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繼續說道：“幼時，算命的皆說我此生命主孤煞、絕親絕緣，不知哪日就是終日，后來弘一道士更是道出天機，從此我便獨來獨往。我不能告訴你具體的原因，我正在克服困難，能徹底掌握住自己的身體和命運，才能有資格同小蕊談什么情愛，我想那一天不會等太久的。”

元和嘆了一聲：“從小我就覺得你不像凡人。前幾夜，火光沖天，雖然離我們遠，看不太真切，但誰都能感覺到上頭有一場惡斗！你是真的不是凡人。”

“我是個凡人，凡人的身，凡人的心，凡人的血。只是有些機緣在我身上，剛好這些和小蕊也有關系，我得去弄明白。”

“你的意思是，如果你能弄明白這些，你會和小蕊在一起，甚至成為夫妻？”

“目前，我想不到有比這個更好的人生。不過，我也得先明白小蕊的意思。她單純，不甚懂得什么男女之情，對我也多是感激之情。”

元和苦笑：“你果真是變了，既如此，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

寒英這幾日甚是快意。她參與了戰斗，殺死了八個或者九個山匪，數到后面有點亂了。雖是初次殺人，但戰功的興奮已經掩蓋了恐慌。

小蕊在元和面前說了寒英的好話，元和親自接見了她，并大為夸獎，賞了百兩銀子。

寒英更加意氣風發，覺得自己該被人刮目相看了。

小綴卻著實被這幾天發生的一出出給嚇著了，像個驚弓之鳥，小半個月魂都沒回來。

看著越發張揚的寒英，猶豫了許久，下定決心同高倫稟告。

“大公子，有些話我同小姐講肯定是沒有用的，所以我想同你說。”

“你說吧。”

小綴清清嗓子：“我并不希望寒英留在姑娘身邊。我不知道自己看得是否真切。但有種感覺，就在我遞給姑娘樹枝的時候，寒英放開了姑娘的手。即便是我看錯了，平日里，她對姑娘也不夠尊重。我們幾個在這，也是因為姑娘想見我們，其實是給大公子添負擔來了，如今見也見著了。希望您能夠把她送回和園，如果您覺得為難，可以把我們一同送回去。小姐跟著你，我才放心。”

高倫看了看她。小綴雖說的肺腑之言，心里卻不由地慌張起來。她一直覺得，高倫能看透一切。

“知道了。”

小蕊這半個月來，看著元和和高倫如何一步步安置這些招安之人，覺得困惑。

“師父，這幾日，我看朱讓對部下甚是寬松有度，為他們的未來極盡計劃，百姓對他也是和顏悅色，沒有被逼迫之感。對比一下，這永寧縣官府的人倒更顯耀武揚威些。難不成這里的山賊比官府還好嗎？”

“山賊再好，都以打家劫舍為生，講的是強取豪奪。朱讓心中有善，治理部下嚴格些，自己設置了底線。若是像牛飆那般，便是殺人越貨毫無底線。官府里的官再糊涂，面上提的也是仁義道德，講究的是造福一方。山賊也是人，官也是人，是人就有好壞。但主旨不同，山賊再好也害民，官員再壞也不敢白日里提刀殺人”

“師父，我想和你在虎牙村里置個屋子，委屈你在這里教學可以嗎？”

“可以。”這一聲答應的頗為干脆。

元和知道后著急：“為何？那里悍匪剛平，還不安生，你如何能和這些人日日相處？”

“沒關系的，師父在這呢？”

“他在，也不能一日十二個時辰地看著你？”

“我能。”高倫沉沉一聲，另外兩人都呆了呆。

元和拉著小蕊到一邊：“為何啊？你不是已經幫助元和哥哥打了勝戰了嗎？”

小蕊哈哈哈笑：“你少逗我了。我不過是來看你們如何指揮的，我說的話，不過是你們早就打算去做的事。我考慮到的，沒考慮到的，你們都考慮了。以后你可別拿這事打趣我，我又不是小孩，還要你哄。”

“那你說，你還有什么想做沒做的，你告訴我，我幫你。”

“我日日聽師父講本心。我想著虎牙莊在土匪控制下已經二十年有余。家家基本上都有人當匪，各個打家劫舍，已經忘了本心。雖說官府已經制定了一套管理辦法，但辦法畢竟只是辦法。管得住一時管不住一世，管得住人管不住心。師父是天下最厲害的人，我想知道師父能不能讓他們開化。如果師父都不能，那么全天下的人都不能救他們了。”

“如果你想讓他們開化，那我會讓他們官辦學堂。”

“不，元和哥哥，我是想驗證一下，驗證一下我從師父這里學到的東西，是要親身去看，去領會才能得來的。”

李元和看著她和高倫，此刻，他突然釋懷。

他們彼此相知，是誰也插不進去的。

他動情地抱住小蕊：“蕊兒，為什么要長大，為什么要這么快，為什么以前我不懂珍惜相處的時光。”越說越哽咽。

小蕊覺得好笑：“元和哥哥，都說人老了才會懷念小時候，你這是怎么了？哪像是個打了勝仗的大將軍。”

提到大將軍，元和收住了紅眼眶：“我想留你在身邊，但是女大不中留啊！”

高倫過來，松開元和的手：“好了，開拔吧。將士們都在等你，別耽誤了時辰。”

元和整整行裝，瞬間威風起來。小蕊亦用老母親的眼光看著元和：“元和哥哥，你看長大了多好，長大了就成了威風凌凌所向披靡的大將軍。”

元和立馬笑道：“小蕊覺得好？哥哥告訴你，就這幾年，我的軍事才能早就折服了圣上，以后我別說在這西南邊境，在東南西北任何一個地方，只要敵人來犯，就會留下我李元和的鼎鼎大名！”

小蕊不由地鼓掌。

李元和又說：“妹妹，是不是覺得很帥氣，不如你跟我一起走，我們一起經歷這馳騁沙場的快意恩仇。”

正說的起勁，只覺得邊上有一道眼神要將他殺死。

咳咳，他輕了輕嗓子：“你們地址總是不定，記得無論到哪里都要給我寫信千萬別忘了。”

小蕊點點頭。

“記得只要你師父欺負你，你就告訴我，你別怕他，告訴我哈。”

小蕊真誠地點點頭。

邱興在外稟告：“李公子，三軍待發。”

李元和這才真正告別。上了馬，心里有戀戀不舍，走出幾里地，才想起打勝仗的威風來，此次回去圣上和父親對自己肯定多有夸獎，頓時心情好了些。

在高倫和小蕊去虎牙村安置前，把和園三個人都找了過來，讓邱興送小綴和寒英回和園。

寒英心里難過，卻執拗，想想了：“這么些年，多謝大公子和各位的照顧，也給各位增加了很多麻煩。我本不是和園中人，現在長大了，自然也要離開，欠你們的人情，日后我一定會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