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又是搖頭,“不!我不能說。剛才我已經說得夠多了,大喇嘛不允許我對外人說起我們的事?!焙谠频拖铝祟^,沉默了一會兒,又道,“就算我想告訴你們,我也不知道多少,大喇嘛……他身上似乎有無數的秘密。我也有很多想知道的事,比如我的父母是誰?可是……大喇嘛卻從來不肯告訴我。我也不知道,他為什么那么反對我妹妹的婚事……”
“你是說你妹妹殉情,是因為大喇嘛反對她和那個男孩結婚?”唐風驚詫道。
“嗯!不但大喇嘛反對,男孩家也反對這門親事?!焙谠颇飨铝藘尚袩釡I。
“也就是說其實你妹妹是被大喇嘛逼死的?”唐風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不!不!你不能這樣說。大喇嘛撫養我們長大,他肯定是為我們好。他不同意妹妹的親事,一定有他的理由?!焙谠仆耆荒芙邮芴骑L的結論。
“我看你是被大喇嘛洗腦了,還這么護著他!”唐風盯著緊閉的佛堂大門說道,心中開始重新判斷——這大喇嘛究竟是個怎樣的怪人?
黑云回到屋中給三人準備房間,平臺上只剩下韓江、唐風和馬卡羅夫。唐風環視四周,發現押他們前來的那幫人不見了,“看來那幫人是回去了?”
韓江更仔細地掃視了一遍,那幫人確實不在了,他把唐風拉到一邊,小聲地說道:“現在這里除了我們,只有大喇嘛和黑云,要不是大喇嘛答應送我們走,我現在就想……”
“噓!你想逃走?”唐風驚道。
“現在暫時不想了,先住下來,看看情況再說!”
“你認為我們能走出去?”
“這里一定有路通向外面,我不相信這些人能不靠外面,在這世外桃源過著不知秦漢、無論魏晉的男耕女織生活。你難道沒注意到他們使用的器具嗎?”
“器具?”
“比如我們吃飯的瓷碗,還有木屋中的許多陳設,那些可都不是這里能生產出來的。這說明,這里并不是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肯定有路通向外面?!?
“說得有理。不過,也許這條路很難走呢?”
“再難走的路,既然他們能走,我們也就能走!”韓江很堅定地說。
“我看現在我們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看看大喇嘛怎么安排我們出去。如果他食言,我們再作計較。”
“嗯!我也是這個意思!——你怎么看這里的一切?特別是這些人?”韓江轉而問起唐風的看法。
唐風略思片刻,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我也說不好。本來我聽到那個長者在坑邊念驅鬼咒語,判斷這是西夏舊俗;再加上其他一些證據,比如柱廳的發現,于是,我開始相信這些人就是當年西夏滅亡后,回到黨項民族發源地的那支黨項人。可那個長者卻說他不知道什么西夏、什么黨項。我路過他們村子時,也仔細觀察了他們的村寨,并未發現其他異常。村民們的穿著打扮雖然有些奇特,但和川西地區藏族的穿著打扮還是有很多相似之處?!?
“你的意思是,這些人有可能是藏族的一支?”
“完全有這種可能。也有可能是羌族的一支,因為我觀察了他們的建筑,和我們見過的羌寨很像,也是用石塊壘砌的房屋。”
“哦!還這么復雜?”
“是?。〈_實難以判定。就算當年那支黨項人來過這里,幾百年過去了,他們可能已經遷徙到別處。比如川西南橫斷山脈中的木雅,很多學者都認為,那里的木雅人才是遷回故地的黨項人。也有可能他們已經完全被同化進了附近的漢、藏、羌等眾多民族當中。”
“也就是說黨項人可能已經完全消失了?”
“嗯,學術界早就認定黨項人消失了,就算這里的人有黨項人的血統,可能也不會保留多少黨項人的風俗。”
韓江思慮良久,對唐風道:“看來能幫我們破解謎團的,只有一個人?!?
“你是說……大喇嘛?”唐風很快想到了這點。
“對!大喇嘛!從我見到大喇嘛那一刻起,我就覺著我們可以從大喇嘛身上得到我們想要的東西!”韓江答道。
“是的!我也有這樣的感覺。”
唐風和韓江聊完,看看一直沒怎么說話的馬卡羅夫,走過去問道:“老馬,你在想什么?”
“我沒想什么。”
“沒想什么?在這么個神秘的地方,遭遇了那么多事,你居然什么都沒想?這可不像個老兵??!”
“呵呵,這你就不知道了。想戰勝你的敵人需要聰明的大腦,但我在部隊服役時,養成了一個習慣,當你想不明白面對的難題時,干脆就什么也不想,只要按部就班地做好眼前的事就行了。這也是我的一條生存之道!”
“這倒是很實用的生存之道。”
“正如你所說,我們這一路走來,除了遭遇追殺,還遭遇了一個又一個謎題,現在,各種問號充滿了我的大腦,已經超過了我所能承受的極限。我老了,遠不如年輕的時候了,所以,我現在什么都不想?!?
“那總要想想下一步該怎么辦吧?”
“不需要想,那位大喇嘛不是已經給我們指明了道路嗎?在這里安心住著,好好吃,好好休息,等那小姑娘康復了,他會把我們送出這里。這不挺好,我們正好可以在這里好好享受一下難得的假期?!?
“你倒是想得開!”唐風被馬卡羅夫說得無話可說,轉而注視著遠處的大雪山,大雪山還是那樣寧靜巍峨,和他們昨天清晨第一次看到雪山時一樣,雪山的峰頂隱藏在云霧中,不顯真容。看著看著,唐風忽然有了一種置身云霧之中的感覺。
三人在平臺上享受了午后難得的陽光,夕陽西下,黑云又為他們準備了一桌豐盛的晚餐。吃飯時,他們沒有見到大喇嘛,唐風問黑云:“大喇嘛不一起來吃嗎?”
“大喇嘛已經吃過了。”
“吃過了?”唐風心中又是一陣起疑。吃完晚飯,黑云領著三人來到各自房間,然后對他們說道:“那位姑娘就住我的房間,我會照看好她的?!弊詈?,黑云告誡他們,“這木屋內,里面哪兒都能去,就是那間佛堂不能進。一定要記住我的話,千萬不要進入佛堂?!比瞬患s而同地又瞥了一眼那間佛堂,神秘的佛堂,謎一樣的喇嘛!
唐風睡覺前,去黑云的房間看了看梁媛,梁媛雖然還沒蘇醒,但是臉上重新有了血色。唐風這才稍稍安心,回到了自己房間。在這山間木屋,一切都像回到了古代,沒有電燈,沒有娛樂,黑夜能干什么呢?躺在床上睡覺,大腦卻被無數的謎題糾纏著,輾轉反側,折騰良久,唐風這才沉沉睡去。
【第十六節 冬宮的神秘地下室】
1
夜幕下,坐落在山崖上的木屋一片死寂。忽然,木屋的一扇后窗開了,一個黑影從后窗跳了出來。黑影起身將后窗虛掩,拍拍身上的塵土,拿起背包,朝木屋前的碎石路走去。
碎石路一直通向黑漆漆的森林,黑影走到碎石路上,回頭看看木屋,又望望前方可怕的黑森林,觀望良久,似乎有些猶豫。當黑影猶豫著,剛向前邁出一步,森林里便傳來一陣凄厲的狼嚎。黑影又停下了腳步,他游移不定,在碎石路上徘徊反側。幾分鐘后,那個黑影似乎是拿定了主意,離開碎石路,走進了山崖邊的荊棘中。
身旁就是陡峭的懸崖,腳下是沒有道路的荊棘,黑影深一腳,淺一步,在懸崖上的荊棘中艱難前進。沒走出多遠,黑影一個趔趄,險些被腳下的亂石絆倒。黑影站直身子,突然,他發現在前方的懸崖邊,佇立著一個壯漢,正面對著他。黑影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夜色掩藏了他內心的驚慌,他揉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這是誰?他想干什么?
黑影壯著膽子向前挪了半步,借著月光看清了那人的臉,黑影驚得瞪大了雙眼——?。γ婺侨司故琼n江!
不錯,攔住黑影去路的正是韓江。韓江在月光下發出兩聲冷笑:“老馬,這么晚了,你不睡覺,這是準備去哪兒啊?”
那個黑影渾身一顫,趕忙向后退去。誰料,后面又閃出一人,攔住他的去路。黑影認出了身后的人——是唐風!唐風打開電筒,電筒的光束直射在黑影臉上,他也看清了那個黑影的面孔——馬卡羅夫!馬卡羅夫見無路可走,只好對唐風告饒道:“唐!算你們厲害,東西就在這?!?
“我早該料到你會有問題!可……還是韓江對我說你今晚會有所動作,我才懷疑到你。白天我問你在想什么,你說什么都不想,其實你早就盤算好了!”唐風冷笑著,走到馬卡羅夫身旁,拉開他的背包,包里是那個熟悉的紫檀盒子,打開盒子,精美的玉插屏在月光下閃著幽幽的綠光。不錯!正是梁媛帶來的那塊玉插屏!唐風蓋上盒子,收入了自己包中。
“你們怎么知道,我今晚會盜走玉插屏?”馬卡羅夫費解地問。
“呵呵,你和葉蓮娜的身份、功夫和眼神,特別是你們倆的眼神……雖然不知道你們是什么人,但從飛機迫降開始,你們就盯上了我們的包。昨天……昨天清晨我們沿著地下暗河走出溶洞時,我們幾人的背包都交給了你,你趁我們不注意,偷偷翻看了我們的背包。我沒說錯吧?老馬?!表n江也走到馬卡羅夫面前說道。
“不錯,還是沒有逃過你的眼睛。我和葉蓮娜在飛機上見到那個小姑娘時,就懷疑你們的包里有我們想要的東西。昨天早上,機會終于來了,我發現了那件玉插屏正是我們要找的那件,但是,昨天一直沒有機會……”
“今天晚上機會就來了,呵呵……你現在離開,就不怕被這兒的狼群吃了?不怕在這懸崖邊一腳踩空,摔下萬劫不復的深淵?”唐風打斷馬卡羅夫的話。
“哈!哈!”馬卡羅夫聞言大笑,笑畢,對唐風說道,“唐,你太小瞧我了!我既然來到這里,就不知道什么是恐懼,即便是真的遭遇危險,我也會把恐懼深深地埋在心底。在我的職業生涯中,曾經歷了無數次的危險,我已經是死過幾次的人了,我的許多同事、戰友,都早已離開了我,我活到今天已是萬幸!”馬卡羅夫慢慢又恢復了以往的鎮靜。
韓江向前走了兩步,逼近馬卡羅夫,冷冷說道:“老馬,我覺得我們很有必要重新認識一下了。”
馬卡羅夫沖韓江和唐風點了點頭,道:“是的,事到如今,我也覺得很有必要了!我不得不承認,到目前為止,我和葉蓮娜的中國之行,已經糟糕到了極點!我也沒有必要再對你們隱瞞什么了。”
“好!那我問你,你和葉蓮娜究竟是什么人?”韓江追問道。
馬卡羅夫看看唐風和韓江,然后很平靜地說道:“我退休前曾長期在克格勃工作,蘇聯解體后,我以少將軍銜退休。至于葉蓮娜,她是聯邦安全局的王牌女特工!”
“哦!克格勃?!”唐風和韓江不約而同地想到了被他們破譯的七封克格勃絕密信件。
2
唐風略思片刻,又反問馬卡羅夫:“想不到你還是一位將軍,馬卡羅夫少將。這么說來,葉蓮娜也不是你的女兒嘍?”
馬卡羅夫已經多年沒聽見過有人稱呼他為“將軍”了,輕輕冷笑了一聲道:“將軍?哼!我早就退休了。葉蓮娜,不錯,她確實不是我的親生女兒,她曾是我的學生,但我現在卻視她為親生女兒?!?
“你們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也是為了這塊玉插屏?”韓江質問道。
“不錯,這就是我和葉蓮娜的任務。”馬卡羅夫答道。
“你又是怎么盯上我們的?”
“我和葉蓮娜碰到你們,既是巧合又是命運的安排。三個多月前,彼得堡冬宮丟失了一件珍貴的藝術品,就是這件西夏玉插屏。這件玉插屏關系重大,于是,總部便委派葉蓮娜和我來到中國,追查玉插屏的下落。從北京到香港都留下了我們的足跡。北京的那場拍賣會,我們遲了一步,否則我就會阻止拍賣。后來我們又到了香港,同樣是晚了一步,結果,我們在香港目睹了那場血腥的爭奪?!瘪R卡羅夫解釋道。
“香港?那次你們也在?”唐風又回憶起一個多月前在香港的那場驚魂噩夢。
馬卡羅夫點點頭:“不錯。我們剛到香港,就目睹了那場血腥爭奪。我和葉蓮娜感到吃驚,因為我們沒有料到竟然有這么多人對玉插屏感興趣!之后,關于玉插屏的消息似乎就消失了。但就在我們不知所措的時候,我們得到了一個重要情報,說在中國,在這里,可能還有另一塊玉插屏。于是,我們判斷,得到這塊玉插屏的人,一定會來這里尋找另一塊玉插屏,所以……”
“所以你們就來了?!?
“可我萬萬沒有想到,得到這塊玉插屏的人竟然是你們!好吧,我該說的都說了,要怎么處置我,你們看著辦吧。是把我直接推下懸崖?還是先給我一刀?我看,你們還是干脆直接把我推下懸崖,這樣干凈利落,不留痕跡,也省得我這把老骨頭再受罪!”馬卡羅夫慷慨陳詞,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
“什么?你把我們當成了什么人?”韓江怒道。
“什么人?開始我看到你們時,還真相信了你們的鬼話,來旅游的中國警察和大學教師?呵呵,現在看來,你們不過是一伙也想得到玉插屏秘密的人,你們和那幫匪徒沒有區別!”
“放屁!我實話告訴你吧,反正你已經在我手中,我也不怕你泄密。我們是為國家在尋找玉插屏,揭開玉插屏背后的秘密也是為了那些因為玉插屏而死的冤魂?!螷’,你聽說過嗎?——這下你該明白了吧!”
馬卡羅夫看看韓江一臉嚴肅的樣子,有些明白了,他緊鎖眉頭回憶道:“‘老K’!我去莫斯科總部時,好像曾有耳聞。”
“好吧,你既然知道了我們的真實身份,就該知道什么是我們該做的,什么是我們不會去做的。你企圖盜走玉插屏,居然還惡人先告狀,懷疑我們,我還懷疑你呢?羌寨!天葬臺!納摩大峽谷!甚至飛機失事,這一路我們的離奇遭遇,你都給我解釋清楚!”韓江咬著牙逼近馬卡羅夫說道。
“你懷疑我?憑什么懷疑我?我和葉蓮娜的任務就是取回玉插屏,其他的事都與我們無關?!瘪R卡羅夫爭辯道。
“取回?玉插屏是屬于中國的。”唐風插話道。
馬卡羅夫轉而對唐風說:“是中國的藝術品,但是它很早就到了俄羅斯,一百多年來,這件玉插屏一直屬于冬宮。只是前不久,才從冬宮被盜?!?
“不錯,我們也知道這件玉插屏是從俄羅斯回流的,不過問題的關鍵并不在這。我勸你還是說實話吧!整件事你們到底知道多少?你們對玉插屏又究竟了解多少?”韓江繼續質問馬卡羅夫。
“我不能說,這是我們的機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們知道玉插屏并不止一塊。至于其他的,我們知之甚少,即便知道,也是不能說的機密?!?
“你這也不知道,那也不能說。好吧,我來問你,葉蓮娜去了哪里?這你總該知道吧!”說著,韓江伸出青筋暴起的鐵臂,抓住了馬卡羅夫的前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