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乩。”那蛇族剛一隱退,這魔帝便找上來了,“你怎么跑到這兒了。”
“跟你有何干系。”
“呵呵,我是怕你迷路了,這才……”猛然收聲,那魔帝似是察覺出了不對勁。見他警惕起來,她這便大步越過他出了城隍廟。
回到魔界時,還是那日夜晚,算來他們在人界待了幾日,而魔界不過才過了半柱香的時間。
還有兩日復活術便會結束,她也可以離開這妖魔之域。
這里沒什么讓她留戀的,除了……
想到掌御殿見到的那位,她便從心底生出歉意。
明日之后,無論是那魔帝還是血王,此生都將不再見。想到這里,心中竟然意外地舒坦了些,不用再見這可恨的家伙,倒是好事。
“咳咳!”這魔界的氣候果然還是不適合她,合上窗子,見月光攔在戶外,她這才回床睡去。
——
待日光灑到她臉龐時,這才迷迷糊糊睜開雙眼。
“玄羿!”她呲溜一聲坐起,檢查身上一副都還在,便對著床邊的男人怒吼,“堂堂魔界之主,竟擅闖女子寢殿,簡直下流無恥!”
那魔帝微笑,冠冕上的旒紞微微晃動,圓潤的翡翠珠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盯著她看了許久,方才道:“娘娘今日睡太久了。”
“讓侍女叫醒我便是,不必魔帝親自前來。”轉頭望望天,看來已經申時了。她昨晚睡的晚,今日的確醒的晚了些。
“我想多看看你。”那魔帝又直言,臉上流出幾分哀傷,“今日,是最后一天了。”
“我知道。”她黑著臉,伸出白皙細長的胳膊,指著房門,“出去!我要更衣。”
那魔帝又盯她半晌,這才長嘆一聲,默默離去。
今日天色雖晚,但這魔帝倒是不急不慢,沒帶她去孤若山,反倒是帶著她入了這魔都舞閬城的最熱鬧的風情街。
魔界的燈會,氣氛很好,俊男美女皆是游街賞月,嬉笑打鬧之時,又護送衷腸,相約一世。不過天上沒有神,不知他們為何要天燈祈福。然仔細看街上與他們擦肩而過的魔界百姓,其中竟也有人族。
看來這些天燈什么的是賣給人類的。
魔帝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便道:“這些天燈大多是買給妖魔的。魔界穹頂雖無神界,但你看天上那繁星,每一顆都是由逝去的妖魔內丹所化,即便魂體碎裂,也會被體內靈丹全權收集,帶入蒼穹,待機緣到來,便會再入魔界,轉世重生。”
原是一套輪回轉世系統。
“咳咳咳!我對這些沒有興趣。”他都是創世魔祖了,有這個能耐也是正常。
那魔帝解下披風搭在她身上。“最后一天了,難道你沒什么要對我說的嗎?”
她伸手拽去那件黑袍子。“莫將這骯臟之物放我身上!”將衣裳丟回去,又是一臉惱怒,“我只希望魔帝能謹遵神魔之約,勿要在行干戈之事。”
他自嘲兩聲,張口似要再說什么,但見那女人不耐煩的轉頭,便也不再言語。
夜市到了盡頭,她總算忍到極限,本身沒有足衣走路便是費力,還要陪這魔帝一步一步逛上這樣久,真是受夠了。
“魔帝還不用法術嗎?”她冷言,“你那小妹可要等不下去了。”
他這才施法,轉眼間到那洞穴深處。
原來他可以直接到最里面,奈何前幾日還要她走那一段冰道。這樣想著,心中的怒氣又升起幾分。“我要施咒,魔帝回避。”
“我有一個請求。”他忽然道,眸中掠過一絲悲涼,“阿若在死前經歷了痛辱之事,希望娘娘能施法,抹去她這段記憶。”
抹去記憶她還是在行的。“我知道了。”
有了昨日的調息,她今日便是輕松了許多,然最后的復活陣法還是耗去大量神力,但見那小狐貍一點點化為人形,她便也欣喜幾分。
——
過去一個時辰,便見那清涼神澤在他腳下漸漸退去,他嗅出幾分狐貍的氣息,轉頭入洞,便見那神祖的身影筆挺的站在那里。
魔帝大步向前,卻見那狐貍已經化成了人形,身上蓋著一層薄紗。回望那神祖,身上僅剩里衣,即便強裝鎮定,憔悴的臉色卻騙不了人。
看來她如今已經虛弱到連造物術都使不出來了。
“阿若,阿若!”魔帝伸手掐那小狐貍的人中,卻是半晌不見回應。
“她的精魂還在沉睡。”靈乩道,“咳咳!我已將真氣度于她,休眠半日,便可蘇醒。”
“多謝。”說著那魔帝抱起白孤若,這便要離去,見那女人絲毫未動,便又喊道,“走了……”
她仍是佇立,感受到有人與她擦肩而過,但如今眸中漆黑一片,她不敢妄動。
“怎么,難道還要我抱你嗎?”那魔帝的聲音從后方傳來,“我現在手上可沒閑著……”
“咳咳!我再待一會兒……”
“冰窖霜道,還有什么好待的。”那魔帝這才回到她身邊,一腳踏出傳送陣法,這才一起回了魔宮。
花木的氣息出來,她猜想這里應該是朱砂殿的庭院,一般每次回來他都會將她送到這里,那魔帝囑咐她好好休息,這便抱著狐貍離去。
她這便立即坐下調息。她如今魂體脆弱,一旦法力消耗過大,身體便出現一系列副作用。
好在今夜天暖,無風無雨,在這庭院中歇息一夜,第二日便恢復了視覺。
聽那群小宮女說宮中有了大喜事,狐尊已經重生覺醒。她自然跟著高興,這魔界之旅總算是結束了。
相較于喜事,她更怕那魔帝會不認太行之約,翻臉起兵,或是——魔帝如今知道她神力盡失,用完她的復活之術,不知會不會對她痛下殺手。
聽聞那狐尊虛弱,將醒半日便又急急忙忙閉關修煉了。
“阿嚏!”那魔帝也不知道將她的衣裳還來,如今天色漸暗,也不見他送她回去。果然有求于她時日日往這兒跑,用不著了便再不過來。
也對,他不馬上要她的命便不錯了。
身后的宮女識相地為她倒杯熱湯。她這會兒法力恢復,化出件紅袍,這便要離去。
快步飛到宮門,那身形巨大的妖魔相貌丑陋,拄著長槍鎮守宮門,沖她大喝:
“沒有陛下旨意,任何人不得隨意離宮!”
幾個小妖自然難不倒她。然仰望穹頂,這厚重的魔宮結界,她記得先前是沒有的。看來是這魔帝故意刁難她。
零零碎碎滴起細雨,這會兒秋風也雖著涼意吹了起來。魔帝在掌御殿舒適地看著折子,仰望門外,想想那位應該快來了。此時一身影遮住金黃色的天空,進來的是那只猴子。
“陛下,神祖娘娘求見。”
收筆,魔帝勾唇一笑:“宣。”
靈乩沒幾步便踏進掌御殿,見那魔帝仍在看折子,她開門見山:“魔帝什么時候放我走?”
那魔帝擺出一副困惑之相:“娘娘在說什么,娘娘想走,不是隨時都能走。”
“那你為何要開魔宮結界?”
“呵呵,是結界阻礙了你嗎?”那魔帝往后一仰,二郎腿立即翹起來,“你那日能在我房事時闖入宮中,現在不能如法炮制返回神界嗎?”
“你……”明知道她現在沒什么法力,還要拿那晚的事打趣她,“你理當送我回去。”
“那不然你求我啊……”那魔帝托腮,“你求求我,我就送你回去。”
那魔帝眸中皆是挑釁之意,她滿腔怒火,雙眸交鋒良久,她這才長處一口氣。她不該對這種人抱有幻想。
轉身,她立即召出鴻蒙劍,飛身而出,對著高空便是一劍。那雷聲忽然炸響,驚得御林軍紛紛集合,仰望蒼穹,高空一陣亮光閃過,那結界便碎成了灰。不多時,一道金光沖入上空,很快便沒了蹤跡。
那魔帝仰頭大駭,那女人沒了修為還這么厲害。
——
這舞閬城所有界門都已關閉,不知是入了宵禁,還是那魔帝有意為之,不過她今日定是回不去了。
這細雨也能拍濕她的身子,看來她要尋了地方避避雨才是。
駕云,卻不知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