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妍一臉喪氣。
“哥,你們聊完了就出來,我晚上要上自習課,再不做飯,我就要遲到了。”
顯然是逐客令。
王一霖滿意地看了看自己的作品,對秦靜瑤說:“瑤瑤,聊完了的話,咱們就別打擾他們倆了,閆文趕快做飯,別耽誤小妍的時間?!?
閆文點點頭,但是神情還是有些呆滯,似乎丟了什么一樣。
“你看見了沒有,閆文是不是很奇怪?”回去的路上,秦靜瑤問正在專心開車的王一霖。
王一霖說:“看來你們的談話不了了之了吧?!?
“你怎么知道?”
“我畫你的時候,看到你眼睛里盡是無可奈何和不可思議......說說,到底咋回事?”
秦靜瑤重重地靠在靠背上,沮喪地說:“閆文他越來越奇怪了,變得神叨叨的,和這種人打交道實在難受,我得給我爸說一聲,他......還是算了吧。”
見秦靜瑤拿起手機,王一霖便閉口再不做聲。
何妍和閆文來到廚房,閆文四處看了看,一拍腦袋說:“忘了買菜,家里啥都沒有,要不咱們出去吃吧?!?
“叫外賣吧,僅此一次?!焙五f著就在手機上下起單來。
閆文沒有另外發表意見,來到客廳沙發上懶洋洋一躺。
“累了,昨晚沒睡好,就吃外賣吧。”
“哥,你今天看起來情緒不太好,說出來聽聽。”何妍一邊搗鼓手機一邊坐到閆文旁邊。
閆文往后一躺,眼睛直勾勾看著天花板,徐徐說道:“小妍啊,自從英子出事后,我總覺得自己恍恍惚惚,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像假的一樣,提不起精神,也不想提起精神,你說我這是怎么了?”
何妍點擊付款后,收起手機,側身看著閆文說:“哥,我爸出事那會兒,我也和你現在一樣,幸虧有你,陪我度過了最艱難的日子,現在就讓我來幫你吧。其實今晚我沒有課,來的路上我和老師發消息說好了,他讓我再休息兩天,下周一正常上學就行?!?
“那你剛才趕他倆走,成心的?”
何妍撇撇嘴說:“我見不得他倆在我面前秀恩愛,看著心里不是滋味。”
閆文笑了:“你還不是滋味了?小屁孩,懂啥?!?
何妍略顯羞澀地說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閆文好像對她的這句話很感興趣,坐直問她:“既然不是小孩子,那你說說,你有什么忌諱的?”
“小秦姐和一霖哥眼神膩膩歪歪,我看著不爽?!?
“為什么不爽?”
“讓我想起不好的事。”
“什么事?”
“我媽和我袁叔,也這德行!”何妍說完,整張臉已經漲得通紅。
“他們是同學,相互心生愛慕,很正常,你沒必要批判?!?
何妍“哼”了一聲說:“哼,要不是我爸因此而傷心,英子就不會出現,我們也就不會有現在這么悲慘的下場。”
閆文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模樣,伸出拇指揩掉她垂落頰上的淚珠,輕聲說道:“小妍,你知道的,咱們學習知識,因為知識可以改變這個世界上很多的東西,但除了一樣?!?
“除了什么?”何妍瞪起好奇的眼睛。
“人性?!?
“哥你說說,我聽?!?
閆文見自己成功將話題轉移,便繼續說道:“你應該知道,早期的人,為了傳播某種宗教,想盡了辦法,甚至不惜犧牲一些洞悉真理的人,他們把這些人稱作‘異教徒’,大肆折磨、殺戮,只為了讓最多的人認同自己的理念。”
“歷史書上學過?!焙五J同地說。
“但歷史書只會總結過往的教訓,現代人卻不會汲取。你比如說,咱們很多人都經常把一句‘歷史的教訓是慘痛的’掛在嘴邊,至于眼下要怎么做,還是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來,這就是人性?!?
何妍眨巴眨巴眼睛,說:“哥你舉個例子。”
“荷馬史詩有寫特洛伊戰爭,就是木馬屠城那個,其實目的就是告訴后人,為了愛情而起紛爭,和爭奪領土,贏得尊嚴顏面一樣無恥?!?
“雖然無恥,但人性不容侵犯,我說的對嗎?”
“不對?!遍Z文望著她天真無邪的雙眼,內心突然變得無比光明,“人這種生物,究竟是怎樣一種存在,我百思不得其解啊,所以你是我的希望,希望有朝一日,你能飛向太空,飛到一個全新的空間,然后證實一件事?!?
“什么事?”
“人類是不是一種較為活躍的細胞,當你脫離人類既定的時間概念之后,人類的一天,一年乃至一生,是不是變得轉瞬即逝;那些相互吞噬的種族、思想、理念、信仰,是不是不復存在了,繼而變成為某個更大的生物體服務,不斷新陳代謝,而這個生物體,是否又為另一個服務,還是終止為單一的造物主。”
“這也太深奧了吧?!焙五袊@說,“任重道遠,我肩負得了嗎?”
閆文反問:“你難道不想探索嗎?”
何妍沉思了一會,說:“哥,謝謝你和我聊這么多......有的時候,我真的很想自暴自棄,和其他同學一樣,好好學習,好好戀愛,好好生活,終其一生。你的出現,好似我命運的救世主,時刻在擦亮我的眼睛呢。我喜歡歷史,但我不會死記硬背其中的知識點,我得向更遠的未來探索才對。”
“也許,當你站在另一個維度,回頭再審視我們這個生存空間的時候,就會發現你的爸爸、英子他們,開啟著他們另一種生活,完成著另一種使命呢。”
“也有可能哦?!焙五d奮地抓起閆文的手直搖。
“一定有可能!”閆文肯定地看著她,“那里,也許就是人人趨之若鶩卻到達不了的天堂。”
“一定是的!”何妍突然在閆文的手背上咬了一口,“給你留個印記,這個圈,也曾是我的天堂?!?
閆文疼得閉上眼睛,心里徹徹底底釋懷了。
臉上有溫暖的陽光,熱熱的,無比舒適。
他緩緩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潔白。
盡管頭上還纏著繃帶,但絲毫不覺得沉重。一位護士輕盈地走到他的床邊,柔聲問他:“終于醒了,感覺怎么樣?”
閆文在她的幫助下欠起身,看到病床對面的墻上,懸掛著一個畫框,畫框里,畫著一位秀美的女孩,倚著陽臺欄桿,金色的夕陽眷顧著她,無限風情。
“小心手上的針頭。”護士貼心地提醒閆文。
閆文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輸液器,聽見門外一陣輕微的嘈雜。
“是來看你的,等半天了,我讓他們進來?!弊o士說完,轉身走過去打開病房門。
閆文閉上眼睛。
猜不到來的,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