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荼卻罕見的沉默了，她低下頭，發絲擋住了半邊臉頰，叫人看不清楚她的神色。

“怎么了？你在我心里，可不是那么懦弱的人，究竟發生什么事情了，你為什么不說話？”紀懷璟明顯察覺到了什么。

他迫使凰荼抬頭看他，一雙眼睛看上去似乎依舊能夠看透人心。

但是在凰荼這個蚌殼一樣的偽裝面前，他一切的費盡心思都似乎沒有任何意義。

“我·····沒事兒。”

紀懷璟皺眉：“我才不相信沒事兒呢，你好好說，大豆怎么回事兒？”

凰荼吸了口氣，想說來著，但是一時之間卻也不知道從何說起，實在是太棘手了。

她神色于是又頹唐下去，看著可憐極了。

紀懷璟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輕輕問道：“阿荼，不是我說，你真的喜歡他，是真的嗎？”

凰荼斂眉，那纖長的睫毛宛如蝶羽，將她的眼睛打出一片陰影。

看起來極其的幽暗，她點點頭，聲音卻是無措的：“我是真的喜歡他的，可是···········。”

可是，他們之間好像有太多的誤會。

之前的一切都讓凰荼覺得手足無措。

君九黎說愛她，是真的愛嗎，凰荼心里暫且可以相信的。

但是在面臨著自己知曉一切，并且還用那樣一個身份待在他身邊，瞞著他那么久，后來又自私地離開，現如今再去相認，凰荼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防事才是最好的。

她害怕，君九黎會恨自己！

凰荼這輩子沒有怕過什么事情，或許最怕的就是自己在乎的人躺在血泊里的時候，她無措又滿是悲憤。

但是現在似乎又多了一個，就是面對一無所知的君九黎。

他可能還是喜歡自己，但是那些喜歡面對欺騙和隱瞞的時候，還能不能一直堅定下去。

若是換做自己，凰荼是絕對不會原諒的。

當初她之所以會對君九黎的七篇網開一面，不過是因為心虛罷了。

烈性如她，絕對忍受不了別人將自己當傻子一樣騙。

于是，她一邊心虛慚愧，一邊又生氣想要給他一個教訓。

所以她離開，脫離了那句肉身，渡劫失敗，修為后退，她其實都不在意的。

但是那些不在意，也只是她以為而已。

紀懷璟嘆了口氣：“看來你是真的動心了，這些心里話也不想和我說，也罷。”

那人搖搖頭，咬著唇說道：“也不是，我就是不知道怎么跟他相處了，畢竟離開那么多年。”

“最主要的是，我去的時候，帶著記憶，從始至終沒有告訴過他，他若是知道我就是戰神，還不知道有多生氣呢。”

紀懷璟卻不贊同，說道：“我的阿荼自然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他有什么資格生氣？你能喜歡他，已經是他的福氣好嗎？”

凰荼忍俊不禁，她笑了一下又覺得有點兒無奈，笑容就漸漸淡下去了。

紀懷璟抱著她道：“其實你也不需要那么顫顫巍巍的，我看君九黎現在也還行，你就算告訴他了，也無妨吧。”

凰荼露出一點兒難以言喻的神色：“你不懂，那個人啊，他對外人真的有多冷淡就能多冷淡。”

今日見到他，果真比第一次見面更加冷漠。

他看自己的神色那樣的漠然，仿佛看著一片荒無人煙的冰原，或許自己在他的眼里也只不過是個小孩子罷了，沒有任何值得在意的。

凰荼當時沒有覺得有多難受，因為她心里十分驚訝，滿心的歡喜和震驚將那些思緒壓住了。

可是回過頭來一看，才發現有些事情還真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簡單啊。

“那你總不能這么躲在后面吧，他總歸是要回去的，若有一日他真的不再來三十三重天，你可能真的不會見到他了。”

北海十分廣闊，或許十年八年的他們都不會來這里。

這次來，說真的，都是因為各種原因了。

凰荼卻還是搖搖頭：“讓我再想想吧。”

反正，她現在還是這么一個小姑娘的樣子，暫時好像沒有恢復的跡象，若是能夠仗著這個，不知道能不能靠近他一點兒？

凰荼這個時候才覺得心酸，因為從前她從來沒有體會過這樣的感受。

見到一個人這樣的難，甚至于隔著無數的人，或許自己拼盡全力才能夠稍微靠近，對方卻也十分漠然的樣子，實在是能夠把人的心傷透。

她從前根本沒有這個認知，因為她一心想要逃離，從始至終，都是君九黎拉著她。

后來，后來也就是那樣了，沒有人攔著，但是也不能夠過于親近。

凰荼嘆了口氣，看起來十分心事重重。

紀懷璟捏捏她的臉頰：“你啊，真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你也不是？見了護法神尊和我一個樣，別五十步笑百步了。”

紀懷璟：“············。”

“小丫頭你真是找抽啊。”

凰荼一臉無所畏懼，甚至揚起了臉，顯得極其張揚跋扈：“那你試試啊。”

看著這張嫩的能夠掐出水來的容顏，紀懷璟根本下不了手。

于是只能捏著她臉上的軟肉解解恨了。

“對了，那邊怎么樣了？”

就這么一會兒時間，水鏡之中的場面已經變換了不知道多少了。

凰荼沒有心思再看，紀懷璟就將她放下來，兩個人朝外走去。

“這顆鳳凰樹，還是千年前你送給我的。”

凰荼仰頭看著開的如火如荼地火紅色鳳凰樹，一臉的感嘆。

紀懷璟道：“我小時候還是很喜歡睡在上面的，化形之后，也就不能老是呆在上面了，不過種在這里，也算是留個念想。”

凰荼一臉小大人的惆悵樣子十分搞笑：“是啊，真懷念以前的時候。”

當初她們可真的算得上出生入死瀟灑利落，現在好了，站得越高，反而被束縛的越緊，可能這就是每一個人必經的過程吧。

紀懷璟負手往前走，兩個人從南明閣的臺階上下去：“走吧，去占星臺看看，你這副樣子，確實也不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