來,錦云離開金科之后就換了手機號,錦繡進了監獄之后再也沒有聯系上她,她現在可能還不知道錦繡的事兒。
“你······你打過電話給你姐,給你家人嗎?”王宿問道。
錦云搖搖頭,“沒有,我不想打,也不想知道我姐的事情,可是現在見到了你,我······”
“理解。”王宿說道,那時候錦云選擇了逃避,“錦繡進了監獄。”
錦云卻一點也沒有感到意外,“嗯,猜到了,法律永遠不會缺席,一個人中了什么因就有什么樣的果,就算是酸的苦的也得咽下去。我只是覺得很對不起林素妍。”
“錦繡是共犯也是受害者。”
錦云這就有點不明白了,“什么?”
“警方查出來,錦繡也是受害者,跟林素妍一樣,只不過她沒有林素妍的勇氣報警。”
錦云有點不相信,轉而想起來錦繡是從三年前毫無征兆突然變壞的,“不會的,我姐怎么可能·····不會的······”
王宿知道的時候也是不敢相信,那個老警察還說了句,‘那些犯罪份子威脅她,要是敢報警敢逃走,就毀了她妹妹,錦繡成為犯罪團伙的一份子還是為了保護妹妹吧。’
那時候他也有認真想過,那些犯罪分子侵犯錦繡之后,為了不被人知道,錦繡選擇了忍,但錦云是錦繡的親妹妹,那些犯罪分子怎么會放過錦云?
錦繡跟那些人混在一起,變得那么暴力,而錦云卻能安然無恙是有錦繡在護著的緣故。
“這是真的,或許她也是為了保護你。”
錦云腦子里一楨楨閃過錦繡跟她說過的話。
‘不管去哪里都要跟我說,我陪你去。’
‘都說了,叫你不要管,看到了就當沒看到。’
‘你回家吧,不要出來了。’
‘······’
錦繡甚至一度為了趕她回家對她大打出手,那時候她死活不愿意離開錦繡,現在想想那時候她抱著錦繡哭,錦繡眼里何嘗不是不舍和絕望?
那時候起,錦繡就已經決定了,決定了保護好她了。
“我姐······變成那樣是因為我······。”錦云顫抖著聲音指了指自己,兩行淚珠很不爭氣流了下來,“為了保護我?”
王宿點點頭。
錦云撇過臉,情緒一下子繃不住,哭著跟他說起她和錦繡的事兒,“我爸是個酒鬼,從小到大只要他一喝醉酒打我媽,不然就是打我,他說我媽沒有給他生兒子,生了兩個賠錢貨。”
“但是我姐成績好,每年縣里都會有扶貧獎學金,所以我爸不怎么打我姐,我爸打我和我媽的時候,我姐總會撲在我身上,直到我媽去世,我姐就帶著我出來打工,我從來沒有離開過我姐身邊,我姐一直都把我保護的好好的。”
王宿給錦云遞過一張紙巾,他從未聽她們說過她們的事情,她們的過去也是陰暗不堪。
“我姐說,我媽要不是因為不忍心把我們留在我爸身邊,我媽早就走了,我姐考上了大學,但是為了我,為了能把我帶在身邊,她沒有上學,而是選擇了打工。”
王宿在想,世間百態,貧惡苦難四時常在,而他又算的了什么?何必執著于過去,宿雨初晴之時,便是朝陽。
而江初晴就是他邁出去第一步勇氣。
“宿哥哥,明天你能來這里嗎?我存了些錢,你幫我帶給林素妍可以嗎?替我姐跟她說對不起,我要回到我姐身邊,等她出獄。”
王宿拒絕了她,“林素妍的事情不關你的事,錢你自己收著吧,法理是公平的,我也不知道錦繡判了多少年。”
“宿哥哥,我,我是不是禍害,我媽、我姐、林素妍都是因為我······”錦云抽泣著。
王宿輕輕將她擁抱在懷里,算是安慰,他很明白錦云這種感受,他與王雨又何嘗不是世間最牽掛、最想要保護對方的人?不管是保護者還是被保護者都是最覺是幸運的事,因為世間還有對方的存在。
連真真噌一下站起來,錦云又哭又說話的,眼睜睜看著王宿將錦云攬在身上。
華慧賢也目不轉睛看著馬路那邊,心臟都慢了好幾拍,難道說王宿有女朋友了?可王宿明明說過他不想談戀愛的。
連邦翰看著連真真,生怕她做出什么事兒來,朱秀光也是時刻注意著連真真的反應,她也好奇那人是不是王宿女朋友。
錦云終于還是沒忍住,放聲大哭起來,多年的自責在這一刻得到釋放,幸好馬路上車多,馬路那邊人也吵,沒什么人注意到這邊。
王宿沒有說話,直到錦云哭夠了,自己擦了擦眼淚,他才說道,“你是很多人的希望和執念,不是禍害。”
錦云似懂非懂。
王宿又道,“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宿哥、宿哥。”連真真跑了過來,連邦翰也攔不住,“宿哥,你不介紹一下嗎?”
錦云背著連真真擦了擦眼淚,才轉過身與連真真說道,“你好,我姓錦,叫錦云。”
“我叫連真真······”
連真真還沒有自我介紹完,王宿與錦云說道,“你回去吧,你要記得你是你,成為能想要成為的人。”
錦云點點頭,“宿哥哥,你也是。”
王宿微笑著,“嗯。”
錦云與連真真點了點頭,一步三回頭走了,她要回去收拾行李,回到錦繡身邊。
與錦云一起來的那些人摸不著頭腦,但也沒有太在意錦云離去的事兒,依舊該吃吃該喝喝,很快將錦云拋之腦后。
連真真覺得自己多余,看著錦云走了,才問道,“宿哥,你們都說了什么呀?她怎么哭了?你是不是欺負人家了?”
“沒有,以前的事兒太過殘忍罷了。”王宿也沒有與連真真多說,回到位置上也沒有說什么話。
“宿哥,你還抽煙啊?”華慧賢問道,其實她心里也想問剛剛那個女生是怎么回事。
“嗯。”王宿答道,他好像還沒有在她們面前抽過煙,就算是剛剛他也是離開桌面抽的,她們還是小女孩而已。
華慧賢養生大師上身,“宿哥,抽煙不好,容易得肺癌的,新聞里說抽煙的人肺都是黑的。”
“好,謝謝關心。”王宿也回應了華慧賢的關心。
“剛剛那個人是誰啊。”朱秀光突然直接替她們問道,“她哭的好難過。”
“以前的同事罷了,不說了,吃飽了嗎?你們先回吧。”王宿很不喜歡提起過去,更加并不喜歡被人挖過去。
所以趁著她們還沒有問之前還是先把她們這幾個小女孩打發回去。
朱秀光心直口快,“吃飽了,宿哥,我把你的魚也吃掉了。”
連邦翰很清楚王宿不會吃,所以朱秀光吃完的時候順手夾給了朱秀光,朱秀光也沒有客氣,吃的飽飽的。
連真真看著給連邦翰傳達了很不滿意的訊號,連邦翰故意沒看到,依舊跟朱秀光有說有笑。
王宿點點頭,“要是不夠再給你打包點帶走,怎么樣?”
朱秀光搖搖頭,“我已經吃飽了,那我們先回去了。”
華慧賢還不想走,白了朱秀光一眼,連真真也不想走,她想知道王宿說的‘過去太殘忍’是怎么回事。
無奈,王宿一下逐客令的套子,朱秀光這個小妮子就鉆了進去,她們也只得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