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鴻道：“誰是誰非，真的還重要么？陸飛，你這樣的人，本不應該參與到這樣的事情當中的，你能活到現在，也許只因為你還有作用！”

“殿下說這樣的話，是什么意思？”陸飛問道。

驚鴻道：“我只不過是想要告訴你，等下你帶我去找到舍蘊之后，不管你心里對你死去的兄弟們有多么的難過，甚至你覺得這次你們不遠萬里而來，卻只是來保護我這樣一個人而感到不值，無論你對我有多么失望，你都要好好活下去，我不希望你也倒在我的面前，因為我和你的感受是一樣的，我也覺得你們的犧牲并不值得。”

陸飛沒有說話，他在思考著驚鴻的話。

驚鴻道：“所以等下你自己先離開這里，他們的目標是我，我想你如果選擇退出，他們是絕不會為難你的！”

陸飛忽然說道：“可是公主殿下，你現在的記憶還沒有恢復，你連一點武功都沒有，你身邊連一個保護的人都沒有！”

驚鴻道：“陸飛，到了現在你難道還不明白么？”

陸飛問道：“明白什么？”

驚鴻道：“這個地方讓我一直都覺得很不舒服，你也應該好好考慮一下，為什么泑澤湖這么大的地方，為什么說變就能變，那一晚我來到這里的時候，它和眼下的場景是一樣的，可當天夜里，它就消失了，成為一片廢土！現在，它又恢復過來，也許，我們都被眼睛欺騙了所有，我們以為眼睛看到的就是真實的，事實上真的是這樣的嗎？”

陸飛道：“我不懂，眼見為實耳聽為虛，眼睛所見的一切，就是事物的真相，雖然真相未必是真相，可我看一塊石頭，它還能變成一塊金子不成？眼下我們所見雖說離奇，可我不信一塊石頭能變成金子，我也不相信世上的一切虛假之物，能夠以假亂真！”

驚鴻道：“陸飛，眼見為實，這是常識，可你所了解的法師，能夠隔空攝物，數百里之外就能取人性命，這還是常識么？你手中的刀雖鋒利，你可以殺十個人，也許可以殺一百個人，可你自己也必須得死，因為你的武功雖然高強，卻總有個極限，你想殺別人，別人自然也有機會殺死你！法師的世界卻不同，如果給他們充足的準備，他們可以坑殺千軍萬馬！”

陸飛道：“殿下你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背后有人在作怪么？可能將泑澤湖這么大的地方，變成廢土，沒過幾天，又能變成一片生機勃勃的聚集地，這已不是人力所能為，也許連神靈也做不到！”

“你相信神靈？”驚鴻問道。

陸飛道：“在我們那里，神靈是至高無上的，人們都相信是神靈施予的風水雷電，我們的衣食住行，就是神靈給予的！”

驚鴻道：“這世上有翻墻跨院的武林高手，有數百里外取人首級的強大法師，為什么不能夠有神靈？”

陸飛愣住，他已完全說不出話來。

不錯，世上除了武林高手，除了強大法師，甚至除了神靈，難道就沒有別的存在么？陸飛雖說沒有見過超越法師的存在，但中原之上，自古以來流傳的三老六仙，能夠吞云吐霧，點石成金，能夠讓河水改道，能夠讓雷電化為春風，甚至還可以延長國祚永昌不敗！這些雖說是古老的傳說，可傳說就一定是假的么？是不存在的么？

“公主殿下的意思是？”陸飛試問道。

驚鴻道：“你一定要幫我去找到一個人，這個人知道很多事情，如果能夠找到他，也許我們就不必在這里憑空猜測！”

“誰？”

“老丈胡高！”

老丈胡高已不必他們去尋找，老丈胡高站在泑澤湖岸，怪柳樹下，還是老樣子，他正在抽旱煙。

“不好！那個路口正是找到舍蘊的必經之路，從那個路口上去，很快就能看到一座雕塑，那里就能找到舍蘊！”陸飛說著話，他提刀的手已抖了抖，他已做好了拼殺的準備。

驚鴻卻搖了搖頭，道：“他如果想要殺我，我早就死了，你看他的樣子，好像在這里等人，不知道是不是在等我們？”

老丈胡高的耳朵似乎很靈敏，隔了十幾丈遠，他居然也能聽到。他哈哈笑道：“仙子真是奇人，現在你雖說還想不起你是誰，可也不算太晚，你要知道，如果你們再晚來一天，老朽只怕就不會等了！”

驚鴻和陸飛一起走了過去，隔了三丈遠就止步，陸飛全神貫注盯著對方，不敢有絲毫松懈，驚鴻已問道：“為什么這么說？”

老丈胡高道：“一個你最想不到的人，做了一件最想不到的事，他讓最復雜的事變得最簡單，所以，我估計就在這兩三天，沙匪集團的兵馬會來此掃蕩。當然了，幾天前你們就已經知道了一件事，那沙匪集團只不過是幌子而已，實際上他們還有另外的身份和來歷！”

驚鴻道：“是不是中原的騎兵冒充的？”

老丈胡高道：“你錯了，事實上和你所知道的情況正好相反，那沙匪集團，是大須彌國的法師界的高手，聯合周邊十六國冒充的才對，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目的！”

“什么目的？”驚鴻繼續(xù)發(fā)問。

老丈胡高道：“當然是掃清這一帶的所有中原人！”

“不錯！要想擊敗敵人，首先就要斷了他的財路，徹底切斷絲路，無疑是最好的方法之一，用不了幾年，此消彼長之下，中原和西域諸國的實力就有可能調轉！”驚鴻似乎已說出了關鍵性的東西，讓老丈胡高都頗覺意外，他只感覺到眼下的驚鴻仙子，已經和數日前截然不同。

但驚鴻很快又說道：“可如果我沒有記錯，這一帶的絲路向來是中原騎兵在維護，中原騎兵的實力很強，他們去了哪里？為何絲路上和戈壁沙漠里，連一個中原騎兵也沒有？難道他們不戰(zhàn)自退，如此輕易就放棄了這里的一切，全都退縮到塞內去了？”

老丈胡高道：“這一點我不好答復殿下你，我只能說，中原騎兵早已全部死絕，能活著的人，也許還在生不如死！”

“怎么會這樣？”驚鴻皺眉。

老丈胡高搖了搖頭，道：“只有當你想起了一切，恢復了你的實力，你自然而然就會明白的。也許到了那時，縱然敵人有十萬騎兵，百萬甲兵也沒有用，這絲路一帶，當然很快就能恢復秩序和你一直在維持的和平盛世！”

“你到底是誰？”驚鴻已知道，這老人在隱瞞著實情，只能退而求其次，如此問道。

老丈胡高哈哈笑了幾聲，隨即敲了敲旱煙袋，將其別在腰帶里，對著驚鴻，居然恭恭敬敬地行跪拜之禮，也不等驚鴻說話，他又自顧起身說道：“卑職是西域都護府的一個小小的百長而已，當年老朽自認為雙刀使得出神入化，所向無敵，在塞北作惡多端多年，幸蒙恩師收留和教化，老朽這才投身軍旅，專門處置邊塞之事，數年前，老朽奉命西來，榮任百長，混跡在這一帶久矣！”

“你的恩師是誰？”驚鴻又問。

老丈胡高道：“正是我中原漢庭的老國師，號稱上下五百年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陰陽師！”

陸飛這時候插口說道：“恕我直言，當朝國師是一位年輕人，你既是老國師的徒弟，難不成，你還是當朝國師的師兄？”

“豈敢豈敢，師尊仙游后，老朽已在邊塞呆了十多年，已很久沒有去過京城了，如今的朝廷里的國師到底是哪位尊駕，我實不知！”老丈胡高道：“殿下既然已經找到了這里，卑職正好帶殿下去見見舍蘊大師，請！”

驚鴻心中還有許多疑問，卻也知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很多事情，也問不清楚。

走上堤岸，是一片陡壁，遠遠看去，已能清楚地瞧見，那陡壁出現了許多大大小小的石窟，石窟前也阡陌相通，很多地方都修了石臺和露天的道場。可以想象，這里曾經必定鼎盛一時，曾有許多人在此觀光和參賞，這里絕對也出過很多的能人和異士。可惜，現如今，泑澤湖雖然有很多本土人家，也有許多商旅往來，這一片卻極為冷落和破敗，一眼望去，落葉鋪滿了一層層，很多石像和陡壁，都早已石皮剝落，四周并無一人在此逗留和打掃！

“世人往往如此，真是可悲可嘆，只有當他們在水深火熱中時，受盡壓迫，才會虔心信奉神靈，才會供拜君師！只是可惜，這里的一切都要不存在，沙匪大軍一來，這一切都將化為烏有，所有的財寶，所有的女人和小孩都會被擄獲，所有的男人都會被殺！”老丈胡高感慨連連。

驚鴻淡淡說道：“你既然隸屬西域都護府，為什么不上報這里的實情？也許，這里絕大多數都是中原的子民，他們留著的都是中原人的血，你怎么可以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遇難？”

老丈胡高道：“殿下有所不知，自新朝開朝以來，西域都護府雖然還存在，卻已名存實亡，我一個小小百長，就算將所有的證據和實情都上報，卻也根本不可能召來大軍。何況曾經這片土地上，號稱有著十萬中原騎兵的精銳，在此扼守各處要道，維護邊境秩序，可惜可惜，最終都煙消云散！”

“哦？他們是怎么煙消云散的？”驚鴻問道。

老丈胡高看了驚鴻一眼，又道：“這我可不好答復殿下你，如果運氣好一點，你哪怕能恢復一點點記憶，也許就能知道很多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