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淵不知道紫陽山在哪,也不知道自己上了紫陽山,又是否能夠戰勝自己的仇人。
甚至于,就連這個心臟都是借來的身體,能不能撐到紫陽山,他都不敢確信。
因此,他暗自做出了決定。
他先往紫陽山去,這一路上見到的紫陽山人,見一個殺一個。
等他的名頭立住,那么就算他不上紫陽山,紫陽山也會來找他。
到那時,就是復仇的時候了。
按照原本那個旅社伙計的性格,十有八九是做不出這樣狠厲果斷的決定的。
可李星淵如今卻是被尸行客點醒的一點尸靈,且不說尸靈本身的特性便導致其陰郁異常,尸行客作為魔道人士,物似主人形,他體內的靈氣也絕非善類,詭譎兇狠,李星淵被這樣的靈氣點醒,自然也就免不了在性格上與尸行客相似了幾分。
小道士后來雖然又完善了尸行客的法術,將李星淵的存在變的更為穩固,但他本質混沌無形,萬象也不過是勾勒祂存在的一個側影,祂自然無所謂于李星淵的性格,更不用說修正李星淵如今的性格了——另外,如果把李星淵的性格修改的進一步的貼近原主,那恐怕就有人要來找祂算賬了。
種種原因加在一起,就導致了李星淵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他自己對此既沒有感覺,也沒什么所謂。
等到他走到了城池的門口,一個年輕守衛剛想把他攔下來盤問,一個年紀大一點的守衛便對著那個年輕守衛搖了搖頭,然后睜著疲憊的眼睛,掃了李星淵一眼。
“江湖人?”
李星淵點了點頭。
年長守衛嘆了口氣,然后囑咐道。
“進城之后不要惹事。”
也不等李星淵回話,年長守衛便擺了擺手,放行了。
李星淵便進了城。
進城之后的風物與外城便又有所不同,盡管外面已經絕望的像是個腐爛發臭的泥潭一般,但城里的景象倒相當正常,李星淵掃視一圈,這里倒還和自己上次來時一樣,雖不熱鬧,但卻至少還有點人味。
李星淵隨便找了個茶攤坐下,茶攤的伙計懶散的站起身來,也不問李星淵究竟要什么,便提起茶壺,為他倒了一杯茶。
待到放下了茶壺,茶攤的伙計才說道。
“福王爺請的,不要錢。”
李星淵雖然不是本地人,但也聽說過福王爺的名頭,那位本來是先帝爺的三兒子,雖然極其得寵,但卻無心染指那至高無上的寶座,在先帝還在位的時候,便主動要求外放,做個逍遙王爺,先帝感念自己這位兒子雖然生在帝王家,卻難能可貴的看的透徹,因此便給了個福的封號,放到這嶂州城來了。
這位王爺并不是個好事之人,也無意干涉州政。
按照大端的律法,城外那些流民當中可能暗藏妖鬼,對州城不利,按理來說應該全部驅逐才是,但卻被那位王爺留了下來,自己掏腰包,每逢寒暑施茶施粥從不含糊,博得了好大一個善名。
李星淵叩了叩手指,然后一口把碗中的茶水喝光,這才開口問道。
“嶂州城的金光閣在哪?”
這問題問的茶攤伙計一愣,然后便立刻恭敬了起來。
“您是……仙師?”
李星淵搖了搖頭。
“不是,我只是來找人的。”
到金光閣找人的人不是仙師?
茶攤伙計不信。
金光閣是個仙師們常來常往的地方,每個州城都有,是個有大神通,求得了大自在的仙師開設的,里面各類奇珍異寶無一不有,除卻仙師之外,其他的凡塵俗子,哪怕是福王爺的手下,到了金光閣前面都要低著頭走路,不然就可能被金光閣里的某個寶貝給勾了魂魄,淪落到非生非死的地步去。
因此,眼前這位帶著斗笠,披著披風的少年,很可能就是仙師當中的一員。
哪怕他穿著破舊,臉色蒼白,腰里只佩著一把隱約能看的見銹跡的長刀——可這影響人家可能是仙師嗎?不影響啊。
因此,茶攤伙計依舊畢恭畢敬的說道。
“金光閣在州府府衙旁邊,您沿著這條街直走,走到離地母神手最近的道上右拐就是,要不小的為您帶個路?”
“不必。”
李星淵站起身來,擺了擺手,摸著自己腰間的刀,走出了茶攤。
茶攤伙計看著李星淵慢慢消失在風雪當中背影,情不自禁的有些心馳神往。
御劍乘風去,除魔天地間——那些修士與仙師,逍遙的何止勝過他們這些凡人百倍?
就算是個行俠仗義,行走江湖的江湖客,不也比他們這些困守在自己生活當中的人強得多?
若是給茶攤伙計一個機會,他愿意為此付出一切代價!
只是在茶攤伙計愣神之間,茶攤老板走了上來,對著伙計的腦殼猛敲了一下。
“看,看什么看?客人都來了,你還不趕緊給客人倒茶?”
伙計哎呦一聲,轉過頭來,就看到了自家老爹的那張苦瓜臉,茶攤伙計不氣不急,而是興致勃勃的跟自家的老爹講到:“爹,我剛才碰到仙師了!”
“碰到個屁的仙師,我看你是又犯癔癥了!”
……
李星淵按照著茶攤伙計給指的路,很快便找到了那金光閣。
他之前也不過是一介凡夫俗子,又并非生長于州城,對這傳聞當中的金光閣自然雖有聽聞,卻未曾親眼見過。
只見那雕梁畫棟,富麗堂皇的三層小樓豎立在州城的中央,穿著大紅旗袍的侍女們正婷婷裊娜的站在金光閣的門口,那光潔的小腿在寒風當中戰力,越發的顯得欺霜賽雪,晶瑩剔透。
看著戴著斗笠的李星淵向著金光閣走來,那些侍女們也沒有半點嫌棄他裝扮的模樣,待他走的進了,四位侍女便齊刷刷,俏生生的施了一個萬福。
“仙師吉祥。”
那聲音屬實悅耳。
李星淵搖了搖頭。
“我不是仙師。”
當先的侍女笑道:“仙師莫要開玩笑了,我們雖然練氣未成,但也算是半只腳踏入了修士的門檻,何為金質玉骨,我們還是能看出來的。”
這話說的李星淵一愣,什么叫練氣未成,什么叫金質玉骨,他完全不明白。
就在此時,從金光閣當中走出了一個書生打扮的老人,對著李星淵拱了拱手。
“后輩無禮,還請道友海涵,隨我到這金光閣中,讓她奉茶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