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又跟來了？”

胖子和殳戈扛著輪胎行走在黑暗中，后五步的位置有一個人跟上，這熟悉的身影，不用猜也知道是誰。

“鐘昕他們離開了？”殳戈低著聲音問。

“對，只說可能有危險，讓他們先走。”

“不告訴他們也好。”

光亮透過樹葉的縫隙打在殳戈的臉上，胖子站在他身邊正好看到他的臉，不同以往溫和的臉龐，這張臉蒙著一層陰翳，雖然他此時此刻就在他的身邊，總覺得邊上的這個人好像隔得很遠。

雨滴落的聲音讓胖子回過神，擔憂地問：“殳戈，你，沒事吧？”

殳戈明顯楞了一下，熟悉的臉再次呈現，就好像之前從他臉上看到的冷漠是他的錯覺。

“沒事。”

“那就行，我們就把他們的車輛偷走是吧？”不需要殺人吧？

后面那句話，胖子沒有說出口，剛才殳戈的表情，還以為他要趁著月黑風高去殺人放火。

“不然呢？”

聽著殳戈的回答，胖子松了一口氣。

一滴水滴在殳戈的頭皮上，他沒有停下腳步，雨打在樹葉上的聲音越來越急促，他們的腳步也越來越快。這還是殳戈醒來后見到的第一場雨，落在林間也打在他的心底，無端有一種煩躁感。

其實剛才胖子并沒有看錯，有那么一瞬間，他的心里涌上一股壓抑許久的戾氣，他有些迷茫也有些害怕，不知道是他本身如此還是這具身體帶來的。

這里不是圣星，人命好像也沒有那么值錢。

就像這次軍訓，最危險的不是生存環境，而是人。

從醒來開始，他一直被迫經歷死亡，沙蟲、銀虎和大鐵蛇，從自然到人為，危險無處不在。

面對危機時，他時常強迫自己冷靜，這種時候的目標非常明確，就是怎么活下去。但靜下來后，又覺得迷茫，或許是對這個世界的陌生，或許是對前路的迷惘，或許是對自己肩負著莫名責任的壓抑，總覺得有些難以喘息。

至今為止，他都沒有融入其中，總覺得自己是個世外人。

這場雨就像是導火線引爆了殳戈內心的黑暗，他一度被負面情緒包裹，就像剛才胖子所見到的那一幕，他當時是真的想將人做掉。

“雨變大了，他們可能會等雨小一點的時候夜襲，你們先去他們的車邊上等著我，我去朗姆那拿鑰匙。”

“你一個人，會不會太危險了？”

胖子還是不放心，畢竟他們的幾個帳篷間隔不遠，一旦有動靜，很容易被發現，到時候殳戈會被包圍，以他們的手段，當場死人都有可能。

“人多反而不容易脫身。”

“那你注意隱蔽，發現不對立刻走人。”

殳戈把車輪遞給別進后，和他們分開，他獨自潛入他們的營地附近，伺機找機會進去。

正好，付希圣和佐易結伴從朗姆的帳篷里走出來。

“佐易，你為什么這么恨殳戈？”

猝不及防聽見自己的名字，殳戈停下腳步，分神聽他們的對話。

“他搶走了屬于我的名額。”

“百里教授沒有把名額給你嗎？當時看到你來技科院而不是在生物院我還詫異了一下，原來事情是這樣嗎？”

殳戈皺眉，原來佐易之前是百里夜的學生嗎？百里夜把其中一個內推名額給了他，所以佐易放棄生物院報了技科院？怪不得之前總覺得有人在暗中窺視他，原來是他。

等了幾秒，佐易沒有開口，付希圣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就說你怎么會來朗姆手下，聽說你父親不是希望你進技科......？”

一道冷冷的聲音打斷他：“別提他。”

雨勢變大，兩人遠去，沒有交談聲再次傳來。

回頭倒是可以去問問老頭這件事情，至于現在，殳戈收回心神，沿著縫隙往里看，朗姆正背對他坐著，不知道在想什么。

殳戈向四周看過去，確認沒有人走動后，他大搖大擺地掀開帷幕，走進去。

這一聲響動讓朗姆轉過頭來。

兩人的眼神對上，朗姆愣了一下，表情變得呆滯，他緩緩起身，拿出身上的鑰匙放在一旁，走到地鋪旁，掀開被子，躺下，蓋好被子，閉上眼，一切都是這么流暢無比。

殳戈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松了一口氣，原來真的有用，他把背后的麻醉槍拆下放回機械手臂，心里默默感謝老管家。

“這么快就拿到了？”

胖子表示驚訝，他們在這看見殳戈進入朗姆帳篷的時候還替他捏了一把汗，誰偷鑰匙這么光明正大的？

帳篷里一直沒看見有什么動靜，他們的心也跟著提起來，結果，進去出來不過三分鐘，這速度也太快了吧。

“趕緊吧，我還得把鑰匙還回去。”

殳戈發動車輛，將車輪的支架從車底推出，按下松胎按鈕，胖子和別進將輪胎從裝甲車上卸下，把他們的輪胎按上，動作迅速流暢。

胖子看了一眼和他差不多手速的別進，調侃道：“看來你在家沒少改裝車啊。”

“你不也是。”

更換輪胎僅用了一分鐘，殳戈這次沒有親自去送鑰匙，而是讓飛蠅偵察機勾著鑰匙送到朗姆的帳篷。他第一次使用這種催眠術，還不是很熟練，以防萬一還是讓飛蠅偵察機去，保險一些。

別進和胖子先回去安裝輪胎，殳戈則利用飛蠅偵察機將鑰匙返還，飛蠅偵查機緩緩靠近床邊，殳戈控制它一點點下落。

一聲碰撞的輕響，將朗姆從夢中驚醒，他大聲呵斥：“誰？”

他靜等了一會兒，回應他的只有帳篷外淅淅瀝瀝的雨聲。

他摸了摸身上柔軟暖和的被窩，疑惑，他怎么睡著了？

朗姆戴上對講機，讓所有人集合：“我總覺得不太對，計劃提前，我們現在就過去。”

有一人揉了揉朦朧的眼睛，口齒不清的說道：“這下著大雨呢。”

朗姆橫斜了一眼，那人站直，不過并沒有像付希圣和佐易一樣畢恭畢敬，他借著打哈欠的勁，閉著眼睛翻了個白眼。

等到他們十個人冒著雨到達時，這里除了被水澆滅的柴火，什么都不剩。

十個人里里外外搜了一遍，整座山沒有一個人，說明殳戈他們早已離去。

朗姆憤怒地朝四周喊：“車呢？這么大兩輛裝甲車呢？”

幽幽的山谷回蕩著他的聲音，遠處的樹叢里窸窸窣窣突然傳來響動，十人打著燈照過去，難道是人回來了？

但沒過一秒，他們的笑凝固在臉上。

百米開外，黑匝匝的霧叢間，光打在濕潤的鱗片上，對方的模樣格外清晰，只見數十條比人還高的大鐵蛇，正紅著眼注視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