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倫進了閣里，快速找到昏迷的小蕊，一把抱起。

“師父。”小蕊勉強睜開眼，看見高倫，忽想起烏石，指著頂上：“烏石！”

烏石已經沒有了黑氣的包圍，露在外面。

高倫抱起小蕊，飛上閣頂取下烏石，然后飛身出門。覓千閣的主柱接著轟然倒塌。

盧舟一在外面看著閣樓各種坍塌都快嚇瘋了，但因為進不去，一點辦法都沒有，正在六神無主大哭小蕊的名字時，看到了飛出來的兩人，頓時喜出望外。

臥室里，高倫看著又昏睡過去的小蕊，給她割開的手掌仔細上藥包扎好。又看著在客棧那次為了救自己割開手腕留下的疤痕，雖然給她精心配了去痕的藥，但還是留著淺淺印記。他一聲嘆息。

第二日小蕊醒來之時，沒見著高倫，跑到書房正在里面。還沒等她開口，高倫放下書來，拿起桌上的戒尺，沖她一聲：“跪下?！?

雖突如其來，小蕊還是聽話跪下了。

“知道錯哪兒了嗎？”

小蕊搖頭：“不知道！”

“你未曾告訴我，就以身犯險，這是對師父的不敬！你數次傷害自己身子來化解難題，這是對你父母的不孝！伸出手來！”

小蕊伸出包扎著的右手。

高倫嘆了口氣：“換一只?！?

小蕊縮回右手，遞出也纏著紗布的左手心。

“換手背！”

啪的一聲戒尺落下。

小蕊吃痛，眼淚頓時在眼眶里打轉。

啪的一聲戒尺又落下。

小蕊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

“知道錯了嗎？”

小蕊搖搖頭。“你！你看你的這雙手。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如何沒有半分珍惜！”

“我沒有父母！我只有您！我什么都是您給的，你在危險中，我要這身體發膚何用？”

“胡鬧！你是你，不是我的！也不是任何人的！”

“我！”小蕊一時語塞。

“我不作無把握之事，不會有什么危險，即便有危險我也能自己解決，萬不用你出手?！?

小蕊深深低著頭。師父從來沒有打過她，這回他是真的真的生氣了?？伤惺裁村e？為什么師父就能以身犯險，她卻不能。她本是想頂嘴的。最近出息了，頂嘴好幾次了，可是想著這戒尺揍著著實疼，好漢不吃眼前虧。

“抬起頭來！”

她把頭抬起來，可憐巴巴看著高倫，并刻意地在兩人的對視中無盡地放大這種可憐。

果真很見效，師父當即丟下了戒尺：“以后如果再犯一次，我就把你送回和園，說到做到。起來吧。”

小蕊不服，可憐巴巴的坐著。又遞過來兩個千問神給的黑符，把前后情況都說了。

“師父，聽說這個符一個月內不用，我會渾身潰爛而死。”

“你許了什么愿？”

“不是啥真的愿，編說了一個壞心愿，就為逼出千問神的真面貌?！?

“若是無傷大雅的心愿，也不好讓你潰爛而死，你該用還是用吧?！?

“不能用。用了…”

小蕊噎住了。這個愿望是為了哄住千問神的，對高倫可說不出口。

于是她說：“對，用了以后元和哥哥的腿就瘸了！”

“跟他什么關系？”

“我在覓千閣里說，元和在我小時候欺負過我，我要報仇，于是千問神就給了我這個?！?

“自己強要做的事，后果自己承擔。元和的腿、你的命，你自己選?！?

“師父你怎么這樣啊！我是做的了，但不是想著還有師父替我想辦法嗎？師父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消消氣，求你了。你看看我的手背，都腫了。”

高倫仔細地研究了符咒。說道：“你當真許的這個愿？若是說錯了，可就解不了了。”

“這…這還有關系…我胡亂說的，不是說的元和?！毙∪锫曇粼絹碓叫。骸拔艺f的師父您，說師父您，總是不辭而別，希望您不要丟下我…”

還沒等她說我，高倫拿著食指和中指敲了敲符，符瞬間就著了火，然后消失不見。

小蕊搖頭晃腦地贊許：“師父，你真該謝謝你自己??！”

高倫看了看小蕊冒著傻氣，牽了牽嘴角。

這時，下人通傳，詠州別駕王佐安大人并宮里的管太監到。

高倫讓兩人進來，并落座。

可王佐安見了高倫就拜：“齊國公金安。宮里派了使者來宣讀圣旨，并送來官服冠冕。請國公爺接旨吧?！?

高倫道：“國公爵位皇上可賜給高府，但不必賜我，這已經是說清楚了的。此番說出國公之職不過是情急之下的手段。百姓們聽慣了官話，若沒有個能擔當責任的公職，怕不能在那瞬間讓他們行動統一。所以不必宣這旨意，把官服也退回去吧。”

管太監說道：“萬歲早知齊國公會如此說，所以還另有口諭，說國公不必當面接旨，由小人代訴皇上旨意就可以?；噬弦呀腥藢苑庵家庹迅嫣煜?，不管國公肯不肯受，這天下之大，不敢再有不服您者?；噬险f國公受命于危難之際，救民于水火之中，他十分欣慰。國公乃國之棟梁，從未辜負他的期望。希望國公能早日回歸本職，不負上天之意。”

王佐安很是慶幸自己對高倫的處置辦法，未曾朝他動手，為難半分。要不然，此時的他可能就是和金建生一樣的下場。

高倫對管太監說：“我不讓你為難，圣旨我留下，你回去復命，就說我知道了，把官服拿回去，我用不著這些。”

管太監寒暄了幾句，就回去了。王佐安千恭萬敬地和高倫告別。

小蕊在里間聽了許久，覺得這過皇上對師父，姿態未免太放低了些，又突然覺得一陣頭暈目眩，便從后門回到了自己的臥室里，躺了一陣睡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已過了兩個時辰。她迷迷糊糊地揉著眼走到院里，高倫正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對著陽光研究兩塊烏石，見她過來，忽然兩眼發怔，喉嚨發緊，叫了一聲“蕊兒”。

“嗯，師父。你研究出什么了嗎？”小蕊也坐在石凳上，她伸出手，想去摸石塊。忽然發現，自己的手——一雙非常蒼老的手。她把手舉到自己的眼前，仔細打量了一下。揉揉眼睛，不可置信。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臉，感覺布滿了褶皺：“師父，我怎么了。”

話音剛落。又看到自己的發絲，變成了花白，她很害怕：“師父，我變成什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