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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結(jié)交對頭心兇狠 無盡誑語手毒辣

王崇新哀嘆連連,最終他決定站起來!第一件事就是發(fā)展起義軍的人數(shù),光憑幾個敗將是無法推翻朝廷的。他開始伺機觀察周圍的人員,看看哪些人是可以,或者至少說是有機會被策反的。

他首先看準了賬房的先生,每天忙里忙外,精確的算出每一筆賬,但工資略微薄。國家動蕩,那些奴仆無不意識到了王爺?shù)奈恢每赡芤S著皇族的崩塌而跌落,所以無不開始貪污,為跑路做準備。這可苦了賬房先生,每一筆被貪掉的錢他都要給圓回來!關(guān)鍵是他也貪過幾筆王爺?shù)腻X,所以是有苦不能言,有冤無處伸啊。

這一天,王崇新從后廚偷了一只烤羊腿(他口中還說到:“羊兄啊,這便算是汝‘借尸還魂’啦。”),用布包著一路小跑到了賬房。

這可是難得的機會!那些監(jiān)管他的老爺在周末放半天假。

賬房先生頭都不抬,手上連續(xù)彈動玲瓏的算盤珠子:“說罷。”

“先生!”王崇新低聲道:“我?guī)Я嗣朗常瑏硇⒕辞拜叀!?

“啊?”賬房先生抬起了頭,這種奉承他見的多了,但從來沒見對他一個芝麻點小官還要帶禮物的,“后院談吧。”他食指和大拇指靈活的一括,把毛筆尾端的袋子套在了筆架上。

兩人一起走到后院。王崇新打開了布包,先生撕下了大大的一塊肉,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管他什么機關(guān)算計,吃了再說。

“先生,我是想來求你幫助我的。”

“哦?細說。”賬房先生撕下了第二塊肉。

后院樹蔭搖曳,風(fēng)隱晦的吹過這方寸小院的所有東西,看似什么也沒有挪動,但那樹葉卻輕微晃動了起來,看起來似乎要飛起。后院中央的那口古井深處,依稀有辨認不清的水花涌動。

“我需要錢。”

“懂了。”賬房先生瞇起眼,把肉塞進嘴里,“馬(上)給你劃幾筆,五千夠不夠?”

嗨呀,要是我野心這么小,我還起什么義啊,在家鄉(xiāng)當土匪好了。“哈哈,先生大方!我一粗人,敬你一口!”王崇新把剩下的羊肉塞進嘴里。“但我王崇新啊,現(xiàn)在開口了,是少于百萬不干的。”

撲哧!先生樂的口中美味佳肴噴了一地,“多少?你可別腦子給羊踢壞了來我這里尋樂子!告訴你!”賬房先生一指那根光溜溜的羊骨頭,“這頓我可不退,請回吧!”先生說著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就要走。

“如果我說我就是起義軍呢?”王崇新攥緊了手中的那根羊骨,談崩了,滅口!

賬房先生不回頭:“起義?我讀書那會兒有一千一萬個膽,有用嗎?這天下早已不是年輕一輩的天下!”賬房先生說著悲觀的話,卻眉頭擰在一起,手攥的多緊!

“先生,倘若,我有一百個手下呢?”

賬房先生仰天大笑:“倘若你是老實人,那我可就謝謝你了。我現(xiàn)在活的安穩(wěn),不想那些歪門邪道。”

“先生。”王崇新拋下羊骨,那羊骨落地鏗鏘,落在王崇新漆黑的不容一絲光明的影子中。“先生,倘若你跟隨我,我必奉上那狗王爺?shù)哪X袋!”

賬房先生開始打量面前這個擁有獨特魄力的晚輩。他雖然面容不是很威嚴,也不像門神般魁梧,但那雙漆黑的眸子,宛如那無法度量的深刻夜幕般堅毅的與太陽對立。

“請告訴我你的名字。”

“王崇新。國王的王,崇拜的崇,革新的新。”

“我干了。”賬房先生低下頭,似乎是被擊敗了一樣,“反正貪污被抓到也和死無異。”他自嘲道。

就這樣賬房先生就走上了起義的無歸之路。他親手為王崇新暗中制造假賬,積攢軍費,但畢竟有限。不過在目前有剩余無。有一個地方尋求幫助總好過走投無路。

第二天,王崇新正在盤算著下一步,便從一位匆忙跑來的手下口中聽說了一個噩耗:有一幾個手下被抓了。怎么回事!王崇新連忙詢問,得到的結(jié)果是那個人和通緝令對上號了。

天啊!

這不就說明,朝廷已經(jīng)查到自己這一邊了?手下的歸案只是預(yù)警,很快,自己的畫像也會被公開。王崇新下意識的瞟了一眼窗外,還好,一個人都沒有。“我們快撤!不要讓朝廷先動手。”

“好,我這邊也發(fā)展了十幾個小弟。等將軍您一聲令下,就動手。”

聽到手下發(fā)展了十幾個小弟,王崇新心中感到了無窮的慚愧,我干了什么?空對著羊圈吟詩可沒辦法干倒朝廷的,做事就要腳踏實地,自己雖然說是莊稼漢,這點東西也還是懂的。

王崇新立刻對著小弟說:“那你去通知他們,一旦有風(fēng)聲,立刻逃跑。”

“那將軍你怎么辦?”

“不用擔(dān)心我!從羊圈跑掉不難。”

“那就祝將軍平安。”

王崇新點了點頭,送走了手下。看著手下的身影漸行漸遠了,王崇新剛才繃著的臉這才塌了下來,果然,反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旦你決定改變規(guī)則,你就必然被規(guī)則所制。他想吟詩了,但他及時勸阻了自己,現(xiàn)在不是宣泄情感的時候,大局面前,這種個人的悲歡就要吞進肚子里。

他開始思忖接下來的路數(shù)。

天黑了。

王府的大門時刻戒備森嚴。此刻,一群差人邁著大步靠近了大門。他們亮出了證件,接著,大門吱呀呀的被打開了。周圍的樹葉在暗夜中沙沙作響。

王崇新不敢睡著。他看著頭頂?shù)拿髟拢嬎阒鴷r間,現(xiàn)在約摸是剛?cè)胍梗切┦窒虏粫粫惺杪繒粫或_?會不會出現(xiàn)叛徒?他睡不著。

這是,只聽晝夜未曾熄燈的廚房傳來叫喊聲!聽的不是很真切,似乎是:起來!又似乎是:別動!

王崇新一下蹦起來,警覺的向聲音的來源走去。這是他來到王府打工半個月,朝廷的追兵這么快?

砰!鍋被砸碎了。卡塔!碗碎了。叮鈴咣啷……這約摸是掛著食物的鐵鉤子被人撞擊。

王崇新握緊了從羊圈圍欄上拆下來的木棍。有變動,揍!汗?jié)n已經(jīng)溢出了掌心。他又聽了一會兒……太像了,若是……

急促的腳步聲,是朝這里來的!

王崇新像觸電一樣,飛速跑走,后面的腳步聲驟然加急!王崇新天生的恐懼使他不敢回頭看,只得翻上了附近的高墻,再拼命一跳,躍上了羊圈的頂棚。大堆的灰塵頃刻間被細細簌簌的震落。

往后瞟了一眼,確定那些追兵并沒有上墻,這才放心。

他順著頂棚,一路像走獨木橋一樣走去。后來還怕頂棚會塌,趴著前行。這時候,他已經(jīng)可以完全確定,的的確確是朝廷的人!

看向前院大堂,都打成一片了,大部分提前被自己預(yù)警了,正在堅決的反抗,少部分已經(jīng)被差人捆了起來,扔在大堂。沒有火光,也沒有過大的叫喊聲,想必這一次的差人都是老手。不好對付!

跑吧,越遠越好!他的心中閃過這一絲考量。但隨即,背后的刀刃聲打斷了這一層退縮的思維。

不能退縮!要是我已經(jīng)是是逃犯了,再也不能在公眾招兵買馬。再也沒有了和朝廷對抗的資本,若是大丈夫不能再天地間做出一番事業(yè),而是寄人籬下,那人生又有什么意思!

王崇新的心中仿佛是有一團烈火,正在爆燃。

他也不回頭,也不說話,毅然翻上了屋檐。他站在了王府的高處,清晨的涼風(fēng)已經(jīng)吹了過來,他深吸一口氣,使得那醒神的力量充斥肺葉。

他吼叫起來。聲音刮過喉管,是土壤的粗糲和血的苦澀味。

“朋友們!我們難道要永遠安靜嗎?”他看著寧靜的王府。心中的萬丈豪情如噴泉,噴涌而出,“難道我們就是奴才?就是朝廷隨意殺戮的狗?我們才是國家的老子!我們也有刀把子!”

背后的追兵彼此推脫,都不愿跳上這搖搖欲墜的屋檐。

王崇新高聲嘲笑背后的追兵,不僅不退,反而往更加驚險處前進。“不冒險,哪來的正義滿世。”他吟誦著詩人的辭藻。手中卻沒有那豎琴。沒有關(guān)系,那高亢的旋律已經(jīng)在王崇新心中響起,他相信,自己所有手下和所有被壓迫的人民心中都有著基本的情感共鳴。

“醒來吧!站起來!”

這時,已經(jīng)有三三兩兩的人被他吵醒,有的人根本就是睡不著。他們?nèi)继ь^看著這個瘋狂的領(lǐng)導(dǎo)者。

王崇新的演講還在繼續(xù),還在繼續(xù)……從農(nóng)田開始,說盡了農(nóng)民的心酸……

大家都醒來了,被這個莊稼漢的厥詞刺穿了思考。

王崇新聲音陡然嘶啞,他早就累的快癱軟了。他在心中嘲笑自己:就到這里了嗎?原來自己是如此有限。自己一個人的力量跟不能做不到什么呢……

“對!我們都是奴才!”怒吼忽然響起,是一個火夫。

接著,整個王府開始接二連三的炸開:“朝廷就是狗屎!”“我們不是狗!”“殺了他皇帝老子的!”

糟了,那些兵卒和官老爺暗自擦汗,要炸營!

聲浪是一波賽過一波,壓過了王崇新的音調(diào),那些追兵早已摸到了王崇新的衣角。王崇新卻縱身一躍。“我死就是了!狗賊——”他在墜落中高聲呼喊。

卻是軟著陸。

他的追隨者將他牢牢實實的接住了!咔嚓,咔嚓,骨頭被壓斷的聲音,卻沒有退縮的腳步聲。這些人把王崇新結(jié)結(jié)實實的放在了地面上。王崇新肯定是受傷了,但受傷更重的是那些追隨者的胳膊。

“父老們,謝謝你們!謝謝你們!”王崇新一躬掃地。

這些人也沒有說就追隨王崇新了,也只是不愿意他就這么摔死。哪怕他真是叛徒,按照樸素的正義標準,也要交給官府處置。

但王崇新在刀和火的歷練下已經(jīng)成為了一個狠心的漢子!必須斷了這些人的后路,才能真正的招募他們,使得他們反叛朝廷……就算他們已經(jīng)口頭答應(yīng)加入自己的軍團,也不見得一定做數(shù)。

王崇新和他的手下是有默契的,王崇新在羊圈里被抓,前面就有人去傳令了。現(xiàn)在起義軍的殘部已經(jīng)盡數(shù)匯聚。那些人和王崇新心中都有對朝廷的恨意。所以,他們在王崇新跌落的時候,就已經(jīng)點了火。

老大要是死了,自己的使命也就消亡了。人就是這樣,不肯承認自己的價值,卻偏執(zhí)的讓他人賦予自己價值。

王崇新立即指著漆黑的夜色高呼:“弟兄們,殺皇帝老兒,就在今朝!我已經(jīng)在后廚放火,大家隨我沖出這無道的王府,錢財是大大的有!”

人聲的浪潮簡直要掀翻一切阻擋的高墻和屋頂,他們瘋了一般的撞向了王府。那拿農(nóng)具的手啊,也拿起了斧頭;那欽點了千萬串王府資金的思維,現(xiàn)在摧毀了一切賬目;那切割無數(shù)食材的手臂,也扼住了一個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咽喉。火焰并沒有多大,其實根本沒有燒起來,但是每個人都相信火焰已經(jīng)燒起來了。

因為如果沒有火焰燃燒在先,他們根本不敢行動。因為他們在心中可以把自己永遠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都著火了,我不撈點好處?這就是群體,烏合之眾。

王府遭遇了浩劫,官兵和王府的兵卒齊齊趕到的時候也只能斬殺些閑散的叛逆當作功勞。王崇新早帶著大部隊逃走了。

看著遠處的城樓,王崇新哈哈大笑,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我終究還是又站起來了!現(xiàn)在,就在王府,自己重新凝結(jié)了近兩千的民眾,這就是和朝廷叫囂的資本,現(xiàn)在,就像那些評書里那樣,去占一座山吧。打家劫舍為軍費。

而那位懇切的要和自己做結(jié)拜兄弟的管錢財?shù)睦舷壬呀?jīng)在混戰(zhàn)中被殺了。王崇新一點哀悼的感覺都沒有,這家伙已經(jīng)沒有利用價值了,自從王崇新從老家伙手中榨干了所有可以擠出來的錢。

老先生啊,你要怪,你就怪你敢做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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