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婕妤，靈犀宮的人來了。”楓若稟報。

虞笛放下手中的八團喜相逢厚錦鑲銀鼠皮披風，吩咐露云將其整理好。

“靈犀宮？傳進來吧。”虞笛撩裙坐下。

“奴婢妡兒見過婕妤。”

“起來吧，蘭妃娘娘有何吩咐？”

妡兒失笑，“婕妤瞧您說的，娘娘不是吩咐，而是有請，請至靈犀宮一敘。”

虞笛勾唇，主仆二人倒是如出一轍。

……

……

踏進靈犀宮，真是嘆為觀止。

主殿地產上設：金黃妝緞座褥一個、隨紅白氈各一塊，地平上鋪栽絨花毯一塊。

兩邊設：銅燒古垂恩香筒一對、銅燒古甪端一對、隨紅油香幾一對、銅澆古爐瓶盒三事。

寶座東邊靠板壁設花梨木大案一張，案上設：官窯銅鑲口蓋罐一件、青綠漢素匾壺一件、月白瓷海棠式罐一件……

北邊設楠木格一對，格上設：油珀水盛一件、銅掐絲琺瑯梅瓶一件、水晶筆山一件、宜興掛釉瓷壁瓶一件、宣窯青花白地單耳花澆一件……

……[1]

樁樁件件，彰顯盛寵。

虞笛覺得自己生辰宴上的榮光跟蘭妃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

“你來了。”

虞笛轉眸，只見麗人駐足楠木格旁。

香肩半露，酥胸翹挺。

虞笛眨眨眼收回目光，“拜見蘭妃娘娘。”

“過來。”

虞笛一無所知跟著蘭妃行至寢殿。

“好看嗎我這兒？”

蘭妃展臂旋轉一圈。

虞笛被正中一張酸枝芭蕉葉鑲理石圓形大床所吸引。

宮中常見羅漢床、架子床。

聽聞太后及皇后寢殿內則為拔步床。

而若她等低位嬪妃按規矩只準安羅漢床。真是睡不習慣，倒是喜歡金鑾殿巨大的紅木鑲紫檀木寧式架子床。

軒楹高爽，窗戶鄰虛，帳紗輕擺，風鈴叮嚀。[2]

“你的生辰禮。”蘭妃遞過一個包袱。

虞笛接過打開——幾朵虞美人以銀線繡于杏黃色肚兜上。

“蘭妃娘娘，這好玩嗎？”

“好玩啊。”

虞笛塞進去，“那好吧，謝娘娘。”

蘭妃抱臂，昂起頭顱，“本宮目測的尺寸應當差不離。”

虞笛窒了一息，“難為娘娘了……”

蘭妃轉身向圓床走去，“本宮乏了，你退下吧。”

虞笛福身，“嬪妾告退。”

是夜，虞笛穿著寢衣坐于燭下，纖玉輕撫肚兜。

這蘭妃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

……

這一日鄧婕妤登門拜訪。

“虞妹妹，我送的禮物可還喜歡？”

虞笛指向博古架，“在那兒呢。”

鄧婕妤環視一周，擺上了各種稀罕玩意兒，沉香居內煥然一新。

“我這次來是有件事想說。”鄧婕妤放下茶盞。

“何事？”虞笛垂眸，她猜得不錯應該是……

“你剛晉封為婕妤那會兒，我同嚴妹妹抱怨過。你進宮區區幾個月就能與我平起平坐，我不服氣。言語有些偏激，還嚇哭了嚴妹妹。”

“今日前來是特與你道歉的，因為我不希望這件事變成大家的隔閡。”

語畢，殷切望著虞笛。

“鄧姐姐，沒想到你竟愿直言與我。其實我早已知曉，嚴妹妹告知時，我本有些難過。但后來又想通了，鄧姐姐你不像是那種惡毒的人，你對我們的好都是實實在在的。

況且深宮中本就沒有什么至純至善之人，內心有些齟齬是正常的。”

虞笛為其重新沏了杯熱茶。

鄧婕妤抿了一口，悠悠道：“我猜到嚴妹妹會和你說此事，因為你二人關系更甚。我時常覺得你們在排擠我，畢竟不是同一批入宮的。”

“排擠嗎？大約是不信任吧。但今日鄧姐姐愿敞開心扉，我很高興。”

虞笛握住她的手。

“好妹妹，我害誰都不會害你的，還盼著你飛黃騰達讓我這個姐姐沾點光呢。”

鄧婕妤攥緊她的手。

“鄧姐姐，那就助我一臂之力。”

虞笛嘴角彎起，活像一把刀。

……

……

[1]節選自《明清宮殿內部陳設概說》

[2]節選自明·計成《園冶》（略有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