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雨絲斜斜地劃過天際,落在戰壕邊緣的泥濘中。遠處炮火未歇,一道道紅光在天邊炸裂,映出一張張疲憊而緊繃的臉。
謝曉瓊站在戰壕中央,雨水順著她的帽檐滑落。她望著眼前這支殘破卻依舊挺立的隊伍,心中沉甸甸的,像壓著一塊鐵。她知道,今晚是他們唯一的機會——敵軍雖封鎖嚴密,但暴雨將至,視線受阻,正是突圍之時。
“所有人聽令!”她的聲音穿透了風聲與雨幕,“按計劃分批撤離,務必保持安靜,不得暴露位置!”
戰士們迅速列隊,動作雖慢卻有序。小陳和老李各帶一隊,先行探路;阿奎負責斷后,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每個人的眼神都透著一股決絕,仿佛這夜不只是撤退,更是一次重生。
第一組悄然離開戰壕,消失在雨幕之中。緊接著,第二組、第三組……直到最后一批人踏上山脊小路,謝曉瓊才邁步前行。
山路泥濘,腳下一滑便可能跌入深谷。她一手扶著巖壁,一手緊握槍柄,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身后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那是王鐵柱帶著幾個傷員艱難前行。他們的呼吸沉重,卻沒人喊苦喊累。
忽然,前方傳來一聲悶響,像是有人踩到了什么。緊接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夜的寂靜。
“快!趴下!”謝曉瓊低聲喝道。
眾人立刻伏低身子,屏住呼吸。只見不遠處幾束手電光掃過山坡,敵人巡邏隊正沿主路搜索。謝曉瓊心頭一緊,若被發現,整支隊伍都將陷入絕境。
她迅速做出判斷:“王鐵柱,你帶人繞到東側山溝隱蔽,我來引開他們。”
“不行!”王鐵柱低聲反駁,“太危險!”
“這是命令。”她的語氣不容置疑。
話音剛落,她猛地起身,朝另一側山坡擲出一顆石塊。石塊滾落的聲音驚動了巡邏隊,幾束燈光立刻追了過去。
“走!”她低喝一聲,目送王鐵柱帶著傷員隱入黑暗,自己則迅速翻過一道矮坡,借著雨勢向反方向奔去。
巡邏隊果然上當,幾人吆喝著追趕過去。謝曉瓊藏在一棵枯樹后,待腳步聲遠去,才悄悄折返原路,重新找到大部隊。
這一夜,他們在風雨中穿行,靠意志撐起身體,靠信念穿越生死線。直到黎明前最后一縷黑影消散,他們終于抵達河谷地帶。
河水湍急,浮橋早已被炸毀,只剩下一條銹跡斑斑的廢棄鐵軌橫跨兩岸。鐵軌窄而濕滑,稍有不慎便會墜入激流。
“一個接一個,貼著軌道走。”謝曉瓊安排好秩序,“老李帶前隊,阿奎押后,注意腳下。”
戰士們依次踏上鐵軌,雙手緊貼兩側鋼梁,緩緩挪動。雷聲滾滾,掩蓋了他們的腳步聲,也掩護了他們的行動。
隊伍行進到一半時,一名年輕戰士不慎滑倒,險些墜河。謝曉瓊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拉回鐵軌之上。
“小心點。”她低聲提醒,“我們不能丟下任何人。”
那名戰士點頭,臉色蒼白,卻咬牙繼續前行。
就在隊伍即將全部過河之際,對岸突然傳來一陣犬吠。謝曉瓊心頭一緊,立即示意所有人停止前進,隱藏身形。
她瞇眼望去,幾名敵軍士兵正在岸邊巡邏,手中牽著兩條猛犬,狗鼻不停地嗅著空氣。
“糟了。”她暗自心驚,“他們可能聞到了我們的氣味。”
她沒有猶豫,取出一枚燃燒瓶,輕輕點燃,隨后將它拋向下游方向。火光瞬間照亮水面,狗吠聲也隨之轉移。
“快走!”她低聲催促。
戰士們抓緊機會,迅速通過鐵軌。當最后一人安全抵達對岸時,敵軍才發現不對勁,開始朝這邊射擊。然而,謝曉瓊早已帶領隊伍隱入林間,只留下一片空蕩蕩的河面。
天色漸亮,他們終于找到一處隱蔽的山洞作為臨時營地。謝曉瓊命人砍伐樹枝搭建擔架,將重傷員安置妥當,并安排專人看護。
“大家輪流休息。”她環視眾人,“我們還沒脫離危險區。”
她走到一位重傷員身邊,蹲下身輕聲問道:“還能撐住嗎?”
那人微微睜開眼睛,嘴唇顫動,似乎想說什么,卻只是低聲呢喃了一句:“別讓文件……落入敵手……”
話音未落,他便再次昏迷過去。
謝曉瓊皺眉,伸手在他身上摸索片刻,卻并未發現任何文件痕跡。她心中疑惑,卻也明白此刻不是深究的時候。
她站起身,望向洞口外灰蒙蒙的天空。晨霧彌漫,山林靜謐,仿佛一切未曾發生。
但她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平靜。
隊伍必須盡快恢復體力,繼續前行。戰略轉移尚未完成,真正的考驗還在后面。
她轉身走向角落,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那是昨晚那名年輕戰士交給她的信,至今未拆。她凝視片刻,最終還是將它收了起來。
“現在,不是讀信的時候。”她低聲自語。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腳步聲。小陳走了進來,臉上滿是疲憊,卻也透著一絲輕松。
“曉瓊姐,”他低聲說,“大家都安頓好了。”
謝曉瓊點點頭,目光堅定如初。
“好。”她應了一聲,隨即站起身,走向洞口,“叫醒第一批哨兵,我們得繼續向前。”
陽光透過縫隙灑進山洞,照亮了她臉上的輪廓。那是一張飽經風霜卻依舊英氣逼人的面容,眼中閃爍著不屈的光芒。
她走出山洞,迎著微涼的晨風,深吸一口氣。
新的征程,已然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