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鉤,星滿天。
自從那回“月光俠”施援手救我于危難之中,我便和他默默約定。因此知道每逢子時時分他都會來開元寺東西塔塔尖。
是晚,我精神抖擻的佇立于鎮國塔頂。其實夜已深沉寒意漸濃,但我內心火山火海。“月光俠”才真正是我鐘情一生的白馬王子。所以一個人有了愛又怎麼會畏懼風雨呢?
我已墜入愛河。
等他到了,我一定要一五一十地把蕭風上門提親一事說出來,當然還要傾訴自己真實情愫。
正當我出神之時,耳邊傳來輕柔音:“在想什么,似乎心事重重地。”我滿心期盼.朝思暮想的夢中情人終于到了,那胸口心跳加速好像千軍萬馬般狂縱。
月光下,蕭風身披月光戰衣,衣衫黑白相間,上面繪著暗夜星辰.無邊黑云.一輪彎月,下面畫著山川河流,城鎮人家,碼頭漁火,整體裁剪精致完美無暇,貌似天才藝術家杰出的潑墨畫。背后插著一柄砍金斷玉無堅不摧的月光寶劍。
這把寶劍大有名堂,是王行特意邀約XZ鑄劍大師軒轅一指,取用最上等多種鋼質等物鍛造而成,整整研發五年光陰。此劍劍長三尺,重四斤,劍柄劍鞘皆用棠梨木,飾件全金,陽雕工藝,劍身花紋是甲骨文。
這是我第一次正式看著對方,不禁為之傾倒,暗贊:“好帥氣的裝扮!”蕭風忽道:“今夜將會是多事之秋,我們快走吧。”我道:“我有話想說給你聽。”蕭風峻然道:“無論什么事,過了這晚再說。”說完,不由分說地牽著我纖秀嫩滑的玉掌,雙雙輕飄飄躍落塔下。
掠過幾道門檻,剛路經開元寺山門,陡見有一條人影電射而過,行動鬼鬼祟祟十分可疑。我問:“有賊人,要追嗎?”蕭風果斷道:“別去理他。”那黑衣人不見他們追蹤跟來,于是在不遠處停下腳步,驀地發出喋喋怪笑聲響徹夜霄。
清源山位落泉州北面,所以我和蕭風繼續北行。那黑衣人見了馬上折返提氣猛追,邊行邊叫道:“月光俠,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說著,隨手甩出十幾個金錢鏢,直取蕭風后背死穴。蕭風輕輕一縱,躲開來襲暗器,皺眉道:“我不犯人人來犯我。哪里來的鼠輩存心擋路尋我晦氣。”話不多言,轉首遂追了上去。我匆忙跟隨。
黑衣人輕功竟是不俗,上翻下躍左閃右避地,身輕如燕靈動似貓,這樣持續足足一頓飯的功夫,始終擒不住他。眼見前方是一片陰暗林子,烏鴉聲起十分恐怖。我叫道:“大哥,停下。”江湖有句俗話:“窮寇莫追,遇林莫追。”蕭風聽見,飛身魚躍落在我面前,說道:“這人好狡猾,每次只有一掌之遙都讓他給滑開了,好像全身沾滿了油。”我道:“對方早有預謀,可能林中設下埋伏,我們不要與他斗氣,先趕往清源山才是正事。”蕭風點頭稱是。
黑衣人一閃入林,即刻又跳了出來,發出陰森怪嘯聲,嚎叫道:“接招!”聲未落,三把柳葉刀挾雜著百斤力道,既快且猛飛馳直取蕭風腦后勺。蕭風不慌不忙軟身一低,三把刀貼著胸膛而過未傷分毫。那人一擊不成,連續再發六刀。
我見勢危急,急忙抽出細柳劍,盡數擋架開來。蕭風大怒道:“死纏爛打的惡賊,今夜非馴服他不可。”說完,腳足一點,如雄鷹展翅般撲向黑衣人。那人扭頭逃逸奔向林中,只見他身法飄逸靈動如狐,轉眼間便要消失無影蹤。
蕭風大喝道:“來而不往非禮也。”話音剛落,右臂一振飛出六支月光神芒,月色下那暗器快到無法形容,黑衣人避躲不及被釘在刺桐樹下。他在慌亂中一不留神蒙面黑巾扯落掉地,當我和蕭風靠近跟前時,雙雙不禁大驚失色,微光照耀下夜行者赫赫然是富商韓文。
蕭風訝異道:“韓爺,怎么是你?”我一時百感交集,不知該說些什么,只是走了過去,把月光神芒一支支拔除扔地。韓文臉色鐵青一言不發。取下最后一支芒刺,韓文陡然間臉上浮現出一絲詭異笑容,他右手成拳猝地發難,一拳疾擊向我腰部,剎那間我身軀好像斷線的風箏直飛出三丈開外。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韓文居然對親生女兒下毒手,是蕭風始料不及的。就在蕭風奔來關切我傷勢的時候,韓文趁機擰身逃離。我擦拭嘴角流出的鮮血,腰間雖疼但心里更痛,眼中噙著淚光。蕭風一下看穿我憂心心事,急道:“我們不要耽擱了,去親口問問你爹。這才幾天就接二連三的發生許多怪事。”
韓文腳程迅捷,卻始終略遜蕭風一籌,一小黑點馬上變成魁梧人影。剛追出林子,眼看近在咫尺便可擒住,誰想旁近是寬闊蘆葦地,韓文“嗖”地一聲鉆了進去。蕭風見此情景,暗道:“好狡猾的老狐貍。”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毫不猶豫地一頭扎進,左撥右撩亂葦緊緊奮追。便在我與蕭風飛掠蘆葦地不久,驀然間從地底下冒出二十個潛伏夜行人,他們各各背負弓箭且訓練有素,齊齊燃起火種,不約而同地發出火箭射往雜亂無章的蘆葦中去,然后快速撤離。
那些箭客并非泛泛之輩,所射利箭強勁有力準頭奇佳,眼看我們二人便要變成燃燒中的馬蜂窩了。蕭風瞬息間大展神威,但見他驟然大嘯一聲,騰空躍起抽出月光寶劍橫空揮斬,動作瀟灑飄逸煞是美觀。這雷霆一劍威力無窮,形成一股無形劍炁巨網,將襲箭擋落在左右兩旁,頓時間火光四起烈焰沖霄。
火場中,我朦朦朧朧地發現有七八個可疑人影在移動,當下不敢大意連忙拔起細柳劍,身如輕燕地飛掠去察看。這邊韓文不知什么時候陰魂不散的搖晃現身,一口氣連擲十幾支柳葉刀,朝著蕭風全身各大要害招呼。蕭風長臂一抖,幻出無數朵劍花,只聽得“噌噌噌噌噌”音起,柳葉刀紛紛彈掉一地。
蕭風怒道:“不要欺人太甚,看劍。”聲落劍起,疾刺韓文。其實韓文十分狡獪,發刀的位置離對方五十米開外之遠。待蕭風飄至時,他人早已逃得無影無蹤。蕭風也不氣惱,仗劍繼續尋蹤覓跡。這時蘆葦闊地周圍盡是火海處處和熊熊濃煙。
追了一陣,突然耳邊傳來一聲凄厲慘叫聲。蕭風暗道不妙,抽身急往發音方位,不一會兒就瞧見亂石堆上躺著一名昏迷不醒的黑衣少女,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韓雪。其實我在鯉城行俠仗義鋤強扶弱沒幾天,夜燕的真實身份早被蕭風暗中識破。
蕭風心急如焚,趕緊蹲下緩慢地扶起嬌軀,柔聲道:“雪兒快醒醒,你千萬不可以有事。”伸手按向鼻下“人中穴”。那“韓雪”猛地睜眼十分突然,手中多出了一把雪亮匕首,施盡全力刺向蕭風胸膛。她快,有人更快,也不知從何處電射出兩件冷暗器,一刀蕩開鋒利匕首,一刀穿透襲者喉嚨。
正在此時,遠處急匆匆地竄出一條黑影,步法輕靈快速正朝這邊趕來。蕭風不慌不忙地平放下死人,撕破黑衣少女偽裝的人皮面具,那張臉果真不是韓雪,當下呼了口氣搖頭喟嘆。他霍然起身緊握月光劍,面無表情的漠視漸行漸近的人影,準備與敵人血戰一場。
豈料來者是友非敵,正是夜燕韓雪。蕭風借著微弱的月色,老遠望清那雙美麗動人的亮眼,由此推斷是如假包換美少女同伴,所以收劍入鞘。我瞧了瞧地上死狀恐怖的黑衣少女,抬起頭看見蕭風滿臉不愉快,疑惑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蕭風問道:“你跑去哪里了,我好擔心你。”我連忙說道:“剛才我發現有許多人影在面前晃來晃去,覺得威脅逼近就繞開火堆追趕,結果害我兜轉大半圈也是一無所獲。”蕭風指著尸首道:“有人佯裝成你的模樣,企圖暗中對我施下毒手。”
我聽后心緒好亂,突然間一個箭步投入蕭風懷抱,對方也被我這莫名其妙的大膽舉動震呆木立。我緊緊摟著他.撫摸著他,胸膛的溫暖讓我感覺到幸福的安慰,我貼著他耳朵說道:“對不起,我也不知自己......我好害怕好擔心,你受傷了嗎?”蕭風搖了搖頭。我繼續道:“我爹明明不會武功,他只是一名經商生意人,為什么偏偏今晚搖身一變,成為輕功卓絕身手不凡的江湖高手?,還有很多神秘怪異夜行人.裝扮成我樣子想要暗算于你,這些事情都讓我忐忑不安。”
女人,也有脆弱的時候。
蕭風堅毅道:“智慧.勇氣是取勝的關鍵。相信我,過了今晚必會揭開真相面紗,迎接我們的將是勝利的曙光。以你我二人之力,就算刀山火海荊棘滿途,也一定能化險為夷如履平地。”我歉然道:“一定是因為我父親的關系,使我一時之間不能接受,使我軟弱了。”
蕭風的眼神忽然溫柔,溫柔似水,他輕輕地.溫柔地推開緊緊依偎在他胸口的我,溫柔說道:“傻瓜,不會有事的......來,不要拖慢行程了。”
我的手被牽引著,我感受到一生從未有過的快,一種隨心所欲自由飛翔,一種不可思議的超絕輕功。
不知不覺漸近清源山峰下。便在此時,羊腸古道上跌跌晃晃闖來一人,行至跟前時才看得仔細是個女子。但見那人全身上下沾滿血污,眼神彷徨無助,衣衫已是凌亂不堪,一張嬌臉布滿淚痕。我見此情景連忙沖上前去,攜扶眼前將要摔地的悲傷女子。那人終于看見有人,于是連扯帶拉地拽我,心情異常激動,口中不停叫道:“好漢救我,好漢救我。”
我問:“發生了什么事?”那女子聽見說話聲音,忍不住“哇”地嚎啕大哭起來,神情悲慟不已。目睹如此傷心的畫面,如此傷心的人,我的心即使是鋼鐵鑄造的也會被融化。我緊緊摟抱住她,撫摸著她那弱不禁風的嬌軀,輕輕道:“不要著急,慢慢說。”女子一邊抽泣一邊說道:“生活總是這么的艱辛嗎?”
我無言以對。女子又道:“我自祖上開始信奉道教,所以慕名前來清源山參拜。由于大家十分貪戀山中奇巖異洞流泉飛瀑的絕美景色,到了夕陽西下時,這才趕緊紛紛下峰。誰料飛來橫禍,路上遇見一伙打家劫舍的強盜,他們二話不說把我從車馬棚里拉出,然后十幾個兇神惡煞的土匪強行撕破衣衫,輪流玷污了我的身子。我趁他們沒留意時逃跑出來,姐姐.母親還被困在那里,說不定......已遭遇不幸......在前面二里地外老君巖。”
蕭風一直緘默,聽到這里不由勃然大怒,說道:“殺千刀的禽獸,竟做出這樣豬狗不如的齷齪事。”我道:“俗話說得好:‘小心駛得萬年船。’這里是野獸之腹,凡事都得處處謹慎為妙。”蕭風聞聽這話投來贊許的眼光,他說:“事不宜遲,快動身救你家人。”
過沒多久,我們三人迅奔到清源山老君巖,果然看見有三四十個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漢,他們滿臉殺氣騰騰目露兇光,每個人都是左手持執火把右手緊握鋼刀。在老君石腳趾底下蜷縮著四名奴仆,嚇得是全身發抖面目蒼白,連抬頭一下也不敢。
老君巖身后停放一輛四匹雄壯健馬的馬車,車棚中不時傳出凄涼慘叫聲和痛哭聲。蕭風見此怒不可遏,一招“旱地拔蔥”橫空一躍飛撲馬車,這一現身立刻引起全場兇漢騷動。只見蕭風右掌成爪氣勢驚人,跳上車后撕破綠布奮不顧身地沖了進去。
不一會兒,只聽見震耳欲聾的巨響聲,整座車瘋狂爆裂碎木四濺,蕭風似箭騰空時,至少超過一百多件冷暗器飆射他軀體。與此同時,悲傷女子猝然發難,伸手一刀劃傷我右臂,緊接著一拳一腳將我踢飛至四丈開外。
這邊的蕭風空中生智,但見他振臂一抖,腕下彈射撒出一張龐大巨網,將突如其來的暗器盡數收裹,然后砸向欺騙女人及其同伙。那張巨網力道又迅又急,那女子避閃不及面部.胸部被十幾件露出利刃的暗器所傷,隨即應聲倒地。
這別具一格的龐然巨物仍舊橫空弧滾,刺傷不少匪漢,頓時間慘嚎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
被擊倒在地其中幾人,胸前衣布損毀,赫然顯出駭人刺青“熊熊火焰”,正是夜焰幫派的標記。
這時,從暗黑處冒竄出三百多人,黑壓壓人群一片一片的,所有人全是手持明亮雙刀,目射縷縷兇光,場面十分壯觀且恐怖。為首的人揮刀說道:“月光俠.夜燕,久候你們多時了。”蕭風并不理睬跑到我身邊,軟語道:“你受的傷重嗎?”輕搭嫩滑白玉似的掌背。我面容一下緋紅,羞答答地道:“只是皮外傷。”
為首的人惡狠狠道:“都死到臨頭了,還在打情罵俏,有什么遺言就痛痛快快的交待吧。”我道:“那個人嘰嘰喳喳地沒完沒了好討人厭。”蕭風接道:“我也是不太喜歡他。”
“他”字音未落,蕭風頭也沒回隨手擲飛出一支月光神芒,那首領眼見一道白光飛射而來,急忙舉起雙刀擋架,只聞得鏗鏘一聲鋼刀脫落,握刀虎口鮮血直流,人被震出七丈外,摔仰在人潮里遂昏死過去。
人群中有人陰狠狠道:“幫主有令,誰人割下月光俠頸上人頭賞黃金百兩。兄弟們,給我上!”說后,數百人發了瘋似地狂舞殺來。若是換作是膽小的人,只怕已嚇到屁滾尿流了。蕭風藝高人膽大,他淡定道:“一班囂張狂妄的無名小卒,真是不知好歹,得好好教訓他們一頓才是。”我笑道:“斯文點,別太過火了。”蕭風道:“好,你也要小心些。”
他不疾不緩地走到老君巖正前方空地,慢慢地抽出月光寶劍,氣定神閑的站在月色下。待到大批敵手逼近,蕭風驀地揮劍飆出,一招“伏波橫海”橫掃過去,這第一劍霸道非常,挾雜的劍氣似滾滾黃河滔滔不絕。搶在最前面的刀客最先遭殃,連要殺的人衣襟未碰半寸,身子便猶如猛風吹亂的殘葉,樣子十分狼狽。
蕭風乘勝追擊,身子凌空飛腿一腳踢暈一人,然后踏著眾人脊背勇往直前,使出第二招“一柱擎天”直挺挺地俯殺飆沖。那些刀手們也不示弱,各各好像拼命三郎一樣,有的人上竄有的人下鉆交叉攻擊,他們之間配合默契步調一致,一望便知不是一群烏合之眾。
過了三招,劍傷七八十人,這些人或左肩或大小腿或腹胸或后背被刺,跌落地后痛得滿身打滾。蕭風正要施展下一劍招時,忽然有位滿臉虬髯的猛漢左刀削肩右刀斬下盤,刀法辛辣招式獨特。蕭風輕身騰躍,腳尖踢向對方左肘,那人只是肩膀微顫鋼刀并未脫手,蕭風一見暗暗吃驚。
那猛漢大聲喝叱,雙刀齊遞砍去蕭風心口。蕭風轉身舞劍擋格快刀,刀劍相撞迸出火花煞是耀目。交手過后,猛漢立退且不停地氣喘吁吁冷珠直流,顯出體力不支,蕭風卻虎口疼痛不已,口道:“好精湛的內功。”一邊說一邊脫劍飛出緊逼猛漢。那漢子不曾見識過如此怪異章法,急忙伸刀貼近準備迫殺,不料被震四丈開外劍隨人走,猛漢倒地后遂口吐鮮血不止。
寶劍在擊倒對手后仍舊盤旋夜空中滾繞,連傷二十六人之后才繞回至蕭風手中。群匪親眼目睹這奇特的劍術,無不驚呼不已。
圍攻我的夜焰幫眾為數不多,武功介于二三流角色,應付起來是綽綽有余。被擊倒的人都在一旁包扎傷口,進攻氣勢愈發減弱。
又斗一陣,蕭風漸感這大批人馬良莠不齊,有的人不過一兩招,有的人卻是越戰越狠不死不休。當下尋思:如此繼續苦纏下去,自己不是精盡力竭便是會被這車輪戰法拖累而亡,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于是身形一變,一招“廣寒潮風”排山倒海地狂斬劈下,立刻撂倒三十多人,緊接著橫空施展無敵鴛鴦腿連環掃出,一直踢到我跟前。
我和蕭風背靠背的時候,從山峰上傳來陣陣擂鼓聲,不一會兒,坡頂冒出百余名勁裝漢子,他們行動迅速殺喊聲驚天動地,似斷堤洪水至上而下洶涌奔來。蕭風笑了笑,道:“正因為我要走,所以他們來了。”我問:“什么?”蕭風又道:“你喜歡自由自在的天馬行空嗎?”說著,從腕中探出一條月光索飆射至五十米外粗枝,然后一把摟住我柔腰穿掠眾人,瞬息間彈空去無蹤。
夜焰幫眾見此情景,無不目瞪口呆,面面相覷。
一彎新月,閃閃繁星,星月空下虎乳泉邊,只剩我和蕭風二人。我調笑道:“你身上稀奇古怪的寶貝還真多。”蕭風笑而不答。我低首道:“你這人就像你的武功一樣深不可測。”嬌容顯出淡淡愁云。
女人通常多愁善感。
她知道對方的事實在是少之又少。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當然希望多了解另一半多一些事情。
如果兩個人相互深愛,理應不該隱瞞彼此。
蕭風吐了一口氣,說道:“無緣無故地,凈說些不著邊際的話。”良久之后,說道:“清源山以三十六洞十八勝景聞名遐邇,這里有流泉飛瀑奇巖異洞且峰巒疊翠萬木競秀,要立刻尋覓到夜焰幫巢穴,恐怕不大容易。其實剛剛捉一名幫中弟子就好了。”
正憂心時,蕭風忽道:“噓,有快馬經過。”我疑道:“我怎么沒有聽見?”蕭風雙目緊閉仔細聆聽,未幾又道:“乘馬的人好像受了重傷。”我默立靜心,可是感受此刻周圍除了沙沙風響并無其它。蕭風說道:“那些人越來越靠近了,我們先隱藏一邊靜觀其變。”
過了不久,果然看見遠處疾奔來三匹黝黑駿馬,其中一匹馬上騎駕著兩人,一共四名武功絕佳的好手。憑目測他們的馭馬術,我判斷來者不是籍籍無名之輩。我不禁暗自欽佩月光俠聽聲辨位之功力。
在虎乳泉九丈遠地方,有兩匹黑馬突然失去控制馬仰前蹄,安坐鞍上的二人相繼摔墜而落。另外兩人見狀,趕緊跳下走近察看。其中有一人發出沙啞低沉的音:“大哥.四弟,你們可別出事啊。”被稱為大哥的人說道:“我們兄弟闖蕩江湖數十年,什么刀山火海大風大浪沒有見識過,還不至于那么膿包。”停了一停,道:“倒是老三中了要命‘金剛掌’,傷勢十分嚴重,大家暫時先休息一陣再說。”
那排行老三的人,聽完這段話不覺天旋地轉,整個人萎頓于地昏死過去。頭一個說話的人是老二,他連忙搶身蹲下手搭脈搏,然后說道:“趙三弟只是體虛氣弱暈眩而已,命還在。”被稱為大哥的人順著目光望去,說道:“趙三弟面如金紙……我替他體內注入真氣……”說話斷斷續續時,腹部還流淌著鮮血。旁邊兩人齊道:“大哥。”
大哥把手一擺,堅定道:“你我兄弟四人情同手足,眼見弟兄有難我怎么可能坐視不理?王二弟傷勢最輕,替我們把風護法。老四,奪魄棍穿透了你的左肩,你便自行運功療傷。”說完,深吸一口真力,扶正老三遂雙掌拍向后背施功起來。
隱身一邊的我疑問道:“這四人是誰?”蕭風接口道:“他們是‘閩南四龍’,老大‘翻山手’周青龍,老二‘銀槍無敵’王玉龍,老三‘地獄龍腿’趙神龍,老四‘移山圣掌’劉星龍。他們四個武功最厲害的是王玉龍,若是論及內功深厚,當屬周青龍。”我道:“聽你這么一講,這些人都是道上響當當人物,真是好差勁,個個半死半不死的。”
蕭風聞后無言以對。未幾,他說道:“過去瞧瞧。”長身而起卻被我按住,我搖首道:“這一路上危機四伏,說不定又是夜焰幫故意布下的血腥詭計,可不要上當受騙了。”蕭風苦笑道:“‘閩南四龍’是武林中正派人士,在短短幾年干下不少轟轟烈烈行俠仗義的大事,哪里可能甘當夜焰幫走狗?”我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蕭風點頭道:“說得好,那咱們遞上療傷金創藥就離開,好嗎?”我欣然地笑了笑。
才剛行二三步,王玉龍立刻發覺前方異常,他暴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地,快快報上姓名,我王大爺槍下不死無名冤鬼。”聲落槍至,銀槍直扎蕭風中路。王玉龍進攻的速度實在太驚人了。我暗贊:“一只病龍,在受傷的情況下還能發出如此霸道迅捷之槍法,不愧是非凡人物。”
蕭風見勢危急連忙運力順手奪槍,那王玉龍哪里是他的對手,使出全身蠻力槍頭被挾得紋絲未動,僵在那里不知該如何是好。蕭風笑道:“朋友,不是找你尋仇打架的,別太緊張了。”王玉龍瞪圓雙目怒視。蕭風又笑,將手輕輕一放,王玉龍猝不及防失去重心,連槍帶人仰面星空呼的倒地。
周青龍正在全神貫注地運真氣注入趙神龍軀體上,所以無法分心一動也不動。這邊劉星龍聽見動靜,緩緩睜開眼睛投射而來,沉聲道:“哪一條路上的山賊,居然深夜了還來找我們兄弟麻煩,是不是活膩了?”蕭風急道:“不要誤會了,我只不過是一名在月光下行走的人。”劉星龍聽后目光閃動,上下仔細打量黑夜中人,然后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原來是鯉城鼎鼎大名的月光俠,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斷續咳了數聲。
王玉龍一個“鯉魚打挺”站直身子正要挺槍擊去,但聞對方說了姓氏,趕緊按住槍尖踱步而來,抱拳道:“哈哈,聞名不如見面,今日有幸見到月光俠,實在是三生有幸。剛才得罪之處,請多包涵。”蕭風回禮,問道:“你們是被什么人所害弄成這樣?”王玉龍道:“流沙幫副幫主秦維。”蕭風皺眉道:“又是他。”
王玉龍繼續說道:“前幾天,秦維帶著一伙人當街調戲良家婦女,恰巧我們經過那里看見不平,趙三弟上前阻攔被流沙幫程師傅踢中一腳當場吐血。后來彼此之間都是不服,雙方約定今晚子時洛陽橋再一決勝負。沒想到流沙幫的人陰險狡詐,暗里埋伏了四十多個一等一好手,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掌……”我聽到這里,插口道:“流沙幫這些人好卑鄙。”
蕭風從腰間取出獨門金創藥分了部分給我,道:“王二哥后背刀傷,妹子你幫忙敷上。我看看劉四哥肩膀傷得怎樣?”當下行至劉星龍面前瞧見肩頭血肉模糊血未止,且嘴唇發白十分嚇人。他雙指一駢疾點數處止血穴道,緊接著小心翼翼地撕開衣裳將金創藥輕輕抖落下去。
王玉龍乖巧合拍,以有錢人的睡姿趴在草地上面,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了。敷藥一陣后,我突然感覺眼皮厚重嬌軀疲憊無力,視線也越來越模糊不清,捂手哈欠了一下,遂昏沉沉地順勢躺下了。
蕭風慢慢地包扎劉星龍的傷口,劉星龍一邊言謝一邊笑問:“你的朋友似乎很困很累,是不是睡著了?”蕭風聽了旋首一望。劉星龍又道:“你是不是也很困很累?”他的笑容那么迷人那么溫柔,蕭風在他那溫柔的眼神中軟軟倒下。
時近東方發白。
夜焰幫總壇長燈不滅通體亮堂,左右兩旁各佇立著五十名青衣佩刀漢子,他們神情峻然沒有一絲笑意。
我和蕭風被水潑醒的時侯,卻看見了四張快樂的臉龐。他們微笑時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線,都有種幸福快樂的感覺,不是對人笑而是望著擺在面前四口漆金大箱子在笑。每一口精致箱里布滿了十萬兩黃金。
這四人便是“閩南四龍”周青龍.王玉龍.趙神龍.劉星龍。
廳堂中央虎皮椅上長身而起一人,他滿堆笑容地走近周青龍四人身邊,他也在笑,笑得十分邪惡十分陰險。當我望見從椅子上走來的人,我不禁“啊”地一聲叫了出來。蕭風也是一臉錯愕。
王玉龍首先笑道:“什么月光俠,簡直是蠢驢一頭,小小苦肉計就能引他上鉤了。”劉星龍接道:“都說月光俠睿智神勇,我看傳言有誤。”趙神龍說道:“夜燕可以媲美,哈哈,菜鳥一只。”周青龍道:“一只死去的燕子,如何在黑夜中自由翱翔?只能成為酒桌上下酒的菜鳥了。”說完,四人不約而同發出狂笑,得意之情形于容顏。
聽到這里我氣得火冒三丈,想要努力挺直腰板海扁對方,但覺全身筋骨酥軟無從著力。有人調笑說道:“是不是覺得很辛苦,很沒力氣,還很想揍人啊?”我目光轉到冷嘲熱諷的人身上,瞧著這既熟悉又陌生的焦黃面容,怒道:“你到底是誰?”
那人緩緩地道:“別生氣了,我講一個故事給你們聽。很久以前,江蘇蘇州有一家姓韓的大戶人家,祖上幾代都是經營船運貿易,他的財富富可敵國無人可比,膝下生有一對孿生兄弟。老大為人忠厚老實且才思敏捷,具有超凡的經濟頭腦,老二年少輕狂行事輕浮,平日愛結交一些狐群狗黨,常常到處惹是生非打打鬧鬧,說起來還不算是個大奸大惡的壞人。’
‘有一日他們來到清風樓飲茶賞月,不料遇見老二死對頭曹公子恰巧也來此消遣自娛。那曹公子是有頭有臉人物,與蘇州知縣有親戚關系,暗地里大家稱他為小霸王,喜歡仗勢欺人四處招惹是非。前幾日在當地有名的妓院春風樓和韓家二少爺為爭搶一位風塵女子曾經吵得面紅耳赤,雙方幾乎準備出手群毆,后來還是妓院打手們極力阻攔平息糾紛。今日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不一會兒兩人因為發生口角就開始掄拳舞斗起來。老二跟人學過幾招花拳繡腿,三兩下便將敵手撂倒,然后揮起雨點般拳頭一陣暴打,曹公子被打得是頭破血流不省人事。曹公子隨從見勢不妙,趕緊溜回家告訴曹老爺。大約一個時辰之后,蘇州捕快聞訊一窩蜂前來清風樓抓人,這時曹公子早被活活虐死。韓家老大素來偏袒疼愛弟弟,便把殺人罪名說成自己所為入了府衙大牢。’
‘韓老二當時年紀輕輕,見到捕快們個個兇神惡煞地持刀發狠,嚇得失魂落魄呆立樓中,直至眾人散盡。他從前犯事太多以致不敢回家,因怕父母責罰訓罵,只好偷偷一個人躲在野外餐風露宿。韓氏夫婦聽到消息后,急得好像熱鍋上的螞蟻,連忙到處托人疏通關系,而且砸下重金暗中賄賂蘇州知縣.師爺等人,月余后人就無罪釋放了。’
‘韓老二在城外采摘果實時,無意中遇見了江洋大盜‘雪山狂魔’王森,王森見他骨格奇佳是個練武材料,遂起了收徒的念頭。兩人約定只要王森出手劫獄救出大哥,便愿意拜師學藝遠走他鄉。那時事過兩個月,韓老二對家中發生的一切并不知情。約定當晚他和王森趁月黑風高時,悄悄地潛伏闖進蘇州衙門大牢救人,殺了七八名獄卒才探知內情,從此江蘇一帶再也沒有出現過這二人半點蹤跡。”
那人對著我說道:“不錯,我就是你叔叔,名叫韓武。故事里蘇州韓家兩兄弟是你爹和我。在開元寺山門前后我也沒對你下過毒手,總算是有情有義了。”我低聲道:“我爹對你恩重如山,你卻這樣對我,還不快點給我解藥,放了我和月光俠。”韓武搖頭道:“時機未到,等我拿回屬于我的那份財富之后,自然不再為難你和大哥。”頓了一頓,又道:“我韓武殺人無數視人命如草芥,但向來言必信行必果。”
就在此時,從廳堂偏門突然發出一陣陣陰笑聲,有一位身著袈裟的光頭和尚手持七星劍緩緩地走了出來,他冷冷道:“韓幫主,今日你的話似乎太多了。”韓武面色微慍,道:“念心和尚,你做你該做的事,拿你該拿的銀子。本幫事務還輪不到你外人來指手畫腳。”這光頭和尚正是開元寺住持念海禪師的師弟念心。
念心伸出舌頭輕舔七星劍,一臉奸邪嗜血的樣子,實在令人頭皮發麻。他森涼道:“韓幫主,小僧多替你殺一人,多分一份講好的數目,你覺得如何?”韓武道:“念心,你也太貪心了,十萬兩黃金都不知足,居然還想要再翻一倍。”念心道:“雖說月光俠已是甕中之鱉,可是要殺他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他講完這句話,全場的人無不面面相覷,每個人心中不免顧慮重重。
這時,趙神龍忽道:“月光俠,你不用試圖運功掙扎了。你碰過我們兄弟四人的軀體,中了無色無味‘軟骨迷幻散’,這些藥粉事先涂在衣衫上,如果沒有解藥根本半分動彈不了。”話音剛落,蕭風竟然翻身轉動一圈,接著中氣十足地道:“趙兄弟,你說的話好像有差。”旋首瞪看念心,大喝道:“死禿驢,就憑你和你手中的那口破劍殺得了我,再等個八十年吧。”
月光俠驀然間精力充沛,嚇得“閩南四龍”周青龍四人不由自主地倒退三步。他們所使毒粉曾經施展在森林里大象身上,大象中毒后沒法移動寸許,而且發出聲音是低弱無力的。
王玉龍跟其余三位結拜兄弟同樣心中有鬼,手指著蕭風說道:“這人看見過在場每個人的臉,絕不能留活口,大家趕緊殺了他,以免夜長夢多。”他對“夜燕”倒不是很懼怕。講完的時候,身子不自覺地一直慢慢朝后退,根本不打算親自出手。劉星龍心念一動,狡黠道:“念心大師是開元寺第一高人,又是劍術大行家,我兄弟四人都很想看看大師出招如電的劍法。”
念心被捧得有點飄飄然了,他終于開心地笑了一回,看著手中雪亮七星劍,道:“韓幫主,不就是二十萬兩黃金嘛,對你夜焰幫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你考慮的怎樣了?”韓武緘默。念心又道:“好,小僧今天就破例免費殺一次人。反正我內心十分好奇,非常想見識一下白色蒙巾背后隱藏的到底是怎樣一張臉?”“臉”字未完,一道劍光已朝蕭風揮劈而去。
我見此情景,不禁驚聲尖叫,暗想:“難道我和我最愛的人今日真要命喪夜焰幫?”
只聽見“噹啷”一聲,七星劍一分為二斷為兩截,劍柄掉地,另一端劍尖插入白色墻壁上晃個不停。念心和尚好像發射的炮彈被轟飛上空,直接彈落在那張虎皮椅子然后動也不動了。蕭風身形數變,他輕扶著“夜燕”如同標槍一般停落在大廳中央。
原來蕭風出其不意的閃電出手,他抽劍.劈劍.飛腿.遞藥一氣呵成,動作優雅飄逸,已將我中的“軟骨迷幻散”毒給解了。
劉星龍驚呼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明明觸碰過我衣衫,一定中過令人全身酥軟的毒粉,為什么還可以安然無恙?”蕭風淡淡道:“正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早知道衍和尚被劫擄絕非簡單,所以事先未雨綢繆服下‘月之心’,這藥是我獨門制煉神丸,功效奇強可解天下百多種毒藥。”
王玉龍銀槍指向蕭風,大聲道:“大家辛辛苦苦地唱了那么大一出戲,無非不就是想引你上鉤,身上的毒解了又怎樣,老子照樣叫你們做槍下冤鬼。”說后,飛身一躍挺槍刺去。
方才陡變,廳中青衣刀手早將月光俠.夜燕團團圍住。王玉龍攻過來時,他們紛紛退開騰出大片空地,好讓他有施展拳腳的空間。在場之人都知道“銀槍無敵”絕非是浪得虛名。
蕭風見勢兇猛不敢怠慢,身子往左側滑開繞到對方后背,一招“乘風破浪”迅捷揮斬過去,王玉龍不慌不忙反手一槍化解,這一招十分突然既快且怪,眼看刺中眉心。蕭風連忙回劍擋格,劍槍撞擊發出清脆金屬聲,雙方各退了一步。
王玉龍暗暗吃驚,那回馬槍不知擊敗過多少英雄豪杰,居然沒傷月光俠一絲一毫。蕭風被銀槍震得右臂發麻,內心也是震撼不已。
在一旁的趙神龍叫道:“大家不要講什么江湖規矩,并肩一起上,這次絕不能再讓他逃出生天了。”說后,其余三龍不約而同猱身攻上。韓武自恃身份,只是暫且坐山觀虎斗。
另一邊我正與幾十位青衣大漢纏斗,他們不是聾子自然聽見“夜燕”.韓武是叔侄女關系,所以畏手畏腳不敢下狠招。我卻是剛剛獲救心情愉悅,有種不吐不快的感覺,頓時間身法更加輕靈飄忽變化無常,一把細柳劍將峨眉劍法施展得淋漓盡致所向披靡。
為求苦肉計逼真,周青龍四人所受創傷全部是真實的。劉星龍被奪魄棍穿肩,使得“移山圣掌”催發掌勁至少減弱一半。趙神龍前胸“金剛掌”并未痊愈,“地獄龍腿”腿法靈活度只能發揮四五成。周青龍替趙神龍運功療傷最耗真氣,“移山手”的力道現下最多也只是移得開幾塊巖石。
蕭風是聰明人,哪里會瞧不出四龍致命破綻?戰了片刻,劉星龍出掌過力肩頭開始溢出鮮血出來。蕭風見此情景驟然以攻為守搶占先機,一招“海日生殘”霹靂橫掃四方,這一式虛中有實實中有虛,看似專攻四龍中路實是劈斫下盤。周青龍等人均是死守上身門戶,稍一疏忽趙神龍.劉星龍小腿各被刺上一劍。
王玉龍見狀大怒,驀然騰空一躍橫空出槍,一招“天王蓋頂”猛扎蕭風天靈蓋。蕭風冷哼一聲矮軀一低,王玉龍銀槍沒擊中,反而飄落在蕭風前方。蕭風乘勝追擊,跟著一招“連峰疊嶺”逼迫而來,這一劍好似千百道劍光一波又一波澎湃涌流,當真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閩南四龍”闖蕩江湖數十載,不曾見過如此神出鬼沒變化無端的月光劍法,頓時間左支右絀慌亂了手腳。就在呼吸之間,趙神龍被一腳踢飛至墻角然后貼著白壁摔跌昏死。劉星龍更慘,他左肩.右腿連中數劍,舊傷未愈新傷再添,瞬息間肩頭鮮血狂濺狼藉一地,更被周青龍鋼鐵手臂誤擊后腦勺,緊接著連人帶頭直挺挺撞向廳前涂金鐵門。
周青龍也不例外右腿內側三處掛彩,加上之前做戲騙人的鞭傷.刀傷.棒傷,全身上下所受兵器傷害已經不少于二十處。
目睹此情此景,韓武沉不住氣了,他手持一對三尺來長的海皇三叉戟,似禿鷹撲食一般撲向廳堂中央。韓武授業恩師是“雪山狂魔”王森,是位威名赫赫的江洋大盜,他的武功十分了得,當年黑道高手排行榜不亞于前三名。正所謂:“盛名之下無虛士,強將手下無弱兵。”韓武這一下場,運足真氣于鋒利兵刃上,出手霍霍作響威風八面,果然有一代宗師的風范。
周青龍因負傷過重,終于忍不住口中狂噴鮮血,急忙避讓一旁坐地自行療傷了。蕭風平日極少走動江湖,在閩南一帶罕遇強敵,難得今日突然偶見兩位武術奇高之敵手,內心歡喜不已,他也不急于擊敗他們,只是緩緩地將生平所學施展開來。
王玉龍久戰不下,不免心中急躁,于是銀槍驟變狂亂,一招“翻江倒海”兇猛地逼殺而來,只見他單手一揚舞過頭頂,由上至下旋空揮掃蕭風中盤,一副不顧一切的打法,已是門戶大開犯了武學禁忌。蕭風大喜,輕輕一跳閃開鋒芒,緊接著身軀似靈燕般俯沖檐角,他的劍又快又準,連續刺中王玉龍空門六處要害部位,剎那間王玉龍便是槍飛人倒。
韓武看得目瞪口呆,稱贊道:“好厲害的快劍。”說后,一對海皇三叉戟脫手飆向蕭風上下二路,蕭風陡見敵手突使怪招來襲,當下干脆不退反進持劍橫斬出去,一心想要劈落雙戟。誰料雙戟驀然間變向飛行,一對兵刃形成一個大弧形擊去蕭風后方,蕭風急忙筋斗后翻終究慢了一步,左臂.腳踝均被劃上一道很長的傷口,一下子鮮血染紅了月光戰衣。
雙戟在傷人之后精準飛落韓武手中。
我在一旁對付那些青衣刀手輕松自如,眼見所愛的人受傷滴血,當下搶身飄至站在蕭風和韓武中間,然后玉掌一擋對著韓武說道:“叔……韓…..韓幫主,你們不要再打了。”我自小聽過父親提及有這么一位素未謀面的叔叔,但事隔多年印象模糊,今夜居然在這種場合親人偶逢,所以難以啟齒不知如何開口。
蕭風果然很聽話,將月光劍收攏臂后,因為如果娶了韓雪為妻室,面前這位終究還是自家長輩。
韓武淡淡道:“常言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乖侄女,你快快退去一邊,免得刀劍無眼一不小心撞到那就不好了。”說完,心里暗驚不已,不明白自己為什么用這樣溫柔低語的口吻。換作從前,不管你是任何人物阻擋,立刻叫你血濺五步身首異處了。
我依然像標槍一樣直立不動。韓武瞧見臉色開始難看,渾身青筋突暴,大叫道:“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驀然間身形暴起,像大雕般展翅高飛地掠過我頭頂,一對海皇三叉戟朝著蕭風咄咄逼殺瘋舞。我見狀搖頭嘆了口氣,只好仗劍猱身加入戰團。
此時的韓武雙戟越使越快招法也越來越辛辣狠毒。他身經百戰大小戰役不下千次,臨敵經驗豐富,面對蕭風怪異劍招,他總是能夠將一次又一次險敗的局勢化險為夷。我貼靠在蕭風身邊,使足勁力維護心上人,時不時替他擋下不少頗具威脅的刀鋒。一時間夜焰幫總壇劍光.刀光.戟影你來我往上下紛飛,殺得是天昏地暗難分難解。
大約半柱香左右,超過八成以上的青衣佩刀大漢陸續受傷倒地。
戰了良久,韓武攻擊力度不但沒減弱反而更強,只見他上揚下斫左閃右避忽前忽后,動作輕靈迅捷,象是名精力充沛的年青小伙子。俗話說得好:“擒賊先擒王。”蕭風心中明白夜焰幫雖是人數眾多,但只要制服韓武一人,其余黨羽自然臣服聽命。
眼見韓武一招猛過一招,一招快過一招,便生了以快制快的念頭,于是身形暴起連環刺向對方太陽穴.咽喉.肘關節.軟肋.腕關節.膝關節等四十處,每擊一個地方遂轉動一圈,而且圈轉速度愈來愈快,快到已分辨不出哪里是劍影.哪里是人影?
韓武頓時看得傻眼,他的海皇三叉戟實在抵擋不住月光神劍狂風暴雨般雷霆迅殺,只得邊戰邊退。稍一恍神,肩頭.腹部.腿部多處中劍,還被蕭風一記重拳打斷四根肋骨,身子如同斷線風箏直飛出大廳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