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頭，別賣關子了，快說說最近有甚么新鮮事！”

北谷城內城，街道旁扎的簡陋棚子，擺著十幾張破木桌，賣些茶水。

因為有個說書的老頭在，所以此刻聚集了不少人，起哄催促道。

瘦小的白發老頭瞇眼一笑，搖了搖扇子。

見眾人扔的銅板不少，這才清了清嗓子。

開口笑呵呵道：“這近期大事……“

“當屬科舉！”

一個光頭壯漢不滿道：“科舉有甚么看頭，一群酸書生吹捧朝廷，毫無用處。”

“不如講講，近期反叛的各路諸侯義軍！”

“就是就是！能殺那群閹人的，才叫好漢！”

“你講個窮酸書生，有甚么意思？”

“今天要是講不好，我等可不給茶水錢。”

“噓——！”

“……”

有人領頭，所有人都起哄，笑著叫嚷。

太監誤國！

已經成為所有武朝百姓的共識。

再加上朝廷也默許百姓議論，所以說起殺太監這等事情，沒人害怕。

不過，說書人李老頭晃了晃扇子。

搖頭道：“非也非也，且聽小老兒慢慢道來。”

“話說各地科舉如期舉辦，朝廷里的魏公公，派下來幾百名親信。”

“這些太監身穿錦袍，監考科舉，拉攏黨派……”

……

半晌……

圍坐了幾十個人的茶水棚子里，鴉雀無聲。

百姓們手中的茶碗，僵在半空中。

有些人張著嘴，點心渣子噗噗地往外掉。

剛才率先起哄的光頭壯漢，還有同桌的絡腮胡壯漢。

現在面面相覷，似是不敢相信。

李老頭笑瞇瞇的高坐臺上。

等眾人緩了會兒，開口道。

“各位若是聽好了，可別忘賞小老兒點茶水錢。”

這話一落，茶水棚子里……

像是被壓制數年的烈焰桶，瞬間爆了！

“奶奶的！我說李老頭，你是不是編故事消遣我等？”

“真有人敢在科舉場上鬧事，還把那群閹人殺了個干凈？！”

“不信不信！雖然聽著解氣，但咱可聽說……”

“能負責科舉的閹人，那都身懷，絕世武功的！”

“號稱幾百個官兵，都近不了其身！”

“更別說，各城中還有幾千的守軍。”

“怎么會讓一文弱書生，占了城池？”

“……”

慢慢地，見李老頭穩坐，只是微笑著搖扇。

所有人一窒。

漸漸安靜下來，消化著不可思議的一事。

雖然大家嘴上說的厲害。

但真要反叛，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誰敢啊！

片刻后，之前起哄的光頭壯漢，剛想說話。

旁側。

一個混混似的瘦猴，猛地一拍腦袋，搶先道。

“李老頭，你說的難道是白陽縣？”

“聽聞白陽縣里，出了個奸賊，殺戮無數，血流成河！”

“嘶！白陽縣離咱們這么近，為何沒有風聲。”

“城里出了叛亂，就沒有官兵和流民逃竄？！”

混混來勁了，自信道：“你懂個屁！聽說那書生手段狠毒，敢反抗他的，全被砍了頭！”

“現在的白陽縣尸橫遍野，男女老少，沒一個能活著！”

“白陽縣那個馮縣令，還有魏公公手下的錦袍太監……”

“嘖嘖，那尸首被懸掛在城墻上，殘忍至極！”

“這等陰險狠毒的書生，我原本以為是杜撰吹牛。”

“現在看來，必然是真……”

砰！

突然，一聲驚堂木，嚇得所有聽書人一震。

混混也一哆嗦，不滿意的看向李老頭。

但見李老頭面色難看，眼中怒火中燒。

李老頭指著小混混怒道：“你這混子，平時不懂世事也就罷了，今日還在老夫這里大放厥詞！”

“白陽縣的書生，那是濟世救民的大英雄！怎么被你說成這般！”

“你給老夫滾出這里，以后休想再來聽書喝茶！”

“你！”混混一愣，被當眾怒罵，面子上極其難堪。

他指著李老頭惱道：“老東西你不過是道聽途說，怎么你講得，我就講不得？”

“老子今天，就給你這破茶攤砸了！”

“讓你這老東西再說！”

砰！

李老頭狼狽的躲開，混子扔來的茶杯。

“住手！”

當混子抄起長凳時，光頭壯漢起身怒喝。

兩米多高的身影，比常人大腿粗的胳膊，讓混子訕訕地坐下，屁都不敢放。

光頭壯漢直視李老頭，逼問道：“你細細說來，要是不實，休怪我也砸爛你這攤子！”

李老頭拱拱手，面色上也多了幾分感激與嚴肅。

他渾濁的老眼環視一圈，高聲道。

“白陽縣，百姓饑寒，民不聊生，凍斃、餓死者不計其數，尸體堆積如山……”

所有人都能感到那種慘烈……

這也是每個人都在經歷的……

“科舉前一周，縣令馮裕，勾結錦袍太監，提前征稅！”

“當天的白陽縣城，就有幾千戶窮苦人家被逼上吊！近百名少女，被抵押至春花樓……”

“無數家庭破滅，流離失所……”

誰家沒有老婆孩子？

這世道，當真爛！爛透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如果這事情，發生在北谷城……

他們，和他們家人，也會成為李老頭口中的一員……

臺下的人群情激奮，齊聲道：“該殺！”

“這書生干得漂亮！”

“老子聽著，都憋氣！殺得好！”

“……”

混混迎著眾人憤慨的目光，先是低頭。

但又略顯不忿的開口：“這……這不就是各路義軍所做的事情！”

“各城混亂頻起，各路諸侯義軍，也是在殺貪官，除奸賊！”

“雖然這書生做得好，但也沒什么值得夸贊！”

“哼！”李老頭冷哼，“小老兒也不瞞你們！”

“我家兒子腿腳快，已經跑到了白陽縣！”

“白陽縣的所有百姓，都去城主府，領了十幾斤的糧食和絨棉！”

“所有染疾的病人，都有醫師免費提供草藥救治！”

“幾十個被救活的病人，在城主府跪了一夜！只為感謝恩情！”

“……”

“這……”混混怔住了。

李老頭瞇眼道：“你老娘的病，白陽縣能治！免費治！”

砰！

混混重重的跪在地上，熱淚橫流，“請老先生指點！”

“何須指點？你直接去便是！”

李老頭眼神狂熱道：“秦先生有言！”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

“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轟！

混混磕頭作響。

所有聽書的人，被這句話震得七葷八素！

這是能直入心神的言語！

無法形容！只感覺震撼！

“大男子，當是如此！”

“說得好！我這就去白陽縣，不為了糧食，就為了這口氣！”

“同去！同去！！”

“……”

李老頭的破碗，被銅板砸的砰砰響，很快便溢出來。

眾人的火熱，高漲到極致。

光頭壯漢和旁邊的絡腮胡壯漢對視一眼，難掩激動！

光頭壯漢興奮道：“沒想到此次出來，真有收獲！”

絡腮胡壯漢同樣興奮的回應：“把這書生拉到咱們義軍里，咱哥倆的實力，定能壯大不少！”

“到時候讓他給咱們打個下手，做個軍師，豈不美哉！”

“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