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下太陽雨之前，烈日當頭，李樵雪步入咖啡館立馬點了一杯冰咖啡。還沒等咖啡上來，細細的太陽雨便落了下來。他環顧四周，在角落里看到了那個約她的女孩——店里只有她一個客人——她正欣賞著外面的雨景。

李樵雪：您就是悠悠吧。

悠悠：您好，李老師。

李樵雪：坦白說，你比我想象中年輕許多，沒想到對醫療題材這么感興趣。

悠悠：一個人的經歷的確是有限的，但是我喜歡觀察。

李樵雪：所以，是你身邊有人給你了素材？

悠悠：是的，家里有人是醫生，算是從小耳濡目染吧。

李樵雪：其實，我下一步作品的構思大致雛形已經有了。迫于敏感，我只能透漏一些側影給你。我的作品主角是一家醫院的醫生，舞臺基本上圍繞這家醫院。他的資歷還不夠深，大多數情況下只能聽人差遣，這些是主角的邏輯中可以克服的；但是有些道德層面上黑暗的東西、利益趨勢所做的一些抉擇，是主角深惡痛絕的。

悠悠：歸根結底，是貪財慕勢。是吧？

李樵雪：對！具象地說，藥企勾結上的惟利是圖、醫療事故上的欺上瞞下、醫患關系上的趨炎附勢，等等。

悠悠：現實，可比這些殘酷多了。

李樵雪：你有比我這些更殘酷的故事？

悠悠：如果沒有，我又哪里有這樣的自信，來見您。

李樵雪：我也只是新人作家，醫院醫生什么的，耳濡目染的機會都很少。（笑）

悠悠：這就是我的稿子，您可以看下。

（紙張翻閱聲）

李樵雪：雖然這稿子是復印件，但是這個年代，喜歡手寫稿子的人，不多了啊。

悠悠：我也是怕稿子丟，所以就給您看復印件了。

李樵雪：你字也寫得不錯。

（紙張翻閱聲，約20分鐘）

李樵雪：視角倒是很不錯，第一視角，雖然沒有多少墨水在塑造自己這個角色，但是能體會出來是名中年男人，低調而冷靜。

悠悠：謝謝。

李樵雪：但是，你描寫的幾個故事單元，顯得特別獨立，少了點遺憾的余味。

悠悠：怎么說？

李樵雪：比如，這段稅務局局長母親入院的情節。120送進來已經沒有生命體征，92歲高齡，典型的心率衰竭，當時主攻腦外科的副院長和“群眾演員”合謀出演劇本，耗了一晚上，才把已經去世的噩耗告訴局長。我能理解局長也不是三教九流，面對演員們得疲態，深表感謝，這段也是他后續爬到院長的一個引子。它太完整了，它不是一個預謀行為。

悠悠：你是說沒有交代如果局長翻臉了，怎么辦是嗎？

李樵雪：是的。你的故事是個小傳，雖然寫得很流暢，但你沒有把他們都寫死。

悠悠：寫死?

李樵雪：他們都沒有結局。與其說結束得很突然，不如說你沒有給他們安排過結局。有些人的惡行暴露得那么明顯，主角也無能為力，他們會被繩之以法嗎？他們逍遙法外了嗎？

悠悠：怎么說呢，我希望它是一個開放式的，但我有基本的核心價值觀，可我卻安排不好后續的劇情。

李樵雪：我懂你這種搓頓感。（笑）

悠悠：這里真的太難了。（笑）

李樵雪：如果說你是想給我點參考素材的話，坦白說我還用不上這些。有些支線和我的有些雛形撞了，比如藥企的回扣那里，這不算什么禁忌話題了。但還是謝謝你。

悠悠：好的，我懂。

李樵雪：你可以堅持寫，堅持下去。

悠悠：那就祝愿我所有的堅持，都有結果吧。

李樵雪：一定會的。稿子的復印件收好，它會等來第二個讀者的。

悠悠：嗯。

李樵雪：那我先走了。

（椅腳摩擦地面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