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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看見

鳳厲嗤笑一聲:“你變了,從前的你不會這般。是為什么?因為那個王爺?”

權衣無奈的看著他,起初他將她壓在墻上時,并未發(fā)現(xiàn)已經被他帶到別的地方了,直到現(xiàn)在他因為她的話退了一步才發(fā)現(xiàn)。

“送我回去吧?!?

鳳厲看著眼前不愿再與他多言的權衣,心中頓生無力感,苦笑一聲,隨即拂袖,將她的北周衣衫變?yōu)榇笥悍?,留下一句:“我不愿?!北愦蟛搅餍堑碾x開了。

一扇門,隔絕了身后人的視線,鳳厲終于卸下了所有的偽裝,松松垮垮的靠著墻,無力,亦留不下她,他知道,只要她想走,沒人能留的下。

門內的權衣,看著他離開的方向,輕輕嘆息了一聲。

而這時,卻推門進來一人,衣著奢華,容貌俊美,手執(zhí)折扇,正在慢悠悠的扇著,著實一副風流倜儻的公子模樣。

“聽說,北周出了一女將,英姿颯爽,竟沒想到也是一位絕世佳人呢!”

那人看著于他不過咫尺的楚襄感嘆著。

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男人,楚襄皺了皺眉,客氣疏離的問道:“不知公子是何人?”

只聽那人格外肆意的笑著,緩緩說道:“巧了,本公子,正是這大雍的鎮(zhèn)國將軍,與將軍是一樣的?!?

楚襄同樣回以一笑。

“確實真巧,但也不巧?!?

那位公子挑挑眉,亦是格外贊同。

“沒錯,本公子前來,著實是鳳公子所牽的線,搭的橋。本公子想與將軍結交,一起做這大雍的將軍,如何?”

他坦誠的表明了自己的目的,見著楚襄不語,繼而說道。

“北周皇帝昏庸,并不會重用將軍,反而當見將軍勢大,卻會除之而后快,其實將軍也應當明白,此行,北周皇帝的目的。”

他目光不離的看著楚襄的眼睛,果然從她的眼神里看出了已然知曉的神情。

“為何獨獨要我去大雍?殺了我不是更好?”

大雍鎮(zhèn)國將軍格外悠閑的扇著手中折扇。

“自是將軍的能力,更何況,有了將軍,就代表著那一支戰(zhàn)力兇悍的白虎軍。”

楚襄反駁道:“天下人皆知,操縱那支軍隊的白虎玉璽被我獻給了北周皇帝,現(xiàn)下能操控的卻不是我了。”

“世人皆知的事情,最容易用來欺騙人了。其實那支軍隊從來不需要什么玉璽,只是一根簪子便可,楚姑娘,本將軍說的對嗎?”

他看起來像是在詢問楚襄,可分明語氣中已然肯定,而他的目光自說到白虎簪之時眼睛已然看向了楚襄頭上所戴的簪子,意思已昭然若揭。

“將軍說的沒錯,但我不會背叛北周。”楚襄斬釘截鐵的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

而那大雍將軍卻是問道。

“楚姑娘是顧及什么呢?父親?家族?亦或是什么人?只不過聽聞楚姑娘自小便在軍隊里呆著,與父親實際生活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數(shù)?!?

“家族?如若楚姑娘做了大雍的將軍,本公子敢保證,楚將軍的家族日后只會盛,不會衰。可如若是別的什么人,我卻是不信的,以姑娘的性情,是絕對不會為了一個人而影響自己。”

“所以,姑娘是顧及什么?”

他又一次問道,只是這次嗓音卻是含著笑,神情已是格外篤定,像是斷定了自己所說是格外的肯定。

而他面前的楚襄格外正經的說道:“如果我說是為了一個任務和這北周的百姓,將軍信嗎?”

他收起了笑意,在楚襄面前第一次格外正經的說道:“信,楚姑娘說的話我自是相信,只是不知道,那些人究竟值不值?”

“值,或是不值,將軍與我尚未可知不是嗎?”

“那我便與楚姑娘打個賭,如若我輸了,我便不會再糾纏于姑娘,如何?”

“那便再見了。”楚襄留下這么一句。

“我叫扶潛,姑娘可得記住了。卻不是那個‘膚淺’哦!”

她離開前只聽得那人含笑說著自己的名字,令她有一瞬間想到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又聽到那人含笑挑明自己名字的諧音“膚淺”,笑了笑,頓時牢牢記住了。

隨即轉身跳出了窗子,而這窗外卻是陡峭的斷臂懸崖,大雍的專屬地質。

風聲嘩嘩作響,峭壁之上卻爬著一人,細看那人著一身鮮艷的大雍女子服飾,在峭壁之上搖搖欲墜。

權衣看了看下方,瞬間晃了神,越發(fā)不穩(wěn),過后便不再低頭,只顧著往上怕,很快,手指破了皮,滲出了鮮血。半個時辰后,十個指頭均是鮮血淋漓,有點甚至露出了指骨,無比可怖。

可她不敢停,因為她現(xiàn)在只是人而已,一旦摔下去,便會粉身碎骨,她只能不停的爬,不停的爬……

“快些,快些……”

權衣喃喃的念著,甚至精神都有了些許恍惚。

“呲”

手骨撕裂出了一塊血肉,痛!十指連心,權衣的身體在顫抖,全身都在顫抖,可在懸崖上什么顫抖,都是無關緊要。她幾乎已經沒了力氣,全是憑著求生意志來強撐。

而此刻的權衣滿臉冰霜,臉頰被寒氣擊的生紅,這里是鳳厲制造的幻境,懸崖峭壁是真,寒氣是真,但這里不是人間所該有的東西,他將那魔界的地獄之一給了她。多么可笑。

“鳳厲,從一開始我便看懂你的意思,你不想我離開,你想我求你,可是我從不會求人?!?

“自天地誕生起我便存在,這世間所有的苦難,哪怕是這人間的任何一個酷刑,我都受過,我跪著爬過火碳,滾過釘氈,我被削過膝蓋骨,我被五馬分尸,我被活生生剃掉身上的每一片肉?!?

“我不想死,就只能生生世世受著這些酷刑,天雷,釘神針,剖仙骨,所有你能想到的,我受過,你想不到的我也受過,因為我一次次忍耐,只要我還有活下去的意志,我便死不了?!?

“而你們呢?視人命為什么?曾有人質問我,說這天地不公平,可世間從來沒有公平的事,他們登神可以只修煉,可我不僅要靠著修煉,我亦要靠受這些酷刑,如果受不住,就只能死?!?

“哪怕活多久,我都不愿死,不甘心,我受了這上萬年,怎么能死,我不甘心,他們從來說我不惜命,可我卻是最惜命,我只不過不想被掌控命運,憑什么我的命要由你定!憑什我的命要由天來定!憑什么這蒼生的命要由天管!”

她沒有哭,可是臉上的冰霜卻像極了淚,疼,好疼,身體上的疼早已麻木,可這萬年來對天地的狠卻格外洶涌。

“我狠命,我狠我自己,萬年前無法對抗,萬年后,依舊如此?!?

突然間,她想起了什么,眸光暗了,黑了,沒有光了,就像是陷入了遠古的絕望之中。

“你知道,那有多黑嗎?黑到我一眼望過去望不到盡頭,伸出手瞧不見五指,最為可怕的是我瞧不到一點生機,我不知道我活著嗎?我不知道我是否存在?我的記憶好像不是我的,恍恍惚惚的,我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

而這時,她看見了匆忙趕來的鳳厲,他凌駕于空中,像是天神一般,可那天神,額角上卻因匆忙趕來而生出虛汗,著急擔憂的模樣格外的令人動心。

開口,便是“救贖”:“我?guī)慊厝ァ!?

可回應他的卻是一抹格外燦爛的笑,像是燦爛的旭日般耀眼。而吐出的卻是令鳳厲頓時身處冰窟的話。

“我說過,我只靠自己?!?

權衣不知爬了多久,期間甚至有好幾次險些掉了下去,可無論多么險,她都咬牙撐了過來。

他亦陪著。

寒境已過,哪怕是靠著血肉之軀。更何況,不知多少年前,那時的她也是靠著血肉之軀來渡,渡那每次于她無比重要的生機。

“嘭”的一聲,她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他想要去拉,可是權衣卻無比固執(zhí),不想要他的觸碰。

“權衣。我……”

“我累了。”

他的手只堪堪僵在了原地。

“……我?guī)湍惘焸??!?

可仍舊是拒絕,權衣強撐著爬了起來,踉踉蹌蹌的好不容易站穩(wěn),過程中卻從來拒絕他的攙扶。

她看著他,突然笑出了聲。

“我好像,終于可以看到了有關與你的些許未來。”

而此時的鳳厲,同樣的面色蒼白,“我再也不會了,以后你的選擇我都不會干預,別放棄我好不好?”

他卑微的祈求著,不似往日里的魔界至尊,刻在骨子里的驕傲像是再也沒了,至少,在權衣的面前便不會再有。

而權衣卻客氣疏離的掛著一抹淺笑,即使面色蒼白,氣息奄奄。

“謝謝,謝謝你,讓我再次想到了那些過往,最近似乎總是有些記憶會中斷,不知道為什么,可這一次,多虧你我才完整的記了起來?!?

她走了,帶走了鳳厲所有的驕傲與狂妄。

而許久后,鳳厲身旁顯現(xiàn)出了一人影。

“魔尊,卑職甘愿領罰,氓蚩不該擅作主張,瞞著您將寒冰地獄施在上神身上,還將您瞞過去?!?

他跪著看向頭頂?shù)镍P厲,可鳳厲卻并未看他,只是一眼望著權衣離開的方向。

幾個時辰前,遠在魔界的氓蚩收到了云昭的傳音。

而那氓蚩眼睛中閃著瘋狂的光:“魔尊,這次便讓氓蚩來幫您!”

片刻后,鳳厲回到了魔界,而那傳信報告魔界出了大亂的氓蚩卻消失了。

“氓蚩呢?”

一旁的魔界之人連忙上前,“氓蚩說他出去解決叛亂的人了,勞煩魔尊等等,他很快便會歸了?!?

鳳厲淡淡的應了一聲,而這時,他卻聽到了人間傳來的聲音。

空空蕩蕩的卻揪著他的心。他拋下了一切,甚至平生從未有過的慌亂趕來,卻,已然遲了。

嘶啞的聲音響起,像是歷過了萬水千山:“回去領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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