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我獨自布置靈堂到中午,才有時間在靈堂里小憩了一會兒。
剛睡下不久,順子就沖進來了,拉著我就往外跑。
邊跑,嘴里還邊嘟囔著,“完了完了,我娘出事了!”
我迷迷糊糊的被他拉了個跟頭。
出了靈堂,這才有機會問話,“怎么回事,順子你講清楚,你娘怎么了?”
順子兩眼發(fā)直,神情焦急,直接跪在地上,拉著我的手乞求道,“小走陰婆,求求你幫幫忙,我娘今天早上從山上下來就中邪了,你是徐陰婆的外孫,你一定有辦法的對吧!”
我回頭看了眼李寡婦的靈堂,擔憂的說,“我要留在這守靈,靈堂不能沒有人。”
順子跪下給我磕了三個頭,看樣子是真的急的沒辦法了,“小走陰婆,求您了,我娘真的快死了!”
看到他這幅模樣,我于心不忍,選了一個折中的辦法,“你先起來,我會去看你娘,但是你得幫我守著靈堂。”
順子聽了,眼睛里終于有了點神采,連忙磕頭說,“好,沒問題,我先帶你去我家里,然后就回來守著靈堂。”
話說到這份上,我只能跟著順子先去他們家看看。
順子家距離李寡婦家不算太遠,兩三分鐘就到了,一個很破落的房子。
還沒進門,就聽到院子里傳來一個女人凄慘的哭聲。
順子握著我的手說,“小走陰婆,您一定要救救我娘,我這就回去守著。”
說完,順子似乎是怕我反悔,逃也似地跑向李寡婦家的方向。
我既然答應(yīng)了就不會反悔,進到順子家的院子里。
“啊,造孽啊,天殺的,怎么能做出這種事啊!”
“放開我,你放開我,讓我去救人!”
院子里,一個五十多歲的婦女披頭散發(fā)的跪在地上,衣服上沾滿了泥土。
她身后是個差不多大年紀的胖男人,滿臉愁容。
見我來了,他神色一喜,“你就是順子口中的小走陰婆吧,快看看順子他娘,早上從山上回來就這樣了。”
我心神一動,忙問道,“哪座山?”
順子他爹指著村子東頭的山說,“就是那一座,順子她娘今天早上不知道怎么了,非說要上山采野菜。結(jié)果回來的時候就變得瘋瘋癲癲的,現(xiàn)在越來越嚴重,非說山上有活人被埋了,要去救人。”
朝著順子他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我的心頓時一哆嗦。
那座山,剛好是昨天晚上我們埋下徐守成尸體的山。
是巧合嗎?
聯(lián)想到昨夜發(fā)生的蹊蹺事,我感覺順子他娘和徐守成的墳,肯定有很大的關(guān)系。
現(xiàn)在趙一手不在,我必須的自己主事。
如果真的是因為徐守成的關(guān)系,那算來算去,因果最終還是會落到我的頭上,逃不掉。
我說,“叔,想要知道事情的起因,咱們得放了嬸,跟著她去看看問題出在哪才行。”
順子他爹猶豫了一會兒,為難的點了點頭,“行,你都這么說了,咱們就跟著順子他娘上山去看看。”
順子他爹剛一松手,順子他娘就跑出去了,方向果然是村東頭。
我和順子他爹緊跟在后面。
路過李寡婦家門口的時候,我朝著里面看了眼。
順子坐在地上,背對著大門口,也不知道在那干嘛。
我也沒多想,趙一手說了李寡婦不會成尸煞,應(yīng)該不會有事。
跟著順子他娘一路跑上山,穿過昨天夜里我們抬著棺材走過的路,來到了埋著徐守成的那個山腰上。
順子他娘跪在徐守成的墳頭就開始磕頭,“徐老爺子,是哪個天殺的把你埋在這的,我這就救你出來!”
說著,她就要去挖墳頭上的土。
“叔,別讓她挖!”我趕緊上前一步,拉住順子他娘的胳膊。
她的力氣奇大,我和順子他爹兩個人都拉不住。
順子他娘一邊哭,一邊將墳頭上的土往下挖,手指甲都翹起來了,血混雜著土沾的她滿身都是。
我和順子他爹用盡力氣才將她壓在地上。
此時,墳頭已經(jīng)被挖開一半了。
我喘著粗氣說,“叔,我知道怎么回事了,你先帶著嬸回家,我來想辦法。”
順子他爹點了點頭,抹了把眼淚說,“你這個遭婆娘哦,你惹誰不好,偏偏惹這徐家的老爺子。”
順子他娘可能是折騰的累了,不掙扎了,任由順子他爹抓著手往山下走。
等兩位老人都離開了,我一屁股坐在徐守成的墳頭上,抓了把土揚在上面,“徐老爺子,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是有什么事,你沖著我來,和村里人沒關(guān)系。”
“我呢,反正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可阿婆留給我的命,我不能糟蹋了不是。你啊,有怨氣,就撒在我身上,咱們爺倆的事兒,別牽扯到村里人。”
說完后,我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土。
要說怕,我也怕過。但是經(jīng)過昨晚的事后,我發(fā)現(xiàn)有很多事情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得去勇敢面對。
撿起倒在地上的鐵鍬,我在附近鏟了點土,幫他把墳頭重新蓋上了。
然后再一次將鐵鍬插在墳頭前,“你如果再整什么幺蛾子,我就只能喊趙一手回來了,他可沒有我這么好說話。”
做完這些事,我準備下山。
剛轉(zhuǎn)過身,我隱約間看到旁邊的荒草叢里好像閃過了一個人。
長頭發(fā),好像是女人。
我瞬間愣住了,腦海中浮現(xiàn)出徐守成家里趴在窗外面的那張女人臉。
“徐芳!”我大喊了一聲,趕緊追上去。
“嘩啦啦……”
荒草叢里傳來一個人跑動的聲音,一個看起來年紀和我差不多大的少女從荒草叢里站起來,扭頭就跑。
她的速度特別快,而且身姿也靈巧,我追出去三百多米遠就追丟了。
站在荒草叢里,我大口的喘著氣,環(huán)視著四周,企圖將她找出來。
這一次,她沒有再給我發(fā)現(xiàn)她的機會。
站在原地休息了一會兒,我大聲問道,“你是誰,和徐守成什么關(guān)系,我們好好談?wù)劊 ?
徐芳死的時候,剛好十七歲。
是她嗎?
如果是她,為什么還活著,命不是已經(jīng)借給我了嗎?
如果不是徐芳,那會是誰,為什么要守著徐守成?
我滿肚子的疑問得不到解答。
又找了一會兒,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李寡婦的靈還需要我守,順子他娘現(xiàn)在不知道好了沒有,我必須得回去了。
下山后,太陽已經(jīng)落山,我直奔順子家。
又一次路過李寡婦家的院子,我朝著里面望了眼。
詭異的是,順子還是保持著下午我們離開時候的姿勢背對著大門口坐著,肩膀一抖一抖的。
我停下來喊了聲,“順子?”
順子沒理我,像是沒聽到一樣。
我走進院里,伸手在順子肩膀上拍了拍,試探性的問道,“順子?”
他緩緩轉(zhuǎn)過頭,兩眼翻白,嘴角全都是血,嘴里還在嚼著什么,露出一截白色的骨頭。
這一幕,好像一盆冷水澆在頭上,讓我從頭涼到腳。
仔細一看,順子的手里抓著一只黑貓,腦袋歪著在半空吊著,身上的肉已經(jīng)被順子吃的差不多了。
“順子,你干嘛呢?”我的聲音都帶上了顫音。
很明顯,順子此刻的狀態(tài)是中邪了。
這只黑貓我認得,它吃了李寡婦的肉,活活撐破了肚皮,被趙一手丟在院子的角落里了。
此刻竟然被順子找了回來,還給生吃了。
我感覺到整個頭皮都麻了。
“咯咯咯……”
順子用力的咬碎嘴里的骨頭,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
被他抓著的黑貓,腦袋忽然活動了一下,竟然抬了起來,兩個綠油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看。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變得一片空白。
雙腿發(fā)軟,差點跪在地上。
我害怕黑貓,出自靈魂的恐懼,源于我是借的陰命。
我的牙齒在打顫,哆嗦著手,內(nèi)心不斷的告誡自己要冷靜。
當著我的面,順子又低頭從黑貓身上撕下來一塊肉,咧開嘴笑了笑,露出沾著血絲的白牙。
“順子,你醒醒!”
我鼓足了勇氣,揚起手,朝著他的臉狠狠的抽了下去。
這一下,用盡了我全身的力氣,晃悠了兩下身子才站穩(wěn)。
順子被我打的整個人一頭栽到在地上,兩腿伸直,渾身抽搐,嘴里吐著白沫。
我趕緊跑過去掐他的人中,大聲喊道,“順子,醒醒!”
過了會兒,順子兩顆眼珠子終于翻下來了,剛準備說話,忽然坐起來開始嘔吐。
他吐出來的,全都是黑色的毛,混雜著嚼爛的血肉,惡心至極。
順子自己也被惡心的不行。
吐完后,他朝著旁邊的黑貓尸體看了一眼,頓時嚇得一個哆嗦。
“小走陰婆,這是誰干的?”
他一邊后退,一邊擦著自己的嘴,結(jié)果卻擦了滿手的血。
看到血,順子愣神了兩秒,緊接著像是想到了什么,五官變得扭曲,瞳孔縮小的像是針尖一樣。
他抬起頭,身體縮成一團,哆嗦著聲音喊道,“鬼……有鬼……她回來了……”
我連忙壓住他的肩膀,和他對視著問道,“誰,誰回來了,你看到什么了?”
順子的臉色在不停的變換,牙齒咬的咯吱咯吱響,身體一直在打哆嗦,緩緩?fù)鲁鰞蓚€字,“徐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