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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北淵魚,南道輪

“眾位兄弟,快快防御!快!”老丈胡高厲喝了一聲,他已經不顧上駝隊,或者他知道以己方的力量,縱然是淵魚想輕易攻破,也很難一時得手,故而他動了!腳下一踏,翻身上馬,雙腿猛夾馬腹,那馬吃痛,速度驚人!老丈胡高縱馬火速追趕陸飛而去!這兄弟二人,率領三十六騎,從西昆侖越過高原,長途跋涉趕來支援,先損三十六騎,此番陸虎又遭慘死,只剩陸飛一人,他怎能眼睜睜地看著這樣一位年輕高手再死于大魔之手,讓陸氏一門死絕?

前方一片黑暗,黑暗中,似乎先前從狂風的鬼哭狼泣中傳來的鐵騎踐踏之聲,已經聽不見,只剩風聲!道先生那邊的戰斗結束了么?勝負如何?老丈胡高暗暗猜測,不過也沒有多想,此時他只覺得耳旁的風聲并不是來自天邊,而是來自地獄深淵,黑暗中只有恐懼和孤寂,萬古如斯!

他暗暗嘆了口氣,自己畢竟還是老了!

老丈胡高萬分警惕,不敢有絲毫分心,暗道大魔雷音果然厲害,自己險些著了道!回過神來,他立刻看到了陸飛!

陸飛已撲倒在地上,撲倒在舍弟陸虎的半截身軀的懷中,這剛剛還在眾人面前無懼生死,豪氣萬丈的漢子,竟嚎啕大哭!

“陸飛兄弟,人死不能復生,此乃淵魚的大魔雷音的殺人手段,素來以殘忍著稱,在絲路上一直令人聞風喪膽!你當速速隨我回去,保留有用之身,另商對策!”老丈胡高呵斥道。

陸飛抬頭望著老人,他眼中忽有著感激之色,他只是驟見舍弟慘死,才會大失方寸,他想不到這位老人,居然為了他這樣一個初次見面的人,就以身犯險,獨自縱馬前來,一下子,他又感到慚愧!沒有磨嘰,連忙收起陸虎的斷體,摟在懷里,扭頭就走!

“你們走不了的!”突然,黑夜中一個聲音響起。

老丈胡高變色喝道:“兄弟先走,我來擋他!”

陸飛咬了咬牙,只得點了點頭,快速離去!

“老朽已二十年沒有在江湖上露面,本以為運氣很好,可以善終,看來‘一日在江湖,終生在江湖’的常言不假,一切都早有宿命!淵魚,你現身吧!殺人償命,這也是宿命,你也逃脫不了這樣的安排!老朽這根如意棒當年就是因為殺過太多人,我也該死,我們是一樣的人!現在,就讓所有恩怨,都在今晚一筆勾銷吧,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老丈胡高話聲剛落,居然翻身下馬,踏在沙地上,他竟不準備馬戰!

“好大的口氣,你是誰?”那個聲音似乎頗有了點興趣。

“老朽很感激道先生給我的這次贖罪的機會,將貼身保護殿下的重任交給老朽,我很珍惜這次機會,實話實說而已!”老丈胡高道:“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胡刀!”

“哦?二十年前,塞北八大刀法名家之首,也有人喜歡叫他刀神的那個‘胡刀’么?”

“刀法名家之首不敢當,只不過是打家劫舍,手底下有上百口人命的馬匪而已!”

“看來,你果然就是胡刀,如今竟想覺悟?還是想要懺悔?可惜你殺的人太多了,贖罪二字未免可笑。在我看來,你只不過和他們一樣,都是土雞瓦狗,你如此老邁不堪,行將就木,不躲在塞北,跑來這里尋死,更是愚蠢到家,可笑至極!”

呼——

狂風中,猛然飛來一道靈符,那靈符一現,天空驟然炸裂,雨云翻滾,雷電閃爍不止!

老丈胡高面色凝重到了極點,這就是刀客和法師的差距,尤其是在黑夜中,刀客哪怕刀法再如何精妙,身手再如何敏捷,也很難躲過法師的刺殺,除非在一定的距離之內,不等對方施法,就一刀結果其性命,方才能夠取勝!

不過,到了淵魚那樣的高手層次,近戰能力,也絕對是一流水準。

老丈胡高深深地懂得這樣的道理,但他已經沒有退路!他沒有站在原地等死,而是沖入黑夜之中。只有在移動中,才能創造機會!

他雖老邁,但身手依然快到極致,靈活到了極致!

“殺!”他忍不住厲喝一聲。

正在這時,忽聞一陣奇怪的鈴聲傳來。

叮鈴鈴……

是道先生!

未見來人,一道劍光劃破夜空,那居然是一柄飛劍,只聽“叮”的一聲響,在沙地之上,兩件尖銳鐵器接觸,火星四下亂竄,飛沙走石的同時,在黑夜中也如明燈指引,讓老丈胡高一眼就看到前方不遠的地方,閃現一道黑影,那就是淵魚么?

飛劍在那黑影周身亂竄,卻被那道黑影舞動刀罡,密不透風,一眨眼的功夫,竟揮出數十刀,叮叮當當之聲不絕于耳,將飛劍居然擋在身外兩尺遠的地方。

老丈胡高暗道厲害,卻也沒有絲毫猶豫,反手一抖,一桿旱煙袋已經落在掌中,朝淵魚撲了過去!

“此人不是淵魚,胡兄不必白費力氣!”忽然一道人影一閃,擋住老丈胡高,猛然并指朝前一點,那飛劍頓時光芒大作,攻破了對方的防守,只一下,噗嗤一聲,一顆人頭高高飛起。

“走,回去!”來人拉著老丈胡高,身形幾個閃落,快速朝駝隊掠去。

不過,老丈胡高并沒有放松警惕,他發現夜空中的那道靈符還懸在那里,并沒有消失。

道輪突然開口道:“自從我出齊云山,來到西塞,與此人大小斗法十余場,各有勝負!此人對法術的控制可以用日行千里來形容,我如不能解開情劫,恐也擋不住他幾次暗襲,也許用不了多久,我也會成為這片黃沙里的一具死尸!”

“道先生你乃是百年不遇的奇才,若連你也斗不過他,恐怕也唯有鎮守中原氣運的三老六仙可力壓他一頭了,不過,那些老東西,又怎么敢來這里淌水呢?除非漢皇開恩,讓國師領兵親來,迎回殿下,自可掃清魔障,還這絲路一片太平!”老丈胡高說道。

“沒有用的,那些人都是迂腐不堪之輩,豈可寄希望于此?只是可惜了,直到如今,我雖然每夜都會趁傾城睡著的時候,給她灌輸真氣,她遭到的暗算留下的疾患已盡數被清除,唯獨卻怎么也無法恢復記憶,一身經脈也毫無氣感!只有將她徹底挽救回來,這絲路還是那條絲路,無須別人出手,驚鴻仙子只要活著,鬼神遙拜,仙佛俯首!話又說回來了,或許這就是天妒人嫉,這一劫并不好渡!”道輪語氣凝重的說道。如今他轉戰各處,幾進幾出,看似能穩住局面,其實他知道,這只是假象而已,真要等大須彌國內亂一停,須彌陀手下的無數高手就會傾巢而出,不殺驚鴻仙子絕難干休!

道輪唯一能做的事情,其實是等。

等驚鴻仙子想起傾城是誰,等驚鴻仙子想起九公主是誰,等她恢復記憶,恢復實力。她將會重新登上巔峰,僅以一柄仙劍,和各國皇權抗衡,還絲路一帶朗朗乾坤。這是道輪所能堅持下去的唯一希望,否則,如胡高所言,真要指望那些頑固和迂腐不堪的老家伙,來給驚鴻仙子渡劫,那根本是癡人說夢!

二人交談了幾句,不一會兒已回到駝隊。

這一下,連他們都同時臉色變了變。

發生了什么事?

只見駝隊里早已是一片狼藉,人們驚慌失措,至少一半的人都在四處走動,先前所擺的圓形防御陣法,早就沒有了,不但如此,連貨車都被掀翻了,駱駝馬匹更是四散在外。

有人發現胡高和道先生一同安全返回,原本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但留守駝隊的人卻個個眼神閃躲,像犯了大錯一般。

“怎么回事!”胡高喝問!

“胡前輩,大事不妙,殿下不見了!”有人壯起膽子說道。

“什么?怎么回事?”胡高一聽,毛孔炸裂,腦袋一片空白,這還了得?

道輪的臉色從未有過的難看,沉默片刻,他忽有些悔悟的說道:“不好,我中了淵魚的金蟬脫殼計!”

叮鈴鈴……

道輪飛縱出去,直接從原地消失,遁入夜色之中。

而胡高發現,剛剛還懸在空中的那道靈符,不知道何時,已經消失不見。

夜更深,風更急。

漆黑的黑夜,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黑夜里突然很潮濕,也很冷,難道是因為下雨了?但為什么會這么冰冷?這是哪里?我是誰?

我是驚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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