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份太特殊,如果動了,他一定會插手,我怕他查到你的事情。”
“傻姑娘,如果有來生,一定一定,不要和我們這樣的人有瓜葛。”
他冷峭的笑著,一雙桃花眼里鐫刻著刻骨的悲傷。
“太多……不得已?!?
黑衣的青年對著遺像,歉意的鞠躬。
離開之時,鄭翎看見一個老人在墓園中安靜的寫字。他仿佛就是忽然出現在那里的,又或許他其實本來就應該在那里。
那個穿著白色中山服的老人提著一桶水,另一只手執(zhí)一只粗大的毛筆,在每一塊墓碑上都寫滿了梵文的字樣。
老人走在他身邊,看了看他身后的墓碑,卻是安靜的笑了笑,繞過了他,繼續(xù)在另一塊墓碑上寫字。
他好奇的問:“老人家,你在做什么呢?又為什么繞過我身后的墓碑不寫了呢?”
老人輕柔的對他笑著,一雙眼睛里折射著神秘而睿智的光彩。“噓,孩子,我寫這些梵文是在為年輕的亡靈超度?!?
“每一年我都會在一個又一個的墓園中出現?!?
“好的人,壞的人。此刻都該在上天的懷抱中長眠?!?
他的嗓音,像吟唱著世界上最動聽的詩歌。
“她的靈魂,并不在此。”
老人突然放下手中的筆,對著鄭翎和藹的笑道:“孩子,人世苦難居多,愛別離,求不得,皆稱為障。她的,已經結束,而你的障,卻剛剛開始?!?
鄭翎晃了晃眼睛,看著眼前含笑睿智的老人,分明不信,卻是禮貌道謝:“多謝老人家掛心。”而后頭也不回的離開。
他手握方向盤,仰頭看看天邊,突然之間,心下酸楚,想要落淚。
吶,溫良。
一路好走啊。仿佛做了一個冗長,悠遠的夢一般。
一個聲音在耳邊紛亂空靈的響著,要醒來啊,要醒來啊。
于是,她睜開了眼睛。
如同傳說中那只涅盤重生的凰,凰的眼。眼睛里有光芒在流走。柔軟而永遠不滅的光。
原來,她的名字,叫顧云嵐。
竟是顧云嵐。
那個曾經紅極一時的影后。顧云嵐是個多么高傲的女子,扭動著動人的腰肢,便有無數的男子為她前赴后繼。這樣的女子愛上一個人,便是團燃燒的火焰,將愛她的,她愛的,統統燒成一尺灰。
顧云嵐愛著的男人是市里有名的商業(yè)巨子。不如江景深,卻未必不如鄭翎差,男人早有家室,而她不擇手段。
這樣瘋狂的后果就是惹惱了男人,斷了她所有的片源和生路。她開始以吸毒來維持自己的自欺欺人,直到消息見報,原來的粉絲竟然成了最為憎恨她的人,愛人絕情離開,聲譽比地獄更低千丈,她冷笑的選擇自殺。
她的遺書只有一句話,讓恨她的人都見鬼去!
這就是顧云嵐的人生,是個比她溫良更長,更炫目,更絕望,更干脆利落的故事啊。
她在經歷了那種事后,竟在這樣的一具身體中醒來。
上天的安排呢。
她離去久遠的夢想,仿佛此刻,才真正回到了自己手中。
那個經紀人滿臉淚痕的抱著她,對她不斷的說,你要振作啊,不就是個男人,不就是個事業(yè),留著命在,才能都奪回來啊。
她這才恍恍惚惚的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實,接受了在經紀人絮絮叨叨下整理出來的,這個叫顧云嵐的女子的人生。
曾經,當她還有夢想時,顧云嵐一度是她追逐的對象,她們同齡歲,她卻燃燒著正值青春的熱焰,她揚眉,她輕笑,都是這個歲月里最靚麗的流光。
她的電影,她的歌聲。
她的美麗,她的才情。
女人啊,終究都是傻子,輕輕的,就能被個男人毀滅的一干二凈。
溫良軟軟笑著,拭去眼角干澀的淚珠。
她該頓悟了,不是么。
忘記吧溫良,只要你還記得那五條人命,你就要學會忘記。
你分明,早已習慣了痛不欲生,卻為何一想到他,就依然無法呼吸?呵呵,要學會忘記的,從此為了顧云嵐和溫良的夢想,好好活下去。
她還記得,她回抱住那個經紀人……一個聒噪而真誠的女人說她再也不墮落了的時候,那個女人一臉熱淚盈眶時候的模樣。
顧云嵐,你真的比溫良幸運的多,起碼,身邊還有個關心你的人。
那女人又來了。溫良嘆息,唇上卻牽起了自己自從出事以來第一次露出的笑意。果然,不多時,那高跟鞋噠噠噠噠的就由遠及近,到了病房門前,直接推門而入:“云嵐啊。今天你得感謝你連姐了,你看幫你拉了個不小的單子呢?!?
溫良安靜的笑,柔軟的性子配上顧云嵐那張美艷高傲的臉蛋卻分外和諧,惹得連姐嘖嘖的叫,顧云嵐啊顧云嵐,如今你可是內斂溫柔了好多呢。
溫良知道自己說多錯多,所以從醒來開始就一直不怎么說話,只是聽到興處微微的牽動嘴角,以表示自己正在用心聽。她不知道怎么和這個和善的女人說,你的云嵐已經死了,活在她身體里的是條走投無路的孤魂呢?
“生死關頭走一遭,才發(fā)現人生啊,沒有過不去的坎,沒有放棄不了的人,以前的顧云嵐已經死了,所以連姐,那些事情再也不要提了,所有相關的人你就當我忘記了吧。從今天起,顧云嵐只為自己而活?!?
她說的,卻有大半是自己的感受。
人逢大難后性情大變的事情不是沒有,更何況正常人絕對不會想到這種怪力亂神之事會發(fā)生在自己的身邊,所以,連姐的反應是相當豪氣的拍了拍她脆弱的肩膀,眼睛亮晶晶的,竟是有中吾家有女初長成的喜悅感:“乖孩子,這樣想就對了。看看合約再說先。”
溫良滿懷期望的打開了合約書。
內容都很完善,報酬也比較豐厚,盡管不是女主角,也不是什么大片,但她話題纏身,罵聲不斷,現在有人敢用已經是奇跡了。
她微微一笑,輕輕朝連姐點了點頭:“我會努力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