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是我從另外一個人身上聽來的，為了方便描述，這里我就用第一視角來給大家講述這個故事。

小時候住的屋子是爺爺醫院單位分的，兩家人公用一個廚房。那時見父母的日子屈指可數，在我的記憶里，只有爺爺奶奶和鄰居的老奶奶。

鄰居奶奶有一頭銀白色的頭發，上半身胖胖的，總愛穿一件深藍色帶白碎花的襖子，因為看起來比我奶奶年紀大些，所以我總管她叫老奶奶。

老奶奶的老伴我從沒見過，聽說是去世了，家里兩個孩子也鮮少回來，眼前晃來晃去就我這么個小屁孩，長的還算乖巧，嘴也甜，就特別喜歡我。

老奶奶的手很巧，會做各種包子湯圓煎餅油果子，每次都會多做一些特意喊我去吃。尤其是肉包子，緊實的豬后腿肉揉成團，混著肉湯，在冬天的早上一口下去比什么都滿足。往往肉包子還沒出籠，聞到味道的我就馬上端個小凳，在廚房門口守著，生怕吃不著熱乎的。

老奶奶雖然頭發白些，牙齒少些，一直都很健康，感覺去菜市場買菜的腳步邁得一點都不比我奶奶慢。可是慢慢的我發現，老奶奶的面食做的少了，我還問她：

“奶奶，我們什么時候吃包子”

她說：

“我們小虹怎么又饞啦！等三伏天過去我們再吃好不好。”

其實等我長大了，才發現原來揉面是件非常考驗體力的事情。

三伏天早已過去，晚上開著臥室的窗戶睡覺，還能聞見后院爺爺栽的桂花香。從小怕黑，晚上不敢一個人去廁所，于是爺爺在臥室給我放了個小痰盂。有一天晚上起夜的時候好像聽到了敲門聲，我搖了搖旁邊打著呼嚕的爺爺，沒有理我，又跑去推我奶奶，奶奶醒來說：

“風吹的吧，沒事，快去睡吧”

我聽完轉頭又睡去，但也不知道那天哪來的膽量，那天晚上我一點都不害怕，打開臥室的門，穿過客廳，走向了家門口的大門，這次我真切地聽見了敲門聲了。

“小虹”

是在叫我，我確信自己沒聽錯。

“小虹，我是隔壁的奶奶呀，奶奶有話跟你說”

我一聽是隔壁奶奶，不假思索半開了木門，隔著鐵門一看，真的是隔壁奶奶。這么晚了她來敲我家門做什么呢？

可能是晚上沒什么亮光老奶奶的臉黑黑的看不清表情，只是銀白的頭發還是那么亮，她說：

“小虹呀，你饞的肉包子奶奶給你做好了，就在廚房的灶上，明天早上熱一下上學路上吃吧！你爺爺奶奶那么愛你，你要聽話啊，你這孩子一看就孝順，等你長大了也要多陪陪他們呀……”

老奶奶好像說了好多好多的話，說到我犯困都記不清了，我一句未答，也沒說再見，迷迷糊糊的回到爺爺身邊躺下，又睡著了……

早上是被鞭炮聲炸醒的，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問奶奶，奶奶說：

“隔壁奶奶睡著了，醒不來了，所以要放鞭炮。”

我說：

“是因為昨晚睡太晚了嗎？昨天晚上老奶奶來找我了，她跟我說做了肉包子今天吃呢！那個時候你跟爺爺都睡著了……”

我還記得奶奶一臉震驚地打斷了我的話：

“小孩子睡糊涂啦！昨天做夢了吧！”

我說：

“沒有啊！廚房真的有包子吧？老奶奶說她做了給我上學吃呢。”

又過了好些年，我才聽奶奶說，老奶奶前一天就沒出現過了，早上發生半夜已經去世了。睡在床上，沒有痛苦，而廚房，卻真的有一籠涼掉的肉包子。

可能那時記憶就很模糊，便更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