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力回到柜臺，幫著照看的銷售員說剛才有個老客戶買了瓶五十毫升的香水，消費六百二十元。牛大力一邊說謝謝，明天請她喝奶茶，一邊心里想今天自己真是時來運轉，保不準一會就能來一個富婆買上四五千塊錢的香水。

牛大力高興了一會兒就高興不起來了。因為他想明白一個事，百思特購物商場香娜兒香水的老顧客里肯定有出手闊綽的富婆，可她們一定已經是其他銷售員的固定客戶，所以自己想靠那些富婆老客戶完成業績根本不現實，所以還是老老實實地積小勝為大勝吧。

牛大力見商場的人流逐漸多了起來，看了一眼手機時間，十二點四十分。必須要抓住黃金銷售時段，才能完成試用期的業績考核指標，牛大力心想。

兩個年輕女子剛好從電梯口走過來，一個三十來歲身穿藍白針織衫和白色A字裙，一個二十五六歲身穿藏青色背心和灰色九分褲。

“兩位女士，來試試我們香娜兒今夏新推出的香水吧。”牛大力面帶微笑、熱情地說道。

“時間還來得及，那我們試試吧。”三十來歲的藍白針織衫女士看了下手表，對二十五六歲的藏青色背心女士說道。

“這款‘仙女圣歌’，前調是香檸檬和橙花味，中調是晚香玉和茉莉味，后調是香草、麝香和雪松味，它的外觀設計是嬌媚的粉色卻不會讓人覺得庸俗，初聞味道是濃郁的雞蛋花花香，隨后疊合提亞蕾花，又有香草打底，奶香味很舒服！從瓶身到香氣都是仙女本香！”牛大力介紹道。

“我還仙女，我都是熟女了。”藍白針織衫女士捂著嘴笑著說道。

“那這款‘璀璨’一定適合您。它的前調是菠蘿、紫丁香和桃子味，中調是鳶尾花、茉莉和天芥菜味，后調是杏、檀香木和琥珀味，初聞微微辛辣的感覺，接著是桃子帶來的甜蜜，混合起來是脂粉的氣息，非常凸顯女人的成熟迷人魅力。”

“我迷人有什么用，那個王八蛋不還是和別人跑了。”藍白針織衫女士神色黯淡地說了一句，拉著藏青色背心女士的手就走了。

牛大力嘆息道，自己沒遇到戀愛中的富婆，倒是遇見一個失戀的怨婦。女為悅己者容，所以剛失戀的女人是不會買香水的。

下午柜臺基本就沒來人，牛大力心里盤算，我得在一周、十八小時有效的銷售時間內賣出一萬元的銷售額，現在差不多兩天時間，賣了一千九百塊錢，就算是平均每天賣一千塊錢。還有五天時間，大概能賣五千塊錢，如果周末人多，還能賣多點，但也不一定能保證完成試用期的業績考核指標啊！

如果讓方晴買點呢？她為了幫我完成業績，應該會幫忙，可是方晴平時不用香水，再說人家都借我二十萬了，我不能總麻煩她。

牛大力越想心里越發愁，看時間已經四點了，這個時段就是足球比賽的垃圾時間。牛大力拿出賬本開始盤點柜面的香水，想著五點來接班的銷售員快點完成交接，自己能早點回家。

“小帥哥，我想買香水。”一個嗲聲嗲氣的女人說道。

牛大力抬起頭，面前是一個燙著大波浪卷發、臉上化著濃妝、脖子上戴著鉆石項鏈的貴婦打扮的中年婦女。富婆從天而降！牛大力心里砰砰直跳。

“您好，女士。您買香水是自己用還是想送人？”牛大力微笑著問道。

“既自己用，也送人。”

“這款叫‘經典之履’，前調是小豆蔻味，中調是鳶尾花味，后調是香草味，你看這經典的瓶蓋上高跟鞋標志盡顯風韻，正紅色的瓶身就像紅寶石一般高貴，給人高級奢華的女王風范，和您的氣質非常匹配。”牛大力把香水樣品在富婆的手腕內側噴了兩下。

“這款我要了。”富婆聞了聞，說道。

“五十毫升的九百元，一百毫升的一千六百六十元。”

“我不關心價格，我芳芳姐在你們百思特商場的儲值卡日均余額都十萬多。你再給我介紹一款有浪漫情調的。”富婆戴著假睫毛的大眼睛忽閃了兩下，仿佛正陶醉在幸福的浪漫中。

“芳芳姐，這款香水叫‘激情炸彈’，前調是醋栗葉味，中調是牡丹花味，后調是玫瑰花味，整體好像紫色玫瑰在牡丹花園中盛開，嬌艷、清新、誘惑，將女性獨特的魅力完美釋放。”牛大力意識到面前這位芳芳姐就是戀愛中的富婆。自己的好運氣來了！

“小帥哥，你講得真好！這款我也要了。你再給我介紹一款男士香水。”芳芳姐對著牛大力崇拜地說道。

“芳芳姐，這款叫‘桀驁男士’，前調是香檸檬、粉紅胡椒和欖香脂味，中調是廣藿香、雪松和克什米爾木味，后調是麝香、香根草和龍涎酮味。”牛大力說完，就要把樣品香水噴到芳芳姐的另一只手腕內側。

芳芳姐把手臂挪開，保養得發光的臉上蕩出溫暖的笑容，眼角的魚尾紋這時不小心出賣了她的年齡。

芳芳姐清了清嗓子，溫和地說道:

“小帥哥，讓你忙了半天，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牛大力。”

“這名字真好！充滿陽剛之氣。你是新來的吧？”

“我才來兩天，還在試用期內。”

“大力呀，你噴上‘桀驁男士’讓我聞聞吧，男士香水噴在女人身上和噴在男人身上效果不一樣。”

牛大力沒多想，把樣品香水噴在自己手腕內側，然后抬起手臂放到芳芳姐面前。

芳芳姐握著牛大力的手，把鼻子湊到他的手腕上，閉著眼睛聞了一會兒。

牛大力看芳芳姐聞自己手臂上的香水，就像一個兩天沒吃飯的乞丐聞著眼前一只熱氣騰騰新出鍋的燒雞。牛大力感覺自己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心想為了完成業績，為了父親治病，為了還錢，吃點虧就吃點虧吧，只能忍了。

芳芳姐抬起頭，含情脈脈地看著牛大力的眼睛。

“大力，我可以讓你成為百思特商場化妝品柜臺的銷售冠軍。”芳芳姐邊說邊用自己的手指摩挲著牛大力的手。

牛大力感覺胃里一陣陣的惡心，用力把芳芳姐的手甩掉。

“哎呦！你別不識抬舉。”芳芳姐瞪起了眼睛。

“芳姐，我給您開單子，您去收銀臺交款吧。”牛大力盡量讓自己保持平靜。

“大力，我每個月給你兩萬，你陪我一年。”

“滾！”牛大力憤怒了。

“哪有你這樣和顧客說話的！我找你們領導，讓他開除你！”芳芳姐說完，從包里拿出手機，撥打出去。

“錢經理呀，你們百思特商場現在很牛逼呀！你們化妝品柜臺賣香娜兒香水的臭小子讓我滾。你現在沒在安東啊！……那好，我看你怎么解決吧。”

芳芳姐掛了電話，氣鼓鼓地看著牛大力。

“你就等著被開除吧！”

“我寧失業不失身！你別想打我主意！”

“你別胡說八道！”

牛大力的手機突然響了。

“牛大力！我是石晶，趕緊向鄭芳鄭女士道歉！”電話里一個女性咆哮道。

“我管你是石晶，還是‘水晶’！我不會向‘正方’也不會向‘長方’道歉！”牛大力氣著渾身發抖，說完掛了電話。

“你有種！”芳芳姐冷笑著說道。

“鄭芳呀，算了吧。牛大力有女朋友，你就別惦記人家了。”一個戴著眼睛的大肚子中年男子從圍觀的人群里走出來。

牛大力一看這個人自己認識，說話的人正是好味達食品公司的吳知非吳總監。吳知非對牛大力點了點頭，說道：

“關鍵時刻，有大哥在，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