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倫心知宋景的身體不可能在離開幾日內便死了,但那是他們宋家的事,他不能再參與。
茶館關門,又在孝中,高倫埋頭一邊將前朝史給校完,一邊精心的布置新和園。
小蕊也要置辦自己的嫁衣。本是準備自己做嫁衣,但時間并不充裕,而且她的針線活實在不夠靈泛。從豐月谷出來,高倫的那身衣裳還花了半個多月才完工。做完就偷偷藏起來,不肯給高倫看,實在拿不出手。
而且她總是刺到手指。高倫看了心疼,讓人請了城里最好的繡娘和裁縫來院子里,給她趕制。
小蕊一天去看進度就得去上三四回,不停地提出修改意見。高倫親手制作請柬,邀請不過三五好友。小蕊問他有沒有告訴高夫人。
高倫搖搖頭:“等成親后再告訴她也不遲。”
“可人都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沒有父母。好不容易你有個養母尚在,若不告知她。她日后知道了,該有多傷心。”
“不會的。我早就與高家里說清楚了此生不娶,此生不娶他們尚能接受,更何況是娶個小仙女呢。”
“我時常想象我的娘親,她應該很漂亮,比我漂亮,說話輕輕的。我不知道她為什么不要我。所以,我很擔心她。她可能是遇到了什么無法掌控的事,否則怎么會拋下自己的孩子。”
高倫撫摸著她的臉,小蕊看他眼中的不忍,笑道:“不過我也因禍得福了。她給了我另一個好去處,我才能認識你。如果可以讓我重新選擇,我還是會選擇被人丟在道觀外。”
說著,雙手捧著他的臉:“遇見你,我對這個世界還能有什么不滿的。你說呢,高倫。”
雖然她在心里喚過千回萬回,但她從未真正喚出過高倫的名字。這個陌生的滾燙的兩個字從她嘴里喊出來,讓她感到羞澀,難以啟口,卻奇特地波動著兩個人的心房。
四目相對,兩人在彼此的眼睛重重的墜落。就聽得高倫的呼吸忽然變得粗重和急促。
低低喊了聲:“蕊兒。”
便輕輕親著她的額頭、鼻子,一路向下,到了脖子,又往她的胸膛探進。一邊一只手撫上她的腰,似乎是要解開束帶。小蕊對這突如其然的親熱有些驚慌。
她不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么,但又渴求接下來要發生的,不自覺地緊緊地抱住高倫。
高倫也已是如癡如醉,他不想再等了,多等一刻都是浪費。
正待要抱著她往臥室里走。就聽外頭有人喊著:“姑娘,黃繡娘讓你看看領口的新調整的花樣。”
小蕊推開高倫的頭,急急說道:“小綴,小綴在外面。”
“你怕她作甚?”
“我早前和黃娘子約好了的,我得去。”
高倫低頭想了想,將她放下。小蕊急急回身整理衣裳。高倫將她扳過來,幫她一起理好。
“師父,我……”
“以后叫我夫君。”
“額,這,這怎么好說出口。”
“我們沒幾日就要成親了,你要慢慢適應。”
“好的,我慢慢適應。”
說著,左右檢查了下身上,就準備要出去。走到門口,見高倫已經坐下了,面色紅潤,正在用一種她從未見過的眼神看著自己,那一向平靜又深情的眼睛里,似乎藏著猛獸要將自己吞沒。
她心里一慌,出門一個磕絆,小蕊一把將她拉住:“啊呀,姑娘,你是怎么了么?臉血紅血紅的。”
小蕊摸摸自己的臉,是燙得慌:“是嗎?我,我方才,方才屋子里太熱了。”
小綴也不再問。
這次小綴再出現后,總覺得心里藏著事,總是悶悶的。今日更有些莫名的慌張,一天打壞了兩個茶杯。
小蕊發現了她的異常,但想不出原因:“小綴,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
“沒有。我……我只是擔心小姐你。”
小蕊笑道:“我有什么可擔心的?”
“小姐也算是和我一起長大的,現在雖說還是在一處,但是畢竟是要嫁人了。我心里也不知道怎么了,十分高興,又有點想哭。”
小蕊拉著她的手:“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們都會長大的,也都會有這么一天。你以前不是一直希望我和師父在一起嗎?我們的事,你比誰都上心,如今成了真,你該替我高興。我已經是最幸運的,我希望有一日,你也和我一般幸運。”
小綴不再說話,一個人的時候就呆坐著抹眼淚。
第二日下午,有人敲響了前門,原來是寒英。
寒英長得越發英姿勃發,比去年見時更沉穩也更成熟許多,小蕊才知道她這一年都在在游歷。正好到了錦州,聽說高公子在這,便來看他們。
小蕊歡喜得不得了:“我還讓師父趕緊去接了你們過來,趕來…趕來我們的婚宴。”說著臉就紅了。
寒英為她高興:“蕊姐姐,你們是最為般配的。高公子那么好的人,誰能和他成親,那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嗯,英兒,個人有個人的福氣。就像修云有長風,修月有長民。將來你和小綴也會有自己的福氣。”
“長風長民如何能跟公子比,云泥之別,算不得什么福氣,不過是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兒。”
小蕊難以想象這些話是從寒英嘴里說的:“英兒,你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修云修月與他們皆是兩情相悅,即便這世間身份有高低貴賤,但情愛是沒有的。”
“我不過說的是實話,我一向只說實話,你不正是覺得我說實話好嗎?你長得美,難不成長風長民就不喜歡你了?可他們喜歡你又有什么用呢?難不成你能看上他們?只有修云修月才能看上他們。所以,這種感情難道是他們最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