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嬪妾告退。”

皇后含笑點頭，“去吧。”

……

露云捧著食盒跟在虞笛身后，“婕妤，婢子覺得……皇后娘娘有些……”

虞笛接過話，“有些怪嗎？”

“是……第一次見娘娘主動要求甜食呢。”

虞笛回想，往常甜食都是按自己的喜好來，這確實是頭一回呢。

“呀——那是？”露云出聲打斷了思緒。

虞笛縱目，一婉麗婦人款款而來。

看穿戴，正是誥命夫人裝束。而身邊跟著的婢女是……煙嵐？

這邊婦人也瞇眼辨認，“這位是……新入宮的吧。”

煙嵐攙其邁過宮門，“回夫人，是虞婕妤。”

太傅夫人頷首，“不錯。”

待兩方靠近，虞笛先行施禮，“見過夫人。”

“初見虞婕妤，果然不同凡響。”太傅夫人柔聲道。

……

“拜見皇后娘娘。”

“母親快起，近來可好？”皇后攙過夫人。

二人落座，“好，都好。娘娘呢？”

“妧竹很好。”皇后松下肩，“母親，可見著虞婕妤了？”

夫人揚眉，“見了。”

皇后解頤，“母親，嘗嘗這個，糖蒸酥酪，您必定喜歡。”隨后期盼地望著她。

夫人挖了勺入口，咂咂嘴道：“甚是美味。”

“是虞婕妤親手做的。”

夫人擱下瓷勺，抬眸凝望。

“母親，你說她是不是特別好？”皇后右手撐桌支臉喃喃道。

“妧竹。”夫人喚。

皇后逐漸聚焦目光，“母親。”

“可是有意為之？”夫人加重語氣。

皇后眨眨眼，“是。”

母親今日進宮探望，她便故意讓虞笛來；母親喜甜，她便故意讓虞笛做碗糖蒸酥酪。

夫人軟了軟眸光，“妧竹啊——”

“母親。”皇后出言打斷。

“人這一輩子，總該有些奢望的。”

夫人沒有說話，只是定定看著。

她想到了小妧竹，想到了太子妃，想到了皇后。

最末，想到了赫連妧竹。

夫人緩緩撫上她的面頰，這雙眸中的光芒，時隔十二年，又重現了。

“好。”夫人如是說道。

……

……

待夫人走后，赫連入了書房。

她打開壁柜，將畫卷取出，鋪于桌案。

嬌俏娘子緩緩展現，明珠般的眸，櫻桃般的唇。

赫連攏袖下筆——[1]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月暫晦，星常明。

留明待月復，三五共盈盈。

……

……

一晃又至八月底。

這段日子虞笛忙著準備赫連的生辰禮。

是一個木珠手串。

親手磨三十個木珠，賀她三十歲生辰。

每日用完早膳就開始打磨，直至夜深成寐。

虞笛傷痕累累的手捧著珠串，眉宇緊蹙。

到底送不送呢？是不是太寒酸了？

只見其上的三十個木珠盡不相同，扁圓的、橢圓的、有棱的……幾乎沒有多少是完全圓潤的。

……

……

期間鄧婕妤來訪過一次。

“虞妹妹，近來在忙甚？”

虞笛收起手串暗自皺眉，她怎么不經通稟就擅自進來。

“閑來無事就做做手工活兒。”

鄧婕妤瞥了眼炕桌，“是送與誰的嗎？”

虞笛摳了摳手心，“不是呢……”

“哎呀沒事的，虞妹妹和皇后娘娘這般要好，親手做些小物什也是應該的。”

見鄧婕妤一語道破，虞笛也坦然回答：“那鄧姐姐千萬替我保密呀。”

鄧婕妤會心一笑，“定然不告訴別人。”

……

……

一個月，宜美人也恢復了身子，次次至中宮問安。

這一日從未央宮出來，恰巧于千鯉池碰見鄧婕妤。

“見過鄧婕妤。”

“宜美人安好。”

鄧婕妤將手中的飼料撒入池中，悠悠道：“皇后娘娘待宜美人可真好，補品一撥又一撥。”

宜美人扯扯嘴角，“是，皇后娘娘的恩澤嬪妾皆記著呢。”

“那美人要送何物呢？”鄧婕妤側首好奇問。

繼而又道：“聽聞嚴才人送玉雕觀音像，虞婕妤送親手制的木珠手串，胡寶林送畫作，夏御女送詩集孤本，我倒是真不知該選什么呢。”

宜美人作凝思狀，少頃答：“我送首飾吧，待會兒回去細細挑一份。”

鄧婕妤頷首，“那我便選瓷枕吧。”

宜美人起身告退，“妹妹先回去準備了。”

鄧婕妤含笑望著她的背影，千萬別讓我失望啊。

……

……

[1]節選自宋·范成大《車遙遙篇》，意為：多么祈望我是星星你是月，每一個夜里你我潔白的光彩輝映著。月兒常暮掩在云堆里，而星星卻輝映高掛著，多么期待月兒的出現！期待那十五月圓盈滿時，你我星月皎潔輝映成天之佳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