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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遇見4

梁曉諾本著業余家的態度,寫完大作讀它一遍,覺得像這樣的融古貫今之作完美到無懈可擊,尤其是那文章里靈魂——無賴——深得他喜歡。而后,他心里美滋滋的,恨不能把它裱起來再送出去。

按捺著急切的心情,把身體從藝術里抽出入駐到凡塵,又讀了一遍卻像是被當頭棒喝了,痛得說不出話來,因為他發現這亂矢放得水準度極高,高到已達有放勝似于無放的境界。

忽然他左性油然而生,一提爽快之性打算重寫一篇,卻又感覺一番心血棄之實在可惜。左思右想后,他便本著洋為中用古為今用的理念,只在末尾加了一句直奔主題的煞筆:

總之,邂逅不易,留個聯系方式交個朋友可好?

虔誠的誼徒Ms.梁

寫完將字條方方正正地疊好,接著青蛙鼓氣似的反復鼓了三次勇氣,才敢將字條傳給那女孩。

女孩接過字條茫然地指了指自己,梁曉諾忙點頭示意。

他見她打開字條看,忽而皺眉忽而羞赧,他的心情也共鳴似的起起落落。

而最讓梁曉諾記憶深刻的是,他見她看完后沒有回復,反而將紙條折回原狀放到桌子上的一角,接著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繼續認真聽課。

一切盡在不言中,梁曉諾明白這是一種拒絕的表現,但他還是會抱著一絲希望,安慰地想也許別人在組織回復的語言。

這一切聶飛都看在眼里。他落井下石道:“哎……被拒絕了不是,哈哈哈哈……”

聽著刺耳的諷刺梁曉諾渾身難受,恨不能暴揍聶飛一頓解氣,剛才的感激也全部消散只剩下怨恨:“跟你有關系嗎?”

聶飛不管和自己有沒有關系,傳播機一樣地將這笑料嘀咕給他右邊的劉昊。然后兩人一起笑。

梁曉諾內心里雖欣賞她的高潔,但他不喜歡她的絕情。他心里期望女孩能夠重新打開紙條寫上點東西,然后傳回給自己,不要讓自己太難堪。但這似乎有些不可能。

而后,不甘心的梁曉諾只好再接再厲,厚著臉皮又寫:

同學,見你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小的就是忍不住想要和你交個朋友,鑄造一段良緣,你看可否……

他暗想這樣子總該能打動鐵石心腸了,便繼續寫下去,忽然他感覺話中的“良緣”隱約有點刺眼。在他記憶的模糊處,良緣與姻緣好像扯上了不正當的關系。

至此,梁曉諾忙拿出手機來百度百科,而后他見良緣的釋義果真只有一條“美好的姻緣”,瞬間腦袋一片空白,羞窘地感覺自己的一世英名都全毀了。

正在梁曉諾暗地里羞窘不堪之時,下課鈴合乎情理地響起。

梁曉諾直挺挺地坐在座位上手足無措,他抬眼見女孩忙著收拾東西走人,想要挽留卻又不敢,內心里全是掙扎。

好在人流的不斷沖過,沖散了他的余勇,他只好失落地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便也收拾起東西走出教室。

回寢室的路上,梁曉諾對“良緣”一詞耿耿于懷,他想從望文生義角度看“良緣”的確可以解釋為“良好的緣分”;但要是按極端主義,極端思維來解釋的話,“良緣”果真是“美好的姻緣”。兩種說法本質上都沒有毛病,但讓梁曉諾愁眉不展的是,為什么望文生義不被認可。

聶飛劉昊見他愁眉不展,以為是受拒絕打擊的后果,便不再開涮他,反而良心發現安慰他說:“天涯何處無芳草,兄弟看開一點。”

梁曉諾想聶飛肯定是會錯意了,但懶得和他們解釋,隨口接茬說:“芳草萋萋鸚鵡洲。”

他自信這兩句匹配出來的韻味天下無敵,結果換來聶飛一句“你沒得救了”。

梁曉諾回到寢室第一事便是忙不迭取出塵封已久的《現代漢語詞典》來對證,見“良緣”釋義只有一個就是美好的姻緣,他心里猛吃一驚錯愕得說不出話來——考試感覺良好成績卻低得出乎意料時常有的那種吃驚。

梁曉諾的希望破滅有苦難言,只能暗罵詞典弊陋,他恨不得擁有西方魔法將其填補上去。最后為“良緣”打抱不平,覺得望文生義雖然是淺薄的體現,但事實上能夠有資格望文生義說明該意義是一種主、客觀真實的存在,沒有誰能夠剝奪它彰顯本質的權利。

但是這種沒有得到公眾認可的想法,他始終說服不了他自己。他只好溯源窮流再度查閱資料。

幾番周折后,梁曉諾終于在電子版的現代漢語詞典里找到另一個解釋“良好的緣分”,還有引證解釋:晉·陸機《擬<迢迢牽牛星>》詩:“跂彼無良緣,睆焉不得度。”唐·李商隱《風雨》詩:“新知遭薄俗,舊好隔良緣。”頓時有一種心扉如蒙大赦的快活,是正宗的“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爽朗之感——其實梁曉諾并不懂那幾句詩的意思,只是看到極具說服力的可以依恃的佐證,在和別人理論時可以理直氣壯一些,這就是為什么議論文非要有論據不可的原因。

聶飛那只大喇叭見趙毅銘回寢室,他按捺不住八卦的心,便又向趙毅銘作了一次宣傳。

梁曉諾恨不能要大卸他八塊,負氣說下次課要女孩的聯系方式給他們看。

其他三人笑他鴨子死了嘴還硬。

梁曉諾無奈不能掐死他們,只說“等著瞧”,然后不理他們,自顧發呆。

大家笑夠之后,也就沒人再提。

梁曉諾煩心事了卻一樁,證明自己沒有劍走偏鋒,他自信又找了回來,覺得雖被拒絕了但有必要再試它一次。他想失敗乃成功之母,堅持一下也許下一次就成功了呢!便迫不及待地等著下次課。

說是等,其實等不了,比如口渴難耐的人等不了水涼了再喝,梁曉諾只恨自己沒有月光寶盒穿梭時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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