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胖拿起文件起身，剛準備去送，突然一下意識到事情不太對勁。

孫科既然把文件給了然然姐，為什么還點名要他去送？

肯定是然然姐自己不想去，唬他的。

顧總整天冷著臉，他才不要去討嫌。

郭小胖深得謝斐然真傳，他將文件一把塞回謝斐然手里，捂著肚子痛苦道：“啊，我的肚子，好痛。然然姐，我要去上個廁所，文件就交給你了?！?

說完一陣風似的跑了。

謝斐然嘴角抽了抽，橫掃一圈辦公室，大家都對著電腦忙自己的事情。

她無奈只得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像顧寒辦公室走去。

顧寒見到她，神情沒有像謝斐然想的那樣可怕。

他聲音十分平靜，說：“放那兒吧?！?

謝斐然這個人有時候軸得很，事情發都發生了，她不可能當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要是不敞開了說出來，她估計最近一段時間都會變得不正常。

她可不想一直神神經經的……

謝斐然踟躕著，話到明明到了嘴邊卻怎么也不肯飄出來。

顧寒見她杵那兒不動，抬頭問：“還有事？”

謝斐然對上顧寒的臉，目光不自覺落在那一張薄唇上，她猛地甩了甩頭，飛速說了一句“昨天晚上親了你，對不起”后轉身跑了出去。

顧寒的目光跟著謝斐然，直到看不見人。

莫名的，他嚴肅的臉變得溫和，只在須臾彈指之間，又重新投入工作中。

謝斐然忙不迭跑回座位上，她想：她已經道歉了，這事兒就算過去了吧。

方才肚子疼的郭小胖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了，他隔著過道小聲喊說：“然然姐，今天下午的迎新會你去不去。”

謝斐然果斷拒絕：“不去，去干什么？去證明自己老了嗎？”

郭小胖是部門輩分最小的，好不容易來了新人，他迫不及待想去看看，但又不想一個人。

而其他的前輩他又不熟，所以，他不死心地又問了一遍：“真的不去？”

謝斐然斬釘截鐵：“真的?！?

凌風的迎新活動是人事部組織的，整個公司的新人現在一處集中培訓，然后由各個部門的負責人領走。

新人被領到部門，再由部門組織一個歡迎會。

郭小胖想參加的就是這個歡迎會。

部門組織的歡迎會除領導和各科室小組負責人必須參加外，其余人不強制要求，導致一般都只有領導參加。

這也是郭小胖為什么想拉著謝斐然一起的原因。

既然謝斐然不去，他只好硬著頭皮混在一群領導中間。

在部門的中心活動室，迎來了十幾位小萌新，這當中到郭小胖他們科室的有且僅有一位。

小萌新們剛踏出校園，來到一個全新的環境，緊張中帶著好奇。

郭小胖看著他們就想到去年的自己。轉眼都一年過去，而他，也成了前輩。

歡迎會當然是以歡迎為主，零食瓜子水果擺了幾大桌。

各個科室的小朋友按自己的隊伍落座，先認識自己科室的人，再自行選擇去認識其他科室的人。

畢竟是年輕的小朋友，很快就適應了新的環境。

在一片歡聲笑語中，歡迎會也到了最后一個流程。

部門臨時擔任主持人燕姐趁著空隙請來了顧寒。

她面向所有人說：“既然大家相互熟悉的差不多了，我們的顧寒顧總也撥冗到了現場，下面就有請顧總講話?！?

謝斐然到打印室取文件，路過活動中心，顧寒正在臺上講話。

她鬼使神差停下腳步，視線不經意從門縫里看進去。

那人不僅長了副好容貌，還擁有得天獨厚的大長腿。

不分場合的一張淡漠臉，說話也淡淡的，叫人聽不出情緒。

到了自由提問環節，有人初生牛犢不怕虎，直接站起來問：“顧總看起來好年輕，結婚了嗎？”

現場先是一片寂靜，而后小萌新中爆發出一陣竊笑聲。

主持人燕姐怕這些新來的小可愛哪句話不對惹惱顧寒，忙說：“問題只限學術及經驗交流，其他的顧總不會答你們也別問。”

謝斐然在門外癟癟嘴，心道：顧冰塊還挺受歡迎。

她站了沒多一會，覺得無聊，繼續往前走，到了打印室。

等她抱著文件回來的時候，這邊的活動已經結束了，一屋子人只剩少數幾個。

門大開著，她瞟了一眼，發現顧寒竟然還在。

他被幾個小朋友圍在中間，還有郭小胖，那丫不是怕顧寒怕的要命嗎？

謝斐然抱著打印的資料走進去，郭小胖看見謝斐然，他跑過去小聲對她說：“然然姐，活動都結束了。叫你的時候不來，錯過了吧。”

顧寒往謝斐然那邊看了一眼，轉頭繼續解答幾個新人的問題。

謝斐然朝顧寒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問郭小胖：“怎么回事？”

郭小胖：“就是幾個新人有問題請教顧總，你也知道我們顧總年少有為，自然受追捧了?！?

謝斐然：“我們顧總？怎么，不怕他了？”

郭小胖：“其實我覺得顧總也沒那么可怕，除了表情臭了點，其他沒得挑?！?

留下的幾個新人，多數都是小姑娘，看顧寒的眼里都是粉紅色的小氣泡，有沒有認真聽顧寒解答問題還是一個問號。

謝斐然視線從不遠處收回來，意有所指問說：“你也變迷弟了？”

郭小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你害羞個鬼啊?！?

謝斐然莫名的有點氣，她控制住自己沒有將一打資料拍在郭小胖頭上。

回到辦公室，謝斐然還是覺得心煩意亂。她坐了一會兒，問郭小胖：“顧總還沒回來嗎？”

郭小胖搖搖頭：“沒有?！?

謝斐然倏地站起來，一溜煙而兒走出辦公室。

她直接沖到活動中心門口，用力地敲了敲：“顧總，有人找?！?

顧寒抬手看了下表，過去了半個多小時。

他公事公辦說：“你們想知道的，我說的也差不多了，以后有什么問題就找你們科室的負責人，他們在各自領域都很厲害，希望你們在各自崗位多向他們學習。”

謝斐然注視著顧寒從她身邊經過后，轉頭沖新同事說：“顧總有事要忙，你們該干嘛干嘛去啊?！?

回到辦公室，顧寒看著空空如也的房間，向謝斐然投去詢問的目光。

謝斐然神色極其不自然說：“剛剛人還在呢，奇怪?！?

顧寒坐到辦公椅上，端詳著謝斐然，說：“是挺奇怪?！?

一個不留神，干了件沖動的事，謝斐然此時腸子都悔青了。

她這是在干什么？

人家給新人指點指點關她什么事。

不知道還以為她吃醋了呢。

吃醋？

吃醋！

謝斐然腦海中冒出這個詞時，整個人完完全全震驚住了。

難道她真的不知不覺陷進去了。

不會吧！

死鴨子嘴硬的謝斐然暗暗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咕噥道：“沒有在做夢啊?！?

顧寒目光一直落在眼前的人身上。

今天的謝斐然從頭到腳都怪怪的。

顧寒問：“你嘀嘀咕咕什么？有話就直接說出來?！?

謝斐然意識到不管是十六歲的顧寒還是二十六歲的顧寒，這兩個字就像魔咒，她注定會為他心動。

突然間，她莫名有些沮喪。

萬一他說：“從前不會喜歡，現在也不會，以后更不會。”

那她豈不是太慘了。

仿佛一眼看到結局，謝斐然蔫了。

她失魂落魄地說：“沒什么，人既然走了，應該沒什么重要的事。顧總您忙，我先出去了?！?

顧寒的思考速度完全趕不上謝斐然變臉的速度。

前一秒還生機勃勃，后一秒就跟奔喪似的。

雖不知道緣由，但見她那般神情，顧寒本想安慰她幾句。可他二十多年的人生就沒學過怎么安慰人，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只由得謝斐然跟個斗敗公雞似的耷拉著腦袋走出去。

這一次，謝斐然真的幡然醒悟——她心動了。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

或許是那日，他出于禮貌，在她受傷的時候沒有不管她；亦或許是相親那天他明明可以一走了之，卻又折了回來接她；或許更早，早到高中的那年夏天。

她從未忘記那個安靜、淡漠，眼里卻有著星空的的少年，而是埋藏在了內心深處，冥冥之中影響著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