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蕊將他的頭又放回榻上，用枕頭墊好，學著玉樂輕輕地替他按捏。宋臨覺得十分的受用，閉上眼睛。一會又睜開眼睛，笑盈盈地看著小蕊。

小蕊見他心情好了些，便說道：“因為你今天心情不好，玉知怕的要死，我勸她別怕，還是被你罰了，如今被春公公關了。她走前還求我幫忙。我在這，也多虧了認識她，不至于孤單。你就讓春公公放了她回來?！?

宋臨支起身子：“我說你忽然地就對我這么好，原來是有事求我。玉知的事，我不清楚。這殿里的丫鬟、太監都歸春公公管。春公公覺得她有錯，該怎么罰她都由他做主，我即便是皇上，也不會插這個手?！?

“可你，可你明明，就說一句話，就可以放她回來?！?

“我為何要說這句話?！?

“算我求你。”

宋臨閉眼躺下：“求我也無用。”

小蕊聽了，將手一撤，坐回桌前繼續寫她的字。宋臨起身，趴在桌上，沖她說：“我倒有個主意，可以救她。”

“什么主意？”

“我們的約定再改改？把你跟著我的時間延長半年，我就讓春公公放了她，可好？”

“不行！”

“為何？”

“這兩件事之間，就沒有關系，一碼歸一碼！而且，我好不容易熬過了兩個月，又加半年！”

“那隨你吧，你口口聲聲救她，結果連這么小的事都做不到。我聽說，但凡春公公，認為沒有伺候好我的丫頭，都得挨上三十板子，打的血肉模糊、半身癱瘓。然后找個偏遠的院子打發她們。你說玉知本是這宮里最體面的宮女，這下，這輩子，可不就毀了。

“你，你還說！”小蕊轉過頭去，不理他。宋臨依舊回他的榻上斜臥著。

幾個宮女進來掌燈，小蕊看見了玉樂眼睛哭得紅紅的，拿眼神求她。

待人退了，小蕊說道：“好，我答應你。不過，你也得答應我，以后，再也不能拿增加我在這的時間做交易?！?

宋臨笑道：“行。”

春公公進來請吃晚膳。宋臨起身說道：“陪我一起吃吧?！毙∪锲鋵嵤呛懿涣晳T和宋臨一起用餐的，讓人不由得緊張。

剛用過餐，漱洗罷，就見一個細長臉的公公進來，端進來一個明黃盤子，上面整齊擺著名字牌。小蕊有點興奮，這就是傳說的翻牌子。她些微探了點頭，數了數，可不少，至少三十來個吧。

細長臉公公說道：“皇后娘娘說了，皇上自打出宮一遭，加上回來這兩個月，已有半年沒入后宮了。若是今晚皇上還不入后宮，她只有明日去太廟脫簪素服向祖宗們下跪請罪了?！?

宋臨正在擦手，看了眼盤子。將手上的巾子丟在上面：“跟皇后講，朕知道了。今日朝事過多，朕很乏累。過幾日，朕會親自去找她。”

細長臉公公堅持道；“皇后娘娘說了，今日這個后宮，您是一定要去的?！?

宋臨轉臉看這個公公，他是皇后宮里的大太監，名喚黃福來。黃福來雖不敢抬頭睜眼看皇帝，但也知道皇帝的眼睛正像刀子一樣射向自己。于是他的堅持就開始變得動搖猶豫，甚至害怕。然后默默地退了出去。

其他人也散了出去。小蕊也要告退。她想回自己的房間休息了。再說此時的氣氛，有那么點尷尬，她一個外人在這里，顯得更尷尬。

宋臨卻叫住她：“時辰還早，我再看會奏折，你留下給我研墨吧。還有奉茶。你的茶藝比她們要好?！?

小蕊只得留下，替他研墨。宋臨沒看奏折，取了本書在那看著。小蕊又轉去奉茶：“玉知她們尚有月錢，你日日使喚我，倒像是應分的?！?

“那自然是應該的。我救了你，你這命就是我的。”

“我可沒讓你救?！?

“你要是覺得我小氣，那你就說你要什么，只要這個地上有的，天上飛的，只要你想要，我都給你?！?

“我可沒那么大本事。你也不用說出這樣的話來給我添禍患。就說今日，你為何不進后宮。你那么多妃子，有沒有考慮過她們的孤苦？”

“恩，所以，你更要意識到你深受隆恩，好好知足?！?

“我和你說認真的。我在這，已是不清不楚的。那日你的貴妃也來過了，在她們看來，會認為是我絆住了你。你就算是為了我考慮，也得去去，否則，我如何能在這里度過一年多時間？”

“你不用考慮這么多。如果我連和誰在一起，都不能自己決定的話，那我要這天下有何用？”

“那我請求你，讓我搬出祥云殿，住哪里都隨意。你要是愿意和我講話了，就讓人叫我過來。我不愿意背負羈絆你的罪名。”

“你為何要和我劃清界限。你不是死都不怕嗎。還怕這些人對你看法？不過，我很好奇，在你心里，你到底是怎么認為我將你留在身邊的？”

“我覺得，人都有好奇心。你沒有見過我這樣的尋死又偏巧被你救下的。你對我很好奇，想觀察我，就像新生的孩子想看清楚他的母親，蒼穹之下的人想觀察星辰日月?？雌饋碛行┗闹?，但都可以理解。我也很配合?！?

“你是我母親？你好大的膽子！”宋臨有些怒火。

“不，不，不是，我就是一個比方，比方?！?

“原來你是這么認為的。我今日去了哪個女人那里，你不在意是嗎？”

“你何有此問？”

宋臨把手上的筆一摔，紙上瞬間暈出了一長條的墨。沖外面叫了句：“來人。”

春公公進來。

“去延瑞宮。”

“擺駕延瑞宮?！?

一連幾日。小蕊都沒有見到宋臨，她感到愜意。用完早飯，就和玉知一起要去摘院里的金桂花來做糕點。玉知有恐高，小蕊爬上梯子，開始有點害怕。慢慢地膽子大了起來。為了夠那支最繁茂的，干脆踩上了樹枝。

玉知在下面拿著大兜子邊接飄下來的花，喚道：“姑娘小心點?！?

小蕊看這枝被她捋得差不多了，便想就著梯子下來。背著身子，腳怎么也夠不著。

“玉知、玉知。”

玉知恩恩幾聲，卻不回話。她慢慢轉過半個身子，才發現梯子沒了。底下站著宋臨仰著頭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