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夫人與風流小生小張之間的奸情一直被他們包得密不透風,天衣無縫,自以為神不知、鬼不曉;直至他倆之間的風流韻事在村里傳得沸沸揚揚,人聲鼎沸,婦孺皆知之后,老賈才如夢初醒,恍然大悟自己于不知不覺之中被自己的老婆和鐵哥們聯手戴了一定綠帽子,當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烏龜王八蛋,而且是縮頭烏龜;這使一向強橫霸道的暴發戶“賈總”氣不打一處來,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老賈發誓一定要教訓一下這對狗男女,讓他們知道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下場,也讓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知道馬王爺三只眼的厲害!知道我老賈絕非等閑之輩;憑我多年來殺豬宰狗練就的神功,保準讓這對男盜女娼的奸夫淫婦斯文掃地,打得他們屁滾尿流,趴在地上滿地劃拉牙。
自從成了腰纏萬貫的新貴之后,尤其是當了“賈氏屠宰場”的“董事長”兼“總經理”之后,賈老板為了附庸風雅,一反幾十年大半輩子省吃儉用、身著破衣爛衫的習慣,狠了狠心置辦了一身時髦的毛料中山裝,從頭到尾把自己打扮得如同一名飽讀詩書的孔夫子般的開明紳士。
于是乎,渾身上下靚麗無比又楚楚動人的賈老板,經常山雞舞鏡,在鏡子面前顧影自憐,把自己當成天下第一美男;自詡為宋玉潘安。當他頭戴一頂金黃色的假發,嘴里鑲著一口黃燦燦的大金牙,邁著四方步,挺胸凸肚、目不斜視地招搖過市,行走在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的馬路上的時候,當人們向他投來如同大白天見了鬼般驚訝的目光的時候,賈老板便愈加神氣十足,愈加飛揚跋扈。
此時此刻,賈老板正行走在去往小張單身宿舍的路上,因為小多芬既不在孤山村已經建好的別墅小樓里,也不在他的父母家,而她一大早就把兩個孩子送去了村辦托兒班;大女兒去了“初小”班,小女兒去了幼兒班,把兩個孩子都安排妥當之后,小多芬便仿佛從地球上消失了一般。
賈老板在村里找了個遍,但哪里還有賈夫人的倩影?賈老板猜想,這個淫婦一定是跑到奸夫小張的的單身宿舍里去了,因為他曾經聽村里的一些消息靈通人士,或那些唯恐天下不亂且將維護婦女貞操為己任的正直慷慨之士們說,他們曾經多次在小張的單身宿舍附近發現小多芬慌里慌張、鬢亂釵橫的驚鴻艷影,復仇心切的賈老板斷定妻子一定十有八九是去了小張的單身宿舍。
于是,渾身是膽的孤膽英雄“賈總”懷里揣著一把被他磨得明晃晃、在陽光底下寒光閃閃的宰豬刀,心里懷著復仇的火焰,腳下踏著鏗鏘有力的腳步,瞪著一雙向外噴火的血紅的眼睛,急如星火地趕到了小張的單身宿舍門口。
氣沖斗牛的孤膽英雄賈總,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壯志饑餐奸夫肉,笑談渴飲淫婦血。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賈總”之悲歌擊筑之情令人肅然起敬,其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可歌可泣精神令人肅然起敬。
可能是天意如此,小張與小多芬這兩個倒霉鬼時乖運蹇,那天“西門慶”正摟著“潘金蓮”在小張的單身宿舍床上神魂顛倒地漸入佳境,屋門被憤怒至極的“賈總”咣的一聲踢開。
“賈總”滿臉兇相,一副呲牙咧嘴、兇神惡煞的摸樣;被嚇傻了的小張已經分不清眼前的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是陰曹地府里的閻王爺,還是有閻王殿上的小鬼;不由自主地匍匐在地上,磕頭如搗蒜;且口里不停地叨念著:“好漢饒命!好漢饒命!”至于此時此刻平素常常在丈夫面前自吹自擂拳腳功夫如何了得、對付個不聽擺布的小男人如拾地芥的小多芬更是渾身如篩糠,趴在地上恰同一堆爛泥。
而老賈此時正張牙舞爪地大逞神威,手中的宰豬刀在空中上下舞得如美猴王孫悟空手中的金箍棒一樣令人眼花繚亂。此時的老賈看上恰似一位殺人如麻的鐵血將軍,但從其舞刀的英姿颯爽上看,又像漢宮中翩若驚鴻,宛若游龍的舞后趙飛燕。
此時由于憤怒而變得武功蓋世的老賈先是對他的前鐵哥們、而如今已是他不共戴天的情敵小張和背著他紅杏出墻的小多芬一陣拳打腳踢,直打得這一對野鴛鴦只有招架之力,而無還手之功;乃致頭破血流,倒地不起,氣咽聲絲,奄奄不息還不肯住手。
最后,老賈總算是大發慈悲,沒有像宰豬那樣一刀下去宰了小張和小多芬這一對十惡不赦的狗男女;如今的老賈畢竟是富甲一方的地方紳士,已不是從前的鼠竊狗偷之輩,無論如何一切都得按照上流社會的游戲規則行事,辦事不能莽撞,更不能一失足成千古恨。
一刀下去,固然痛快淋漓,可解心頭之恨,但如今已經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的“賈總”實在不想再“二進宮”,不想再次體驗鐵窗滋味;那種每天地瓜干、窩窩頭的日子實在讓這個如今天天美酒佳肴相陪,燭影搖紅,簾幕瑞煙浮動,身邊珠圍翠擁的大闊佬不忍回首。
在小張與小多芬哀哀欲絕的慟哭聲及指天誓日的懺悔聲中,心慈手軟、寬宏大度的“賈總”總算是放了這對狗男女一馬,其前提是這對男盜女娼的露水夫妻今生今世永遠不得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