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既白,雞鳴喈喈。
晨光熹微中,人跡漸熙。
深巷中的小院也漸漸得以窺見全貌。
小院中擺滿了做工粗糙的三層木架,木架上晾滿了不知名的草藥,或干或濕,綠色葉片上金色脈絡在陽光下反射出亮光。
一扇破敗的門緩緩打開,帶起一陣細微的聲響,在安靜的小院中被放大,驚得耗子“吱吱”叫著四處亂竄。
蘇凌從房中邁出,去了灶房拿木炭磨的粉漱了口又用冷水洗了把臉,去院中翻看草藥,將已經晾干的草藥用背簍裝起,滿打滿算也有將近一背簍。
蘇凌背上背簍,在走到大門旁時拿起了藥鋤。
出門時他往娘親的房間看了一眼,便用繩子將門栓上,然后背著背簍往小巷外走去。
長街上商販們在路邊支起了一個個攤位,正往攤位上面擺著將要售賣的物品,此時的行人步履皆匆匆,都在為了自己的生活奔波著,而蘇凌也是其中一員。
出了小巷蘇凌便直奔醫館。
“劉掌柜,今天可還收寂草。”
蘇凌費力的將背簍舉到柜臺上。
聽到熟悉的說話聲,劉掌柜從賬簿中抬起了頭,看向了聲音來源。
“哦,是小蘇凌啊,這寂草你有多少醫館便收多少,處理好的寂草價格同之前多兩文錢,也就是一斤八文錢”
“劉掌柜敢問,這寂草這么長時間以來一直都是六文一斤,緣何今日比之之前要多兩文之多”
蘇凌有些不解,這寂草雖有退熱驅寒邪等功效,又無甚害處藥效極高,是以要比普通退熱驅寒草藥更受人們喜愛,但因其分布較散,沒有特定的生長環境,難以找尋,價格便比相同功效的普通草藥高兩倍不止,一直都是富貴人家所用,需求量并不大。
如今劉掌柜卻說,處理好的寂草有多少收多少,價格還漲了兩文錢,蘇凌覺得歡喜的同時又有些擔心,草藥的需求和價格上漲可不是什么好訊號。
莫不是哪里又發生了戰亂?
“哎~“劉掌柜嘆了口氣。
“早些年赤水以北的大部分地域蒼天不再降雨,河流干涸到露出河床,莊家難以存活,即使朝廷派了賑災糧,可遭災地域甚廣,難民數以百萬計,朝廷派發的災糧不過杯水車薪。”
說到這里劉掌柜停頓了下,再開口時,聲音已染上了悲涼。
“赤北早已不見往夕繁華,餓殍遍野,儼然一幅人間煉獄的景象,如今更是瘟疫肆虐,瘟疫來勢洶洶,傳播速度極快,若不及時處理,恐散播到整個人間,朝廷便廣召民間醫者前去赤北治理瘟疫,并大力搜集民間可用草藥。”
“如今寂草需求量增大可是寂草與那瘟疫有所成效。”
劉掌柜捋了捋胡須點了點頭。
“不錯,據說是民間一位姓李的醫者率先發現了寂草可以很好的控制瘟疫,劑量運用的充足可根除瘟疫。”
“多謝掌柜解惑,還要勞煩掌柜稱出草藥的重量了。”
蘇凌彎腰朝劉掌柜拱了拱手。
“無需同我客氣,不過舉手之勞,我同你說過,你若不嫌棄,我便托個大得你一聲劉爺爺。”
劉掌柜擺了擺手,便叫來了旁邊的藥童拿了稱和袋子來稱藥。
“一共兩斤八兩。”藥童稱完草藥后語氣不善的報出了草藥的重量。
劉掌柜瞪了眼藥童,用眼神警告著他。
“兩斤八兩,就是二十文錢,錢給你可要收好,最近城里放進了一批流民,不太安穩,切記,財不露白”說完便將錢遞給蘇凌。
“多謝劉爺爺,趁著天色尚早,我還需進一趟棲云山,這邊就不多留了。”
“好孩子,去吧,山上毒蟲野獸較多,此行注意安全,切莫往深山中探尋。”
“我明白的,劉爺爺回見。”
蘇凌將錢用布裹了好幾層才放心的放入衣襟里,隨后邁出醫館。
看著蘇凌歡快離開的背影,劉掌柜搖了搖頭。
孩子是好孩子,就是命太苦,著實令人心疼。
“叔父,你怎的總是向著那個乞兒說話,收他人寂草價格也不過才七文,偏生卻予那小子八文。”見蘇凌走遠,藥童不滿的嚷嚷了起來。
“閉嘴,當初若不是蘇大人,我們家又怎會有如此光景,做人切莫忘本。”
一貫隨和的蘇掌柜聽到藥童的話被氣到吹胡子瞪眼。
“當初當初,都是過了許久前的事了,他那死鬼爹如今早已化為一具白骨,埋在了黃土里!”
“大哥一世英明,怎就生了你這么個逆子,年長蘇凌的二十余歲難道都長到那狗肚子里了,這些年先生教你的忠義廉恥你是都瀉到了茅坑里了?”
“叔父,我才是你的直系子侄,你竟為了一個外人如此責備于我,你莫不是老糊涂了,待你百年后,這醫館還需我接管呢”
“你這般不作為,我又怎能放心將醫館交付與你。”
“哼!”藥童見爭辯不過便冷哼一聲奪門而去。
“唉~當真是我劉家作了孽啊。”劉掌柜揉了揉抽疼的眉心。
蘇大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