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出兵，非同小可，加上天師府真人當面指出氣丹問題，頓時間揭開這道典騙局。
也及時止了渝州一大筆金錢外流，當知道今日道典來的富賈和商戶情況，饒是蜀王素來沉著冷靜都不禁流了一身冷汗。
至于接下去怎么處理這些濫竽充數，欺詐老百姓的剩余人士，李茂貞倒是不知道，恐怕結果不會多好。
李茂貞回客棧中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渝州，因為他有錢了。
后面他不僅拿到了雪船行云畫，且得到了一筆錢，一筆巨額路費，這才是最主要的。
侯卿給他的。
“宋兄，還望與我師傅美言兩句，略備薄禮，不成敬意。”
“那晚我追敵深入，忘了她一人還在御尸，本想回去，卻被瑣事耽擱。”
“若宋兄能替我和師傅說幾句話，在下當感激不盡。”
侯卿誠摯的表達了來自于他個人的“心意。”
掂了掂盤纏，夠換好幾匹馬兒了，侯卿送上門的“薄禮”不差，當時李茂貞握在手中幾番推辭，終是收入了懷中。
此去岐國，一路上不愁吃喝了。
“最后還是沒掙到多少錢呀？”蚩夢咕噥道，“害我白白守了幾天客棧。”
“錢是有，你放心吧，至于客棧，關著先，有空再回來看看。”
“那小白臉死啷個去了，真直接沒咯。”
“……”
他云游四海，你想在碰到他，只能看運氣了。
李茂貞收拾著東西，這破客棧，難怪連侯卿都不要，壓根掙不了什么錢，除非真人這種簡樸的人來住。
他當時在文河觀中與真人拜別，以突然有朋友消息，欲尋友離開。真人也沒說什么，因為文道觀一事，她也需跟進處理。只說讓他留個地址，給他客房的錢。李茂貞隨口扯了一個地址就走了。
“小鍋鍋，這幾個東西，都不像是你用的吧？”蚩夢背著雙手到后面，探過小腦袋，瞄了一眼小鍋鍋行李。
細筆，木偶，還有一些畫卷，其中最吸引人的是一副大雪船行畫。
“蚩夢。”李茂貞想了想，道：“如果你最親的人離開你十六年，把你一個人丟在家里，你會怎么樣？”
“腫么可以？”蚩夢吼了一嗓子，甩了甩小拳頭，“我死都不會原諒他！”
“……”
“敢回來，腿搭斷！”
李茂貞猶豫了下，“那如果他給你帶你喜歡的東西，好玩的呢？”
蚩夢眼珠子滴溜溜轉動，歪著腦袋，把玩自己紫色小辮子。
“那我就……姑且讓他進門好了。”
李茂貞摸了摸她的腦袋。
“我們出發吧。”
渝州城中，蜀王欠下的人情，算是記下了。
至于許幻，她還是會回天師府，在不了多久，張玄陵會上山，屆時與李嗣源搏殺。
這些對于情節推進，熬死不良帥，意義都不大。
“鳳翔，龍泉劍，天山，乾陵，這些我都得想辦法推波助瀾，因為最終結果必然是鬼王死，從而不會影響到后面我所知道的情形，也不會影響到我的判斷，和不良帥的死期。”
“蚩夢于這中間，能起到的影響有限，我想點法子未嘗不能通過其他細節將大盤推進。”
“她影響最大的那件事，也是不良帥死后，兵神亂世之時。”
李茂貞呼出一口氣。
“走。”
……
自疆地而出，經渝州，已近月余。
蜀地與岐比鄰，需半月而行，方能到邊境，李茂貞心中盤算，自蜀北上，進入岐國后，過階州，最后經散關，直至鳳翔。
期間花費，快馬加鞭，應該月余足矣，以潞州之前打仗的時間推算，時間尚夠。
二人離開渝州，中間需經行一次水路，過羌水，之所以不直接經漢水進岐而過鳳州入府，是因為期間多山谷，且不好入境，遠不如走一次羌水入岐。
羌水為邊，環境復雜。數日后，二人已至，尋了船家，準備欲入羌水。
蚩夢躍躍欲試，摘幾多小紅花，引了幾只小蜜蜂在旁邊嬉玩。
羌水邊上，河水湍急，兩岸山峽而起，只是天氣微黑，似有暗涌。
“等等。”正當他們打算上船離開之時，身后傳來動靜，幾道身影跟著出現在不遠。
“船家，可否送我們入岐？”
船大叔看著這后來的幾位客人，撓了撓頭道：“這兩位客人已租了俺了。”
那三人，一人年邁，白發蒼蒼，步履蹣跚，神情緘默，穿著紫色貂襖，明明天氣尚熱，他卻把自己裹了個嚴實。
他身側站立兩個男人，都穿布衣，孔武有力，各自帶著武器。
其中左邊臉上帶刀疤那人道：“此地能看到的船家就只有你了，船家，我等有要事入岐，還望船家能搭我們一程。”
船大叔苦笑不已，“幾位客官，真不是我不愿意，這二位已經租下了。”
那年邁老者抬頭來，目光稍微渾濁，聲音氣息孱弱，“二位朋友，多少錢我給你們，這船還望讓與我們。”
李茂貞和蚩夢互相對視了一眼，同時一起搖頭。
“二位，只要愿意，給多少錢都可以。”老人語氣帶著幾分急促：“我們有要事入岐。”
“不是錢的問題。”李茂貞只好道：“你們有急事，我們也有，幾位在等等其他船家吧，真不好意思。”
“陸老，事關重大，我們需盡快入岐，若耽擱，如何與一方百姓交代。這位兄弟，我給你們一百兩，船只讓給我們如何？”
另外一直沒說話的國字臉魁梧男子，沉聲開口。
一百兩，這簡直是大手筆，因為租船都只需要一兩銀子而已。
陸應輕輕嘆了口氣，“既他們不愿，便莫要強求，再等……”
不等他說完，剛才語氣毫無余地的那白衣青年，卻是轉而開口：“折中吧，你們一起搭上來，這樣兩全其美，也不影響到我們。船家，五人可否過羌入岐？”
“往常我最多帶四個人，不過嘛，既都有要事，就都上來。俺十幾年經驗了，這都不是什么事！”
李茂貞這才回頭看向那三人，點頭道：“上船吧。”
那幾人互相對視之下，轉而沖李茂貞謝過，上了船只。
四周離住處還遠，李茂貞趕路而來，卻沒想到已有天色漸變之情況，天色有些黑。
“兄臺，那一百兩銀子，待我等至階州，必如數奉上。”魁梧男子沉聲道。
李茂貞沉吟中，問道：“你們是岐地人？”
“正是，我等岐地子民。”黑服男子繼續沉聲道：“兄臺你呢？”
李茂貞說道：“我們疆地來的。”
那三人神情些許詫異，疆地？那離著這里可遠著呢。
后來經過詢問，得知三人，為首老者叫陸應，其他兩人是一對兄弟，臉上有刀疤的叫吳尚，黑服男子則是叫吳丁，他們是來往兩地的普通商人。
普通商人，隨口一百兩銀子就給出來，倒是少見。
李茂貞則是介紹自己是小宋，蚩夢……還是蚩夢。
一行人準備就緒，船家開始劃船。
三人落座旁側，不言不語，穩穩當當。
小妖女起初還好，不久明顯幾分害怕，疆地少水，如今遇天險之地，羌水激流，如何不叫她心驚膽顫。
不過多時，便緊張起來。
“船，船大叔，嫩慢一點，慢一點。”
蚩夢小臉蛋苦哈哈，扯著小鍋鍋的衣服。惹來其他幾人矚目。常往岐地者，倒是不懼這點水。
身下船只飄蕩，溪水湍急，前方轉角高低不同，時給人以快要翻船的感覺。
船大叔十幾年經驗，穩穩當當。奈何蚩夢見時而水中險急，好幾次因為船只起伏驚叫，倒把船大叔都弄得苦笑不已。接的客人不少，可如這娃娃這般囔囔的，卻是少見。
“女娃娃，您莫怕，我不會讓你摔下去，老漢過水十幾年咯，從沒出過岔子。”船大叔擺著船板，無奈的道：“可是俺被你囔得煩，你莫叫咯。”
“阿叔。”蚩夢揣緊拳頭，原地兩只腳嗖嗖跺，道，“這些水腫么都那么不聽話，快把我們小船船掀翻咯。”
“哈哈，放心放心，翻不了，別看蕩得厲害，其實穩著呢。”
李茂貞只好伸出手把小妖女拉住。
“在跺，船板都給你跺穿了，你倒是坐下來。”
“小鍋鍋，你還能坐，你啷個不怕……”
“你坐好了，就不怕。”
“表騙我，坐下來更怕，啊，大水，前面又是大水。”蚩夢指著前面一副副駕駛的樣子，跟著船夫旁邊，“阿叔，你往這里劃。”
前方轉角，湍急河水，轉而出現幾道險流，并列礁石，兩邊高低不平，他們需從中間劃船而過。
不見船大叔慌張，手上船板兩邊連續擺動，行云流水，氣息穩定，眨眼間，船夫輕而易舉擺過船澗，從中間穿過。
“我滴乖乖，膩害膩害。”
蚩夢雖然害怕，不忙鼓掌拍手。
“我說咯，俺劃了十幾年的船，這點小浪花，根本不系事兒。”他笑著，一時間幾分得意。
確實，在水邊生活的人，水性劃船什么的，向來都非常優秀。
“阿叔真滴豪膩害呀。”蚩夢握著小拳頭跺腳嚶嚶嚶。
李茂貞見她好奇心使然靠近阿叔，一把將她拽回，丟臉不要緊，就怕丟命，等下蚩夢一時好奇，打暈阿叔自己劃船，那不完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