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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憑空飛來栽贓禍 落地偏遇老怪仙

慕容溫、慕逝平、燕非塵、于碧池和東方子云在洛花村外會聚,一齊趕赴神醫廬,他們打算先去找一趟薛神醫,再去擂鼓山參加珍瓏棋局的邀請。

到達神醫廬需要走幾天時日,此時二月末,道路兩旁的樹木剛剛長出新芽,點點鵝黃綴在枝頭,煞是好看。

眾人周圍風景如畫,正是觀花望景時節好,喝酒談天樂趣多。走著走著,幾人突然看見前面有幾名和尚,他們因同虛聞一起聊過的關系,對和尚還算有些好感。雖然虛聞此時并未在,轉向別處送信去了,還把虛竹留給了他們。

他們加快腳步,趕上了那幾位和尚大師“大師,這是要向哪里去?”這四位僧人的服飾里兩黃兩灰,顯示某間廟宇的高僧出門。當聽到慕容溫等人的呼喊,幾位僧人緩緩的轉過身,慕容溫他們一瞧,認識,竟然是少林寺的高僧玄痛、玄難,曾在聚賢莊見過。

他們剛想跟兩位少林大師稍微敘敘舊,卻不想竟聽見玄痛大罵“淫賊”,還伸手指著眾人中的某一人。大家都以為指的是慕逝平,是以當玄痛沖向燕非塵的時候,均吃驚不已。

慕逝平見玄痛沖過來,想要攔上一攔,解釋一下,正被玄痛一打在胸口,飛到一旁的樹林邊上,昏倒在地。見此情況,其他人也不再傻傻的站在原地等著,而是邊解釋邊遠離玄痛,大約距離十幾步之外。

玄痛的護身罡氣煞是厲害,只要接近,必被其所傷,是以眾人均不玄痛五步之內。慕容溫帶著被玄痛所傷的燕非塵傳入樹林,以躲避玄痛的追趕。

就在燕非塵被玄痛幾個起落追上,眼看著就要喪命于玄痛掌下,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大喝“住手!”

玄痛急忙停手,他不解的看著站在幾丈外的師兄玄難“師兄,為何阻我?讓我殺了這個淫賊,為民除害!”

“玄痛師弟,方才我看你們幾人打斗之間,你雖頻頻重下殺手,但燕少俠他們卻手下留情,并未動真功夫。只有師弟你逼得太緊,他們不得不保命的時候,才會還招幾下,是以我看燕少俠不像是能做出那等惡毒之事的淫賊?!?

“但是,師兄,咱們明明親眼看見此人調戲村婦,這要怎樣解釋?”

“這幾位少俠似乎有自己的解釋想說?!?

玄痛不甘心的的看了燕非塵一眼,才回到玄難身邊。但不知看到了什么,在玄難正要說話的時候,他突然大喝一聲“出來。”震得躲在一旁的慧凈一個跟頭跌了出來。

“師……師叔!嘿嘿嘿!”慧凈滿臉堆笑的看著玄難和玄痛,但是被玄痛一把拽到樹林之中,馬上就有巨大的咆哮聲音傳了出來“你…到底…在…做什么!”(請各位看官自行想象)之后的話就慕容溫等人就沒有聽到了。

玄難這才得時間講述此事的前因后果,前不久他們途經一個小村子,看見了一樣貌身形、衣著服飾均與燕非塵一模一樣的人公然在調戲村中婦女,而且他身邊亦跟著幾人,口稱他為“明尊!”玄痛見后,沖上前去制止,誰知那些人拔腿就逃,也不跟他們多作糾纏。

燕非塵他們與玄痛邊走邊聊,邊走邊解釋,行了約有兩個時辰。天將正午,眾人均覺腹中饑餓,忽見路邊有一茶攤,似是賣有吃食。

“小二,你們這有啥吃的?”燕非塵的身邊隨從之一,大嗓門的趙虎還沒進茶棚就先嚷嚷開了。

“各位客官里面請?!币患缟洗钪鴹l手巾的伙計從茶棚后邊轉出來,賊眉鼠眼的看著茶棚門口的眾人。

“各位想吃什么?”伙計手腳麻利的拿來裝著水的瓷壺和瓷碗,一一擺在眾人面前,轉身又轉回去了。

“看這鋪子小小的,也沒什么吃的,咱們坐一坐就走吧?!币恢睋亩〈呵镌诟浇睦畋坛夭]有心情休息。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歇歇腳的地方,得讓尊主好好歇歇?!壁w虎嘴上如此說,卻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咕咚咕咚”一口氣將一壺茶水全部喝干。

燕非塵等人則沒有那么急,慢慢的坐下。慕容溫端起茶碗正要喝水,突覺板凳之上有些濕乎乎的,似乎撒了些水上去,忙起身查看,只見板凳上一片綠色,像是有毒的樣子。

“大家小心,這凳子上似乎有古怪,小心有毒!”慕容溫來不及多想,急忙出聲警告眾人。

聽到慕容溫的呼喊,其他人忙站起身,以免中毒。大家互相瞧了瞧,均看見其他人的褲子上沾了一片綠色,若非慕容溫出言提醒,恐怕此刻均已身中奇毒。就在眾人面面相覷之時,忽聽到趙虎的叫聲“啊~~”,隨即看見趙虎滾倒在地,不再動彈。

“李姑娘,你能幫忙看看是怎么回事么?”其他人都知道李碧池乃是星宿派出身,精通毒物研究,是以讓她去看看。

“他確實中了星宿派的毒,看起來像是腐蝕毒?”李姑娘將趙虎翻過來,看見他身上已然全身發紫,有的地方還腐爛發潰。

“腐蝕毒?李姑娘你沒事吧?”東方子云曾經聽說過這種毒,忙出言提醒,但為時已晚。李碧池這才發現自己手上也沾上此毒,并且毒已經開始滲入皮肉。東方子云忙取出隨身小刀,將李姑娘手指上中毒的皮肉全部削去,做好止血,上好藥粉,當一切處理完畢,大家懸著的心才放下。

“看來丁老怪確實在附近?!蹦绞牌秸f道。

“……要不咱們不要走這邊了,我不想被我師傅抓回去?!崩罟媚镒箢櫽遗?,生怕看見自己的師傅。

“李姑娘不要擔心,咱們打不過可以跑嘛!”一向以安全為第一優先權的慕容溫安慰著李碧池。

“就是,遠遠地看見就跑?!蓖瑯颖种虿贿^就跑的燕非塵附和道。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的說著丁春秋出現的時候應該怎么辦的時候,就應了那句話,怕什么來什么。前方的路上站著一人,但相距太遠,眾人并未看清是誰。待得看清此人面容之時,李碧池立即抖如篩糠。只見此人乃是一老翁,手中搖著一柄鵝毛扇,陽光照在臉上。但見他臉色紅潤,滿頭白發,頦下三尺銀髯,童顏鶴發,當真便如圖畫中的神仙人物一般。

“這…這人便是我師父丁春秋!”李碧池在隊伍后面小聲對其他人說著,聲若蚊吟,生怕那老翁聽到。

大家均知這李姑娘平生最怕見到她師父,忙將她擋在隊伍后面?!斑@位老先生,敢問你是何人?為何攔在道路中間?”東方子云身處隊伍最前,明知此人是誰,卻仍決定裝糊涂。

“呵呵,老夫是誰并不重要,你就是東方子云?”子云聽了這話,頓覺疑惑,自己與丁春秋并無瓜葛,可說是素未謀面,為何會被直指。慕容溫等人互相看了看,也都想不出原因,就連李碧池也覺得是一頭霧水。

“這位老先生,你我似乎未曾相識,為何會知道小可名號?您老人家是誰?”

“你既認自己是東方子云,老夫也就告訴你我的名字,免得江湖上說老夫欺負小輩,我乃丁春秋是也?!闭f完,那老者輕搖羽扇,臉上微微露出得意之色。

“原來是鼎鼎大名的丁春秋丁前輩,子云不知何處得罪前輩,還望見諒。”

“我此次來找你呢,乃是有兩件事,一件呢,是要帶回偷跑出來的小徒兒李碧池?!闭f著眼神飄向李碧池躲著的地方,嚇得李碧池渾身發抖,丁春秋接著說道“二一件,乃是想同你做筆交易?!?

“交易?”

“我知你在洛陽開有一育幼院,乃叫‘歸云居’,有那么十幾個孩子,我要帶走兩個,不知你可否答應?”

“我那里的孩子得入前輩法眼,肯教他們武功,自是最好不過。但子云怕那些孩子頑皮,不慎惹惱前輩,給前輩添麻煩,恕難從命?!?

“這么說你是不肯將孩子交出來咯?”

“正是?!?

“那樣也好,那只好請你接老夫一掌,此事便了,不然老夫只能自己到‘歸云居’領孩子走了?!?

此話一出,子云心里很是踟躕,他知自己若接了這一掌,必死無疑,恐怕不能再回去見妻兒??墒?,若不接這一掌,任憑丁春秋帶走孩子,頓覺對不起已死的鮑千靈,對不起悉心照料孩子們的愛妻蕭翎,更加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好,前輩,小子不才,就接你這一掌。”子云說完,運起全身功力,準備硬接這一掌。

“好,很好!那你就死在此處吧!”丁春秋邊說邊擺起架勢,準備出招,但就在此時異變突生,“你是何人?”燕非塵站到東方子云前面,厲聲喝道。

“老夫,老夫乃是丁春秋?!彼m還這么堅持的說著,但明顯底氣不足。

“你并非丁春秋,你的功夫并不是星宿派的功夫,與李姑娘所用并無半點相似?!?

“咦哈哈,小兄弟你的眼睛真毒。”那人如同變了個人一般,雖外貌是丁春秋,但聲音舉止卻與方才大相徑庭。只見他一個轉身,身上便換了一身裝扮,頭戴戲帽,身穿戲服,臉上如同唱戲一般畫的花花綠綠。李碧池一見,登時憶起娘對自己說過的,石清露同門師兄弟八人,其中一個便是這以戲為癡的戲子李傀儡。

只見李傀儡對著東方子云一躬到地,不住的賠禮,而后立即跑到玄難和玄痛面前,同樣是一躬到地,亦不住的賠禮,弄得大家一頭霧水。李傀儡笑嘻嘻的解釋著,此事起因乃是他兩年前與鮑千靈相識。

兩年前,李傀儡在四川碰到鮑千靈,有感于鮑千靈獨自收養十幾個孤兒的善舉,將如何破巧匠馮阿三的技巧悉數告訴了鮑千靈,這才有了東方子云等人遇到的鮑千靈偷盜煞心一事。而后,他便與鮑千靈互為好友,也很喜歡那群孩子。

直到聚賢莊一戰后,他聽說鮑千靈死于那一戰,便憂心孩子,后又聽說那群孩子被東方子云收養。而他所知的東方子云是大惡人喬峰的結義兄弟,而鮑千靈正是被喬峰所殺,是以李傀儡覺得東方子云收養孩子乃是別有用心。他先到洛陽去看望那些被東方子云收養的孤兒,見孩子們都有被好好的養育,微微放下一點點提著的心,但是他還是不太相信東方子云沒有別的目的,這才假扮丁春秋來試探東方子云,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會為了孩子豁出去,結果證明他想錯了。

至于假扮燕非塵,只是李傀儡為了更快的找到東方子云而做的局,他找來幾個混混、無籟假扮燕非塵等人,自己則扮成村姑。這才有玄悲、玄痛所見調戲村婦一事,講完,他還想二人再次賠罪。

歷經李傀儡一事,眾人再次啟程趕奔神醫廬,雖有些耽擱,但看時日還算尚夠。李傀儡與他們同行,路上歡聲笑語不斷。俗話說人生如戲,戲如人生,李傀儡乃是戲癡,自是過著人生如戲的生活,在慕容溫等人看來,此人有些瘋瘋癲癲的。

“戲子前輩,你為何會扮成丁春秋?”

“這,這不是聽說他在附近么?”李傀儡有些心虛的說。

“前輩,這丁春秋確是在附近啊,不是聽說,我們前一陣還遇見了他的弟子們,在一茶鋪還見識到星宿派的獨門之毒。”而后,慕容溫他們就將自己的這一路見聞原原本本同李傀儡說了一遍。本以為李傀儡會跟著一起想辦法,但沒想到李傀儡一聽到丁春秋真的在附近的時候,顯得異常的害怕,眼睛四處觀望,想確認丁春秋沒有出現。

“那個…那個,我還有點事情,就不跟你們一起去了。”又繼續走了約有一刻鐘的功夫,李傀儡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丟下這句話,一溜煙的就跑掉了,只留下不明所以的眾人愣在原地。

大家決定去神醫廬,不管李傀儡,畢竟那是他自己的決定。慕容溫走在頭里,不時的還同身后的人談天論地,一行人好不熱鬧。突然慕容溫感覺腳下有些不對勁,同時響起一聲輕微的“咔噠”聲,與此同時想起的是李碧池的聲音“?。 ?

“李姑娘,沒事吧?”李碧池走在隊伍的最后面,其他人聽到她的叫聲回頭看去的時候,她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地上出現了一個翻板大洞。這個大洞黑漆漆的,根本看不見底下是什么情況,眾人試著呼喊李碧池,也沒有聽見任何回音。

“在這里干看著也沒什么辦法,我還是下去看看吧?!蹦饺轀氐?。

“那我跟你一起下去?!毖喾菈m旁邊應言。

慕容溫和燕非塵將繩子綁在大洞旁邊的樹上,東方子云在上面緊緊拽著,讓二人能夠安全的下到洞中。兩人剛剛下到通道底,正在打量這個洞穴,就聽到身后有動靜傳來,兩人忙向兩旁一閃,就見東方子云背著慕逝平跳到地上。

“大哥,你怎么下來了?不是說在上面等么?”

“擔心你們,而且上面還有幾位少林派的大師在,想來無事。”

“喀拉拉!”正說著,四人就聽見周圍有機括活動的聲音,跟著就有幾個木頭人出現。這些木頭人圍著幾人,倒也沒什么威脅,基本上傷不到大伙,但將這些木頭人打碎后,他們又會重新出現,似是無窮無盡。只是在洞里的氣流擾得大家不能正常的走路,打出的武功路數也經常受到氣流的影響而偏折。

打著打著,東方子云突然聽見西南角的墻壁之中傳出嗤嗤笑聲,似乎有人在墻壁里,這讓東方子云很困惑,他將此事同其他人說了。慕容溫和燕非塵根據推演出的洞內氣流走向,成功的走到西南角,一掌將墻壁打碎。里面的人正在笑的不行,突見墻壁被破,嚇得拔腿就要跑,被慕容溫攔下。

“哦呀,儂們表則樣啦?人家是開玩笑的啦!”此人乃是江南口音“這位小妹妹不就是偶家七師妹的閨女么。”那人向著李碧池道。

“你是巧匠馮阿三?”眾人一聽此人叫石清露為七師妹,馬上知曉此人身份。

“哦喲,儂們還知道偶的名字啊?!?

馮阿三將四人連同昏著的慕逝平帶入通向地面的密道,大家細問之下才知,此處機關乃是馮阿三準備用來對付丁春秋的。但沒想到被慕容溫踩上,而馮阿三又玩心大起,這才將幾人困于機關之中。他也知道此舉不妥,為了加快眾人的行進速度,他將自己發明的自走木馬教于大家使用。

木馬果然加快了速度,將眾人到達神醫廬的時間至少提前了三個時辰。薛神醫家居柳宗鎮北三十余里的深山之中,幸好燕非塵識得到神醫廬的道路,才不至于迷路。他們在路上撿到了李傀儡,又遇到同樣趕往神醫廬的康廣陵、吳領軍等人。

見小河邊聳立著白墻黑瓦數間大屋,門前好大一片藥圃,便知是薛神醫的居處。眾人縱馬近前,望見屋門前掛著兩盞白紙大燈籠。微覺驚訝:“薛家也有治不好的病人么?”再向前馳數丈,見門楣上打著幾條麻布,門旁插著一面招魂的紙幡,果真是家有喪事。只見紙燈籠上扁扁的兩行黑字:“薛公慕華之喪,享年五十五歲?!?

大家均是大吃一驚:“薛神醫不能自醫,竟爾逝世,那可糟糕之極?!边M入神醫廬之中,眾人見偌大的神醫廬中除了一名癡啞老仆外,竟空無一人,這讓來過神醫廬的燕非塵很是奇怪,若說薛慕華薛神醫被人請去出診,那么同在此地的燕非塵的那位指腹為婚的未婚妻默子笑也不在,這就是一件很不尋常的事情。

那名癡啞仆人認得燕非塵,是以當燕非塵問他神醫廬發生何事的時候,他將眾人領到神醫廬的正廳。正廳乃是靈堂所在,其中陳設簡陋,諸物均不齊備,靈牌上寫著“薛公慕華之靈位”,幾個字挺拔有力,顯是飽學之士的手跡,決非那老仆所能寫得出。

眾人心中雖有疑惑,卻并不言明,而是在神醫廬之中四處查看。燕非塵找到后宅,見一石磨有些奇怪,他試著推了推,卻并沒有任何效果。他懷疑此處乃是一個機關,便叫馮阿三過來看看,而此時馮阿三正同來神醫廬路上遇見的李傀儡吵架拌嘴,好不熱鬧。

馮阿三看了看石磨,覺得這處確是一處機關,但是何作用他也沒有看出來,只是知道此機關的運作機制。他讓其他人一同幫忙推石磨,慕容溫、東方子云和慕逝平一起幫忙,全力推著石磨。推了兩圈,馮阿三突然極度驚慌,大叫著“快撒尿,快撒尿!”大家均不知道發生何事,慕容溫第一時間縱輕功閃到遠處,而慕逝平和東方子云則依馮阿三所言,卻并未起到作用,只聽見“碰”的一聲,石磨炸裂,將三人遠遠地彈出,險些喪命。

“丁春秋,你這個老怪物,我死也不會讓你如意的。”石磨下面露出一個黑洞洞的洞口,薛慕華的聲音從里面傳出。

“薛伯伯,小侄燕非塵?!毖喾菈m這才出聲表明身份。不一會,薛慕華領著默子笑及其他在神醫廬的仆人走出地道。

“原來是賢侄和你的朋友們,還有我的兩位師弟。玄難大師,別來無恙?!毖δ饺A一一向眾人行禮,看見東方子云的時候,他微微有些皺眉,但并未說什么。

“薛伯伯,這是怎么一回事?你為何要如此做?”燕非塵不解的問道。

“此事說來話長,皆因那可惡的丁老怪而其,他讓他的幾個徒弟帶著一白白胖胖的和尚前來治傷,那和尚的外傷倒是沒什么大礙,斷掉的胳膊雖不能接上,但血已止住,身上的寒毒之素才是致命因素?!?

“好像是被玄痛大師打傷逃走的慧凈大師?!蹦饺轀睾湍绞牌蕉Z,惹得玄痛一記怒視。

“那兩人長相也奇特得很,讓人難忘。一人長有獅子一樣的鼻子,而另一人頭上帶有一鐵頭罩。那獅鼻人惡語相逼,我自是不肯醫治。鐵頭人倒是禮貌的很,還說他的父輩乃是我的舊識,卻不肯說出是何人。他們與我糾纏了大概兩個時辰,我始終不肯替那胖和尚醫治,這時不知從哪傳來了幾聲長嘯,他們一聽這個,忙抬著胖和尚離開了。我想那丁春秋必然在附近,可能隨時會到,便想躲在這地道之中,用那石磨機關治他一治,沒想到是你們先到了?!?

“我們也是知道那丁春秋在附近,想要盡快趕來給你送信的。”燕非塵這才應道。

“星宿老仙,法力無邊!”眾人正說著,突然聽見星宿派門人常掛在嘴邊的詞句,緊接著傳來一句話“薛慕華,你師叔在此,還不來迎接?”此聲音聽起來中氣十足,內力渾厚。

“丁老怪,你就是逼死我,我也不會幫你?!毖ι襻t似是跟這丁春秋有深仇大恨。

眾人只見一身形魁偉的老者站在西南角上,身上所穿服飾與李傀儡初次見到眾人之時所扮之人的無二,想來是久已耳聞的丁春秋,他身前左右,站著兩排高矮不等的漢子,薛神醫所說的鐵頭人赫然在其中。

丁春秋將手中羽扇揮了幾揮,說道:“慕華賢侄,你如能將那胖胖的少林僧醫好,我可饒你不死,只是你須拜我為師,改投我星宿門下?!彼恍囊灰庵皇茄θA治愈慧凈,帶他到昆侖山之顛去捕捉冰蠶。

薛慕華聽他口氣,竟將當前諸人全不放在眼里,似乎各人的生死存亡,全可由他隨心所欲的處置。他深知這師叔的厲害,心下著實害怕,說道:“丁老賊,這世上我只聽一個的話,唯有他老人家叫我救誰,我便救誰。你要殺我,原是易如反掌??墒且尾∪?,你非去求那位老家不可。”

丁春秋冷冷的道:“你只聽蘇星河的話,是也不是?”

薛慕華道:“只有禽獸不如的惡棍,才敢起欺師滅祖之心?!彼搜砸怀?,康廣陵、范百齡、李傀儡等齊聲喝采。

丁春秋道:“很好,很好,你們都是蘇星河的乖徒兒,可是蘇星河卻曾派人通知我,說道已將你們八人逐出門墻,不再算是他門下的弟子。難道姓蘇的說話不算,仍是偷偷的留著這師徒名份么?”

范百齡道:“一日為師,終身如父。師父確是將我們八人逐出了門墻。這些年來,我們始終沒見到他老家一面,上門拜謁。,他老人家也是不見??墒俏覀兙磹蹘煾钢模瑳Q不關減了半分。姓丁的,我們八人所以變孤魂野鬼,無師門可依,全是受你這老賊所賜。”

丁春秋微笑道:“些言甚是。蘇星河是怕我向你們施展辣手,將你們一個個殺了。他將你逐出門墻,意在保全你們這幾條小命。他不舍得剌聾你耳朵,割了你們舌頭,對你們的情誼可深得很哪,哼,婆婆媽媽,能成什么大事?嘿嘿,很好,很好。你們自己說吧,到底星河還算不算是你們師父?”

康廣陵等聽他這么說,均知若不棄卻“蘇星河之弟子”的名份,丁春秋立時便下殺手,但師恩深重,豈可貪生怕死而背叛師門。他們八人雖被蘇星河逐出門墻,但師徒之份,自是終身不變。

李傀儡突然大聲道:“我乃星宿老怪的母是也。我當年跟二郎神的哮天犬私通,生下你這小畜生。我打斷你的狗腿!”他學著老婦人的口音,跟著汪汪汪三聲狗叫。

康廣陵,吳領軍等盡皆縱聲狂笑。

丁春秋怒不可遏,眼中陡然間發出異樣光芒,左手袍袖一拂,一點碧油油的磷火射向李傀儡身上,當真比流星還快。李傀儡未及防范,待要閃避,卻哪里來得及,嗤的一聲響,全身衣服著火。他急忙就地批滾,可是越滾火越旺。范百齡急從地下抓起泥沙,往他身灑去。

丁春秋袍袖中接連飛出點火星,分向康廣陵等五人射去,便只饒過了薛慕華一人??祻V陵雙掌齊推,震開火星。玄難雙掌搖動,劈開了兩點火星。但馮阿三、范百齡二人卻已身上著火。霎時之間,李傀儡等三人被燒得哇哇亂叫。

丁春秋的眾弟子頌聲大起:“師父略施小枝,便燒得你們如烤豬一般,還不快快跪下投降!”“師父有通天徹地之能,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今日教你們中原豬狗們看看我星宿派的手段?!薄皫煾杆先思覒馃o不勝,攻無不克,上下古今的英雄好漢,無不望風披靡!”

燕非塵等人在旁未發一言,只是在思索如何能全身而退,未想有兩點火星向東方子云疾射過來。慕逝平和慕容溫各出一掌,撞開了這兩點火星,但兩人同時胸口如同中了巨錘之擊,兩聲悶哼,騰騰騰退出三步。原來丁春秋以極強內力拂出火星,玄難內力與之相當,以掌力將火星撞開后不受損傷,慕逝平和慕容溫便抵受不住。

玄難欺到李傀儡身前,拍出一掌,掌力平平從他身上拂過,嗤的一聲響處,掌力將他衣衫撕裂,扯下了一大片來,正在燒炙他的磷火,也即被掌風撲熄。

一名星宿派弟子叫道:“這禿驢掌力還算不弱,及得上我師父的十分之一。”另一名弟子道:“呸,只及我師父的百分之一!”

玄難跟著反手拍出兩掌,又撲熄了范百齡與馮阿三身上磷火,其時慕逝平、吳領軍、康廣陵等已縱身齊上向著星宿派眾弟子攻去。

丁春秋一摸長須,說道:“少林高僧,果真功力非凡,老夫今日來領教領教?!闭f著邁步而上,左掌輕飄飄的向玄難拍來。

玄難素知丁老怪周身劇毒,又擅“化功大法,不敢稍有怠忽,猛地里雙掌齊舞,立時向丁春秋連續擊出一十八掌,這一十八掌連環而出,左掌尚未收轉,右掌已然擊出,快速無倫,令丁春秋絕無使毒的絲毫余暇。這少林派“快掌”果然威力極強,只逼得丁春秋不斷倒退,玄難擊出了一十八掌,丁春摟便退了一十八步。玄難一十掌打完,雙腿鴛鴦連環,又迅捷無比的踢出了古六腿,腿影飄飄,直瞧不清他踢出的到底是左腿還是右腿。丁春秋展動身形,忽速閃避,這三十六腿堪堪避過,卻聽得拍拍兩聲,肩頭已中了兩拳,原來玄難踢到最后兩腿時,同時揮拳擊出。丁春秋避過了腿踢,終于避不開拳打。丁春秋道:“好厲害!”身子晃了兩晃。

玄難只覺頭腦一陣眩暈,登時恍恍惚惚的若有所失。他情知不妙,丁春秋衣衫上喂有劇毒,適才他兩拳,已中暗算,當即呼一口氣,體內真氣流轉,左手拳又向丁春秋打去。

丁春秋揮右拳擋住他拳頭,跟著左拳猛力拍出。玄難中毒后轉身不靈,難以閃避,只得挺右濱相抵。到此地步,已是高后比拼真力,玄難心下暗驚:“我決不能跟他比拼內力!”但若拳上上不使內力,對方內力震來,立時便是臟腑碎裂,明知已著了道兒,卻不得不運內力抵擋。這一運勁,但覺內力源源不絕的向外飛散,再也凝聚不起。

不到一盞茶時他,丁春秋哈哈一笑,聳一聳肩,拍的一聲,玄難撲在地下,全身虛脫。丁春摟打倒了玄難,四下環顧,只見燕非塵和范百齡二人倒在地下發抖,是中了游坦之的寒毒掌,慕容溫、薛慕華等兀自與眾弟子惡斗,星宿派門下,也有七人或死或傷。

丁春秋一聲長笑,大袖飛舞,撲向燕非塵身后,和他對了一掌,回身一腳,將慕容溫踢倒。吳領軍無奈,只得又出掌相迎,手掌中微微一涼,全身已軟綿綿的沒了力氣,眼中看出來迷迷糊糊的盡是白霧。一名星弟子走過來伸臂一撞,吳領軍撲地倒了。

頃刻之間,慕容溫等五人、玄難所率領的少林諸僧、康廣陵等函谷八友,被丁春秋的游坦之二人分別打倒。游坦之本來僅有渾厚內力,武藝平庸之極,但經丁春秋指點數日,已學會的七八招掌法,雖然已武功而論,與尋常武師仍差得甚遠,但以之了揮體內所蘊積的冰蠶寒毒,卻已威力非凡。燕非塵等出掌打在他身上,一擊即中,但被他體內的寒毒反激,反而受傷再被他加上一掌,那更是難以抵受。

這時只余下薛慕華一人未曾受傷,他沖擊數次,星宿諸弟子都含笑相避,并不還擊。

丁春秋笑道:“薛賢侄,你武功比你的師兄弟高得多了,了不起!”

薛慕華見同門師兄一一倒地,只有自己安然無恙,當然是丁春秋手下留情之故。他長嘆一聲,說道:“丁老賊,你那個胖和尚外傷易愈,內傷難治,已活不了幾天啦,你想逼我治病救人,那是一百個休想!”

丁春秋招招手道:“薛賢侄,你過來!”

薛慕華道:“你要殺要殺,不論你說什么,我總是不聽?!?

李傀儡叫道:“薛五哥大義凜然,你乃蘇武是也,留胡十九年,不辱漢節。”

丁春秋微微一笑,走到薛華身前三步處立定,左掌輕輕擱在他肩頭,微笑問道:“薛賢侄,你習練武功,已幾年了?”薛慕華道:“四十五年?!倍〈呵锏溃骸斑@四十五載寒暑之功,可不容易哪。聽說你以醫術與人交換武學,各家各派的精妙招式,著實學得不少,是不是?”薛慕華道:“我學這些招式,原意是想殺了你,可是……可是不論什么精妙招式,遇上你的邪術,全然無用……唉!”說著搖頭長嘆。

丁春秋道:“不然!雖然內力為根本,招數為枝葉,根本若固,枝葉自茂,但招數亦非無用。你如投入我門下,我可傳你天下無雙的精妙內力,此后你縱橫中原,易如反掌。”

薛慕華怒道:“我自有師父,要我薛慕華投入你門下,我還是一頭撞死了的好?!?

丁春秋微笑道:“真要一頭撞死,那也得有力氣才成啊。倘若你內力毀敗,走步路也難,還說什么一頭撞死?四十五年的苦功,嘿嘿,可惜,可惜?!?

薛慕華聽得額頭汗水涔涔而下,但覺他搭在自己肩頭的手微微發熱,晃然他只須心念略動之間,化或大法使將出來,自己四十五載的勤修苦練之功,立即化為烏有,咬牙說道:“你能狠心傷害自己父、師兄,再殺我們八人,又何足道哉?我四十五年苦功毀于一旦,當然可惜,但性命也不在了,還談什么苦功不苦功?”

慕逝平喝采道:“這幾句話有骨氣。星宿派門下,怎能有如此英雄人物?”

丁春秋道:“薛賢侄,我暫且不殺你,只問你八句話:‘你醫那個胖和尚?’第一句你回答不醫,我便殺了你大師兄康廣陵。第二句你回答不醫,我再殺你二師兄范百齡。你那會種花的師妹躲哪里去了?我終究找得到她。第六句你回答不醫,我去殺了你那個美貌師妹。第七句殺你八師弟李傀儡。到第八句問你,仍是回答不醫,那你猜我便如何?”

薛慕華聽他說出如慘酷的法子來,臉色灰白,顫聲道:“那時你再殺我,也沒什么大不了。反正我們八人一起死便是?!?

丁春秋微笑道:“我也不忙殺你,第八句問話你如回答:‘不醫’,我要去殺一個自稱為’聰辯先生’的蘇星河。”

薛慕華大叫:“丁老賊,你膽敢去碰我師父一根毫選毛!”

丁春秋微笑道:“為什么不敢?星宿老仙行事,向來獨來獨往,今天說過的話,明天便忘了,我雖答應過蘇星河,只須他從此不開口說話,我便不殺他??墒悄闳菒懒宋?,徒兒的帳自然要算在師父頭上,我愛去殺他,天下又有誰管得了我?”

薛慕華心中亂成一團,情知這老賊逼迫自己醫治慧凈,用意定然十分陰毒,自己如出手施治,便是肋紂為虐,但如自己堅持不醫慧凈,七個師兄弟的性命固然不保,連師父聰辯先生也必死在他的手下。他沉吟半晌,道:“好,我屈服于你,只是我醫好這胖和尚后,你可不得再向這里眾位朋友和我師父、師兄弟為難?!?

丁春秋大喜,忙道:“行,行!我答應饒他們的狗命便是。”

東方子云說道:“大丈夫今日誤中奸邪毒手,死則死耳,誰要你饒命?”他本來吐言聲若洪鐘,但此時重傷在身,言語雖仍慷慨激昂,話聲卻不免有氣沒力了。慕逝平叫道:‘薛慕華,別上他的當,這狗賊自己剛才說過,他的話作不得數?!?

薛慕華道:“對,你說過的,‘今天說過的話,明天但忘了。’”

丁春秋道:“薛賢侄,我問你第一句話:‘你醫不醫那脹胖和尚?’”說著右足虛伸,足尖對準了康廣陵的太陽穴,顯然,只須薛慕華口中吐出“不醫”兩字,他右足踢出,立時便殺了康廣陵。眾人心中怦怦亂跳,只叫得一個人大聲叫道:“不醫!”

喝出“不醫”這兩字的,不是薛慕華,而是康廣陵。

丁春秋冷笑道:“你想我就此一腳送了你性命,可也沒這么容易?!鞭D頭向薛慕華,問道:“你要不要假手于我,先殺了你大師哥?”

薛慕華嘆道:“罷了!罷了!我答應你醫治這個胖和尚便是?!?

康廣陵罵道:“薛老五,你便恁地沒出息。這丁老賊是我師門的大仇人,你怎地貪生怕死,竟在他威逼之下屈服?”

薛慕華道:“他殺了我們師兄弟八人,那也沒什么大不了!可是你難道沒聽見他說,這老賊還要去跟咱們師父為難?”

一想到師父的安危,康廣陵等人都是無話可說。

薛慕華道:“姓丁的,我既屈從于你,替你醫治那胖和尚,你對我的眾位朋友可得客客氣氣?!倍〈呵锏溃骸耙磺幸滥惚闶??!?

當下丁春秋命弟子將慧凈抬了過來。薛慕華問慧凈道:“你長年累月親近厲害毒物,以致寒毒深入臟腑,那什么毒物?”慧凈道:“是昆侖山的冰蠶。”薛慕華搖了頭,當下也不多問,先給他施過針灸,再取兩粒大紅藥丸給他服下,然后替各人接骨的接骨,療傷的療傷,直忙到大天亮,這才就緒,受傷的諸人分別躺在床上或是門板上休息。薛家的家人做了面出來供眾人食用。

丁春秋吃了兩碗面,向薛慕華笑了笑,說道:“你算還識時務,沒在這面中下毒?!?

薛慕華道:“說到用毒,天下末見得更勝似你的。我雖有此心,卻不敢班門弄斧?!?

丁春秋哈哈一笑,道:“你叫家人出去,給我雇十輛驢車來?!?

薛慕華道:“要十輛驢車何用?”

丁春秋雙眼上翻,冷冷道:“我的事,也用得著你管么?薛神醫在這里人緣想必不差,要雇十輛驢車,不會是什么難事?!毖δ饺A無奈,只得嗆咐家人出去雇車。

到得午間,十輛驢車先后雇到。丁春秋道:“將車夫都殺了!”薛慕華大吃一驚,道:“什么?只見星宿派眾弟子手掌起處,拍拍拍幾聲響過,十名車夫已然尸橫就地。薛慕華怒道:’丁老賊!這引起車夫什么地方得罪你啦?你……你……竟下如此毒手?”

丁春秋道:“星宿派要殺幾個人,難道還論什么是非,講什么道理?你們這些人,個個給我走進大車里去。一個也別留下!薛賢侄,你有什么醫書藥材,隨身帶一些,我可要燒你的屋了?!?

薛慕華又是大吃一驚,但想此人無惡不作,多說也是白饒,各種醫書他早已讀得爛熟,不用再帶,但許多精心炮制聽丸膏丹卻是難得之物,當下口中咒罵不休,撿拾藥物。他收拾未畢,星宿派諸的弟子已在屋后放起火來。

少林僧中慧塵、慧本二僧本來受了玄難之囑,要逃回寺去報訊,豈知丁春秋置嚴密,逃出不遠,便都給抓了回來。少林寺玄難等七僧,江湖新秀小慕容等五人,函谷八人,二十人中除了薛慕華一人周身無損之外,其余的或被化去內力,或為丁春秋掌力所傷,或中游坦之的冰蠶寒毒,或中星宿派弟子的劇毒個個動彈不得。再加上薛慕華的家人,數十人分別給塞入十輛車之中。星宿派眾弟子有的做車夫,其余的騎在旁押送,車上帷幕給拉下后用繩縛緊,車中全無光亮,更看不到外面情景。

玄難等中心都是存著同樣的疑團:“這老賊要帶我們到哪里去?”人人均知若是出口詢問,徒受星宿弟子之辱,決計得不到回答,只得各自心道:“暫且忍耐,到時自知?!?

而一直躲在神醫廬地道中的于碧池,深知師傅的厲害,強忍著未敢出聲,待星宿派的人全部離開,這才敢從地道之中鉆出,向著擂鼓山飛速奔去,并在路上遇見同樣去擂鼓山的石清露……

欲知后事如何靜待下回分解!

PS:薛神醫和丁春秋的糾葛一部分引用金老爺子原書改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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