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東方曼哈頓的夜難免讓人迷失。或許人們覺得在晚上聚餐可以得到一個合理的宿醉條件。亦或者是讓溫吞的夜，迷幻的霓虹將那些連通過酒水的刺激都無法吐出的言語消化；讓一縷不知何時還會再來的憂愁順著晚風(fēng)先暫時散掉；讓所有長夢里可能會出現(xiàn)的人在第二天頭疼之前在腦海中再溫存一會兒。

對于慶功宴，也是離別宴的這一次聚餐，與會者喜憂參半的心情或許和自助餐餐廳里提供的劣質(zhì)葡萄酒有著異曲同工的滋味。

雖是正值盛夏，盛京的日落時間在19時之后，但隨著新聞聯(lián)播的開播，大多數(shù)家庭已經(jīng)完成了晚餐，也預(yù)示著，枯燥無聊的夜生活開始了。

夜生活也屬于年輕人，但無聊這個標(biāo)簽被年輕人摘個干凈，取而代之的，是和街燈一樣的爛漫。

“我靠，余賜，你怎么才到？我都在門口蹲半天了。”魏索從某達(dá)門口的臺階上站了起來。

人未到，聲先至。不過余賜和王熙鳳還不大一樣，王熙鳳說的比余賜唱的好聽。余賜這家伙有個壞習(xí)慣，也可以說是社交牛某癥，這家伙走路的時候總會不自覺地唱歌，是唱歌，不是哼歌，音量堪比貨車?yán)取?

不過也正是這個壞習(xí)慣，讓余賜的嗝聲也和他的歌聲一樣，異于常人。

余賜一臉不可置信，自己給魏索打電話的時候他應(yīng)該還在家里，而從他家到這里就算是打車也要一個小時，這家伙怎么比自己到得還早？

“你飛過來的？”余賜看了看魏索，又看了看手機(jī)，依舊不敢相信。

“別算了，我都說了我馬上到，你不會以為我是從家里出來的吧？”魏索摟住余賜的肩膀，順勢打了個哈欠，“趕緊進(jìn)去吧，我在這一直等你，都餓了。我二叔說了，我這次考上北大，學(xué)校給了他老人家不少獎金，今天他這屬于包場了，不限時，敞開吃喝。”

一聽到敞開吃喝，余賜瞬間把剛剛的疑惑拋之腦后，畢竟有什么比美食更重要的呢？

如果有的話，那就是炫耀和同學(xué)們自己考上了農(nóng)大。

走進(jìn)餐廳，魏索不禁打了個冷顫，在妖魔的感知力加成下，他很明顯地能感受到幾道目光，這些目光有的冰冷，充滿了幽怨；有的熾熱，充滿了愛慕。

奶奶的，魏索在心里狠狠地罵了一下自己，那個渣男屬性的自己。卿本純情小男生，奈何異世變海王。

“呀！賜賜來啦！”幾道女孩兒的甜美聲音尖銳地傳來。

雖然沒有任何一個女孩兒喜歡上余賜，但是所有女孩兒都喜歡他。

幽默、學(xué)霸、大方、胖子、樂于助人、嘴嚴(yán)，余賜幾乎占據(jù)了班級中好人緣需要的所有品質(zhì)。

這可惜這家伙長得只和“可愛”搭邊兒，完全不是女孩子喜歡的“酷帥”類型。另外，這家伙白長個高個子，偏偏不喜歡打籃球，唯一愛好的運動就是和保安亭里的大爺下象棋。

迎上來的雙馬尾是女班長，可惜她不叫周敏，叫谷柳。

谷柳白了魏索一眼，拉起余賜的袖子就向里拽，喊著：“人齊了，人齊了！”

魏索摸了摸鼻子，看來不愧是山谷中的垂柳啊，春光一度過后，萬種風(fēng)情甩頭便不見了。

等等，老子又不是那個渣男魏索！干嘛要內(nèi)疚？

最后兩名同學(xué)雖遲但到，高三十九班三十五名同學(xué)湊齊了。

“魏老師！魏老師！魏老師！”同學(xué)們高喊著，鼓動著魏富仁發(fā)言，順便提一杯。

雖然文科班男生不多，但也有六七人，推搡一個中年男子還是很輕松的。

魏富仁被一群半大小伙子簇?fù)碇旧狭艘粋€小圓臺。這個餐廳是個時髦的音樂餐廳，有著一個供給客人自由表演的舞臺。

魏富仁做了二十多年班主任，這種情況卻也是第一次經(jīng)歷，真是時代變了，以前的學(xué)生可不敢跟自己這個樣子。

在講臺上站了二十多年，魏富仁感覺此刻站立的圓臺的溫度，和自己研究生畢業(yè)后第一次站上學(xué)校的講臺時一樣炙熱。

“同學(xué)們！”魏富仁紅著臉，“今天就不喊上課了！”

“哦！”大家鼓著掌起哄。

“我就權(quán)當(dāng)大家請了一個長假，以后想老師的時候，就來學(xué)校看看我，估計我六十五歲之前，一直都在。”看著陪伴了自己三年的孩子們，魏富仁也不眠聲音哽咽。

幾個敏感的女同學(xué)聽出了魏富仁聲音的變化，也沒忍住破了防。

“不過魏索就不用回學(xué)校了，過年多給我?guī)c禮物就行。”看到氣氛有些沉重，魏富仁又開了一個小玩笑。

“小余，上酒！”魏富仁對著余賜招了招手。

“魏老師，你悠著點，這杯是我從前臺那接的，泡著人參、枸杞、蜈蚣、毒蛇那種”余賜端過去一杯黃酒。

“祝大家，前程似錦，人生路上再創(chuàng)輝煌！”魏富仁舉杯，一飲而盡，接著強(qiáng)忍住咳嗽，瞪了一眼余賜。

余賜見狀，趕快叫號：“魏老師海量啊！我等佩服佩服！”

“大家，開吃開吃！但是，女同學(xué)喝酒要適量，今天十二點前，每個人都要在微信群報一下平安。”魏富仁推推搡搡，好不容易從圓臺上擠了出來。

“大家攔住他，別讓魏老師提前跑了，反正魏索在，不怕師娘罵咱魏老師！”余賜看到魏富仁偷偷拿著棉襖走到門口，意識到不對，喊了一聲。

魏富仁僵硬地扭頭，看到涌上來的學(xué)生，無奈地嘆氣，“同學(xué)們，你們師娘不讓我十點之后回家。”

“著什么急嘛？九點半您再走。”

······

半小時后，余賜扶著肚子，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魏索，“你什么時候這么隔······這么能吃了？”

魏索正用牙簽剃著牙，“我就說了吧，你不行，非要和我爭這個大胃王的稱號。向我這種健身人士，比你這種虛胖的人能吃多了，沒辦法，消化功能就是這么強(qiáng)大。”

“我認(rèn)輸！”余賜舉雙手頭像，眾賓歡也，決議發(fā)起下一項挑戰(zhàn)。

“我要挑戰(zhàn)你！”一個恬靜的短發(fā)女孩提著一瓶酒，走到了魏索面前。

此時此刻，魏索心中只有一個聲音：“著姐妹兒誰啊？”

接著，魏索看著她明亮烏黑的眼珠，心中的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好漂亮啊！那為什么‘我’沒有泡她啊？”

不知是因為害羞，還是餐廳中的暖氣太熱，女孩而的臉蛋上掛著紅霞；又或許是從遠(yuǎn)處跑來的原因，她的瓊鼻上綴了幾捋凌亂的頭發(fā)。

女孩兒仰著頭，瞪著大眼睛，“說吧，比不比？”

魏索此時回過神來，終于想起了這個女孩的名字。在電影之中，她總坐在角落里，每天的活動就是學(xué)習(xí)、做題、寫筆記，幾乎從不參與其他事件，因此在電影里交代過的女生中，她所占的篇幅可能只有幾幀。

不過她的努力并沒有辜負(fù)她，班級中另一位考上北大的學(xué)生，就是眼前這個嬌小的可愛女生。

“王洛洛，你認(rèn)真的？”魏索似乎是渣男本性暴露，伸手過去，將她頭上那凌亂的頭發(fā)拂到耳后。

王洛洛下意識地想要向后躲，但最終只是輕輕的晃了一下腦袋，默許了魏索的動作。

“你不怕喝多嗎？你也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魏索抽回手，慫了慫肩，“你要是和我拼酒喝多了，我還得送你回家，到時候你不怕我變成畜牲啊？”

魏索并不想接受王洛洛的挑戰(zhàn)。

“法治社會，我怕什么？”王洛洛并沒有被魏索嚇到，反而又向前走了一步，“再說，為什么是我輸？你可是剛剛吃完那么多東西，哪里還喝得下？”

順著王洛洛的手指看過去，是打著嗝摸著肚子的余賜，和一桌子的空盤子。

“賭注嘛，我還沒想好，要不你定？”

王洛洛怎么會怕喝多，她只是向找個機(jī)會讓自己喝多，然后有勇氣說出那番在心里藏了很久的話。

魏索哪里知道，自己電影中的幾幀畫面，藏著的是一個配角漫長的二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