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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在劫難逃

梁曉諾內心里感性認識與理性認識的交戰,往往是感性認識獲勝。他理性認識偶爾獲勝,打開手機看時間,發現已經是凌晨。

他見這個時間里自己還沒睡著,知道又失眠了的事實,便就開始著急,催促自己趕緊睡著,結果越催促越著急,反而越沒睡意;越沒睡意他就更緊張急躁,越緊張就又越睡不著失眠也就失得越徹底。

而梁曉諾在這緊張與失眠的惡性循環下,他恨榮幸地成為了全國最“早起”者之一。

另外,人的精力畢竟有限。梁曉諾內在的惡性循環,讓他在晚上耗去大半精力,白天自然就沒有精力,一到日上三竿之時,他就困得支撐不住要睡覺。

戲劇性的是,白天補充了精力,晚上自然就有精力去失眠,這樣一來二去,他又給自己建立起了一個失眠的外在惡性循環。

而梁曉諾在這雙重惡性循環下,不得不榮登上“最早起”者蟬聯冠軍的寶座。

此后接二連三的失眠,讓梁曉諾疑心自己得了《百年孤獨》里的失眠病。他反省到這種生活不太健康,想要扭轉乾坤,便想到了要拾起被丟下的學習這個辦法。

他覺得如果白天把精力放在學習上,那么晚上應該會好睡一些。同時他也覺得這是一箭雙雕一舉兩得的好想法。

隨后他為自己想到這一對策而自鳴得意。第一天實踐發現果然有效,白天克制了睡意打破了外在惡性循環這個魔障,晚上睡意不請自來,躺下沒半小時便已呼然大睡。

次日醒來后,他興奮不已,覺得成功找到了對策,接著繼續實踐。

不料第二天晚上他就被打回原形,這也許是流浪的靈魂識破了他的把戲,不再上當受騙的結果。到了晚上之后便又開始瘋狂。

梁曉諾恐慌自己對策沒有了效果時,發現已是凌晨半夜。而后的他,想到大半夜還沒睡著,那明天的學習又要作廢。隨后他的對策也就不堪一擊,他也得償背愿,完美地與失眠雙宿雙飛。

而后,他為了下一個晚上不在重蹈覆轍,覺得有必要讓自己三十六小時奮斗不休,哪怕是懸梁刺股也在所不惜。

遺憾的是,人真有睡意時懸梁刺股又算得了什么?而他竟進化成馬騾,有了站著睡覺的本事。

為科學合理地改變這種狀態,梁曉諾上網查來一堆治療失眠的方法什么數羊法、放空法,外加睡前輔助如熱水泡腳、喝牛奶等等,然而這些計策他盡數嘗試,卻沒有一個是奏效的,一到夜里即便他數盡天下所有的羊只,放空所有任性的大腦,可依舊改變不了精神抖擻的事實。

辦法總比困難多這話是真理,因為當遇上無法解決的困難之時,可以啟用無視困難這一終極辦法。

梁曉諾做不到無視困難,個人能力所及之處也已黔驢技窮,只好向外求救想到了藥店,想到了助眠藥。

遺憾藥店也有不治之癥,如心病還須心藥醫。他去藥店買藥,藥師問他失眠的根源。

梁曉諾覺得因失戀而失眠雖然不可恥,但也不是一件光彩可炫之事,所以沒說核心只說自己壓力大。

藥店老板推薦一款助眠西藥,外加附送一劑心藥給他,說這款靈丹妙藥只要睡前半小時服半粒保準睡得沉如木偶。

梁曉諾以為這藥就是太上老君為自己量身定做的仙丹,開開心心買它兩盒回去。到理該睡覺時他考慮到失眠的嚴重性,充分尊重失眠給足它面子,十點鐘時,按醫囑四倍的劑量吃兩粒下去,乖乖躺床上等睡意。

而后他只感覺時間過去了一個紀元,卻都沒有一點睡意。他緊張地起床看時間,發現已是十二點,心煩意亂再嗑它兩粒睡回去,卻發現那藥不是助眠藥,而是助興藥,凌晨四點他依舊沒有一點睡意,只瞪大眼睛發呆。

梁曉諾雖然急切地想要擺脫失眠的痛苦,但還有一絲理智,覺得不能只圖眼前的安逸,而盲目非為。所以不敢胡亂加量繼續再吃。否則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就不可活了。

再吃已然不合適,他氣惱地丟掉無效藥,釋然地想算了,既然執著,就讓它隨風去吧!

梁曉諾在失眠這條路上完全放棄抵抗,任由它興風作浪后,稍微值得慶幸的是,直面失眠之后禍兮福所倚,失眠癥反而有些松緩,每天到四五點鐘時終于可以疲憊地入睡。

但惱人的是,禍兮福所倚的背后是福兮禍所伏,這種改善對他而言同時也是一種壞事。因為那些惱人的悲痛,清醒時分蹂躪他,連睡著了也不放過他,繼續在夢里蹂躪他。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梁曉諾一睡著,夢里的自己便開始瘋狂地演繹各種悲傷的苦情戲。

做夢的一大憾事就是醒來后不記得夢境內容,只記得做了一個夢。

梁曉諾常常醒來不記得夢境,只記得做了一個悲傷的夢。而這個悲傷的輪廓,仿佛一座山,沉重地壓在他心上,讓他感覺快要窒息。

他又要強逼著自己早起學習,去打破外在的惡性循環。大家都知道,睡眠不足的人,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每次醒來心情都糟至極,全身乏力,只感覺失落、焦躁、惶恐、惴惴不安到手腳趾尖端發癢。

仿佛是先前吃了一頓缺了喜的中醫七情餐,睡時被腸胃消化吸收,現在五臟六腑乃至全身上下都是怒、憂、思、悲、恐、驚的養分,這些養分摻和攪拌并作一團猶如攪拌機里面的泥沙,沉重而漆黑,轉而哀苦不絕。

由于想不起夢境如何,所以很難對這個情感對癥下藥,進行一個有效的疏導和拯救。梁曉諾每次睡醒往往都需要一個多小時的情緒疏導,才能平靜下來。

他還是個不會分享悲傷的人,原本他還會向蘇韻吐槽一下生活的困苦,但現在因林詩語過去對此的在意,而讓他連這一權利都失去了。

他自負地覺得,自己有能力把這些悲傷大悲化小小悲化無。所以強忍著內心世界的無限悲慘,表面上盡可能地裝作若無其事,不讓舍友捕獲懦弱。

可群眾的眼睛畢竟是雪亮的,無論他在如何堅強表演,依舊逃不脫聶飛的火眼金睛。

聶飛察覺到他頻繁的輾轉反側,夜不能寐,知道這是失戀的后遺癥,便勸誡他,說他這人執念太深,放下便可重生。

梁曉諾聽了聶飛的花,惱怒地想理論上是該如此,他也知道自己執念深重需要放下,但人生有太多的無可奈何,有些東西不是想放下就能立馬放下的,何況放下這種東西,如果未曾執著過,何談放下一說?

他也想放下,可偏偏就是放的不下——他在執著放下前的執著。

其實所謂的執念深重,只不過是找不到那個自己想要的答案罷了。梁曉諾歸根結底是找不到那個能夠欺騙自己、說服自己的一個答案罷了。

撒謊的最高境界是把自己都騙相信了,而一個人最悲哀的是,他連欺騙自己的謊言都找不到。

經歷這些思想交鋒的梁曉諾,都不知道該抱怨什么了。有時他真想找個理由,或者借口,像聶飛恨張曉那樣,去恨林詩語,可他又恨她不起來,因為他清晰記得自己追求她的初衷。

接著他會鼓氣似地想,自己只不過是完成了最初的使命罷了,沒什么可抱怨的。想到此,他突然間充滿了活力。

不幸的是,他反芻思維又過于發達,轉念想到把自己給搭進去了后,又止不住地傷心難過。

無能為力的他,太想擺脫這些情感的困擾,他恨自己跳不出紅塵這個樊籠,嫌棄自己不是個嗜書如命的書呆子,沒有孔子那種“朝聞道夕死可矣”的求知精神。又或者成為一個沒有情感的人,沒心沒肺地活一世。

一來二去,梁曉諾逐漸害怕夜的降臨。他為了能夠讓自己快樂輕松些,甘愿放下屠刀舉雙手投降,寧愿成為生活的俘虜,只盼它能夠善待一點。但生活有時候并不像中國人那樣,有善待俘虜的慈悲之心,反而像是二戰期間的日本鬼子,殘酷、冷血、骯臟,凡是弄不死的就往死里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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