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三百年前的公良莜，對于這種半魔，她可能不問緣由地就殺了。
有多少，她就殺多少。
可是現在，她看著自己蠢蠢欲動的手，陷入了沉思。
在封魔域的時候，秦明月說過。
她自以為懲惡揚善，不是緣由殺掉的月神殿長老，實則另有隱情。
“雖然長老犯了錯，可罪不至死。他犯的所有錯，都不是長老的本意。我曾親眼看到長老懺悔，甚至想要自裁，可他性情反復，根本就不受控制。”
秦明月的話，給公良莜上了一課，她也曾問過師尊。
雖然師尊沒有明說，但從他的言語之間，也能聽出來一點。
“為醫者，可救人，亦可殺人。傻不如救，救身不如救心，救心不如救魂。”
師尊從前教她要善良，不要濫殺無辜。
可她一直以為自己沒有錯，直到聽到秦明月所說，她才知道，以前是她狹隘了。
她沒有濟世的包袱，也沒有救人的良善。可是為了師尊，她可以收斂任性，也可以去救人救心。
她們跟著半魔群走了一天一夜，已經出了空桑山，到了滄海之濱。
令公良莜詫異的是，這些半魔并沒有發狂。不僅沒有狂躁，而是盡然有序地避開了修行者出入的地方，悄然無聲地進了滄海之濱。
思索間，感覺到秦明月的氣息有變，回頭一看，她正笑盈盈地看著自己。
“突破了？”
秦明月起身，盈盈一拜：“明月感念小祖宗。”
公良莜摸摸鼻子，笑說：“既然突破了，就干活吧。”
“是。”
此時的秦明月，雖然樣貌還是沒變，但氣質，跟從前全然不同。
公良莜定在高空，看著秦明月重新帶好面紗，飛身而下。
“嘖，真是個美人啊。”
回頭，再看看還在朝滄海之濱涌入的半魔，嫌棄地抱怨。
“滄海之濱可都是美人呀，可不能被臟東西給玷污了。朱雀美人，交給你了，后續的事，拜托你了。”
朱雀本體立在半空，公良莜跳上朱雀后背，朝著驅趕著半魔的那人而去。
只是等她們靠近，才發現那也不是個人，只是一個被施了咒、披著人皮的傀儡。
公良莜拆了那傀儡，對著傀儡體內的符文一點，符文燃燒，傀儡徹底失去了靈性。
雖然傀儡術不是禁術，可用活人做傀儡，總歸是有損陰的的事。
公良莜撓撓頭，本想送亡靈一程，但是被朱雀一口氣給吹散了。
“臟。”
好吧，朱雀都覺得臟，那這具身體的身前，定然也不是什么善類。
是夜，赤月當空，整個滄海之濱的修士和尋常百姓，都被驚醒了。
“天哪，今天不是初一嗎，怎么會有月亮？”
“阿婆，月亮可怎么是紅色的呀。”
孩童仰著天真的小臉，問家里的阿婆。
阿婆腦海中響起了他們年幼時，也曾這樣問過長輩們。
她的長輩們也不知道，但是他們告訴她了一句歌謠——
“紅日現，滄海難；赤月出，滄海平。”
公良莜和朱雀兩人走在滄海之濱的街巷，聽著孩童們口中的歌謠，看著赤月上的女子，微微頷首。
“花癡。”朱雀白了她一眼，直接拉走了。
公良莜無語，她欣賞美人還不行了。
秦明月原本的白裙，徹底融入了赤月當中。但因為高，沒有化神境，根本看不到赤月上還有人。
月神殿的長老一看，又驚又喜。
黃珊是最激動地，她仰望著赤月上的女子，壓抑著心底的激動，顫抖著聲音對身邊的人弟子吩咐。
“是赤月，圣女突破了，快去，快去告訴殿主。”
那名弟子其實不太明白，但見黃長老這般，只好領命，匆匆前去稟報了。
其他長老，不約而同地朝黃珊聚攏，面露喜色。
“黃長老，你可知圣女為何祭出赤月呀？難道滄海之濱有難了？”
黃珊搖頭，“我也不確定。”
沉思半晌，黃珊對他們坦言：“五日前，有弟子來報，說空桑山附近出現了半魔體，圣女應該是去了空桑山才對。”
“什么？你怎么能讓圣女一個人去呢？”
“對呀，簡直胡鬧。”
“......”
黃珊無語地看著這群馬后炮，無情地揭穿。
“行了，圣女也需要歷練。難道你們想讓她變成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大家閨秀？”
眾人閉嘴了。確實啊，圣女是月神殿未來的殿主，自然不能是養在溫室里的花。
“走，我們去看看。”
黃珊的話剛說完，幾人剛出大門，外面就有弟子匆匆跑來報告。
“各位長老，大事不好了。半魔，大量半魔涌入了滄海之濱。”
“什么？”
“通知下去，準備戰斗。”
“是！”
月神殿可謂是全體出動，與涌入滄海之濱的半魔對抗。
半個時辰，赤月的威力到了秦明月所能到達的極限，她看著下面戰斗的月神殿弟子，淡淡開口。
“月神殿眾弟子聽令，爾等無需對抗半魔，護佑城中百姓無虞。”
縹緲的聲音，猶如來自虛空，令月神殿弟子心神振奮。
“是！”
一陣驚天地泣鬼神的回應，以黃珊為首的月神殿弟子逐漸與半魔體拉開距離，將城中百姓護在身后。
秦明月深吸一口氣，雙目合閉，開始施法。
隨著赤月的光芒落到半魔的身上，那些半魔體內的魔氣開始脫離他們的身體。
濃濃地黑煙瘴氣，令人窒息。
黃珊心驚，幸好圣女早有所料，不然，尋常百姓染上這魔氣，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
“大家都退后。”
所幸在赤月的光芒下，這些濃煙很快即消失了。
公良莜和朱雀兩人在空無一人的酒館里對酌，心情大好。
忽然，朱雀眉心的火焰動了動，她看著公良莜：“那個人來了。”
“誰？”公良莜茫然。
朱雀沒說話，拎了一壺酒，直接消失了。
公良莜納悶，四下望去，那有什么人。
不過，秦明月的狀態似乎不是很好。
公良莜咽下一口酒，也消失在了無人的酒館。
赤月之上，秦明月的消耗巨大，她雖然已經到了悟道境，可面對如此巨大的消耗，她也吃不消。
就在秦明月感覺自己意識快要渙散的時候，一股強大的靈力，從她的后背送入了她的丹田，讓她幾近枯竭的根源瞬間充盈。
“謝謝小祖宗。”
公良莜輸送靈力的同時，往她嘴里塞了一顆丹藥。
“吃了，別說話。”
丹藥入口即化，秦明月感覺自己瞬間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