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如果能接受到GPS信號,不就知道這里的準確方位了嗎?唐風找出背包里的GPS接收器,接收器里進了水,屏幕上有些模糊,但他驚喜地發現,這里可以接收到GPS信號。只見GPS接收器上顯示出一組模糊的經緯度,韓江也看到了,立即找出軍用防水地圖比對,可當他按照GPS接收器上顯示的經緯度,在地圖上找到相應位置時,他和唐風頓時驚呆了。馬卡羅夫也驚呆了,因為按照GPS顯示的經緯度,從地圖上看,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竟然是在郎木寺西南方向上百公里之遙的白河上游地區!
“我們怎么會走了這么遠?”韓江怎么也不敢相信。
“難道我們在洞中,真的走了不止一天一夜?”馬卡羅夫陷入了沉思。
唐風再仔細觀察地圖,希望地圖上能有所標記,指出一條道路,可他看了半天,按GPS顯示的經緯度,這片地區在高比例的軍用地圖上,竟然是一片空白,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標記!“難道這里從沒有人來過?”唐風嘴里喃喃自語。
“不可能這樣!肯定是這個GPS接收器被水泡壞了。”韓江說道。
“我也是這么想的,GPS接收器上顯示的經緯度肯定有問題。”馬卡羅夫同意韓江的意見。
唐風點點頭,“嗯!只有這么解釋了。我想馬上到對面的山崖上去看看,說不定還能碰到剛才那個女孩。你們倆誰跟我去?”
“那當然是我嘍!”韓江摸了摸腰間的槍說。
“可梁媛需要有人照顧。”說完,唐風將目光投向韓江,又從韓江身上轉到了馬卡羅夫身上。韓江也扭頭看著馬卡羅夫,馬卡羅夫雙手一攤,道:“你們放心去吧,這個小姑娘交給我了!”
唐風又看了看韓江,他心里對馬卡羅夫這個俄羅斯老頭仍然心存疑惑,他需要得到韓江的肯定。韓江微微點點頭,他這才對馬卡羅夫道:“那就拜托你了。”
三人商定,唐風和韓江帶上槍,便向對面的山崖尋去。
4
唐風和韓江走上了山崖上崎嶇的小徑,小徑隱沒在草叢中,不仔細尋找根本發現不了,小徑下便是懸崖峭壁。唐風和韓江小心翼翼地行走在懸崖峭壁邊緣,兩人誰也沒說話,也沒有心情停下來欣賞周圍的景致,只顧埋頭趕路。
小徑在山崖邊蜿蜒曲折,不斷地根據山勢改變著路徑,每當拐彎時,走在前面的唐風總是不由自主地擔心起來,擔心拐彎處會突然竄出一個人擋住去路!眼前山勢一變,小徑又是一個拐彎,唐風的心猛地揪了起來,又開始擔心那里會不會有一個人突然竄出。如果真有一個人,他希望是剛才看見的那個少女。可當他拐過了這道彎,空寂的小徑上仍然空無一人,耳畔只有風略過樹梢的聲音。
唐風和韓江已經可以看見剛才那對年輕男女跳崖的地方,那里有一塊突出的大石懸在海子上。大石表面平整光滑,在陽光下呈現出奇異的光澤。唐風和韓江站到大石上,這就是剛才那對年輕男女跳崖的地方。兩人環視四周,并沒有發現什么異常情況。用望遠鏡看看對面松林中的馬卡羅夫和梁媛,一切如常;再用望遠鏡瞭望遠方,鏡頭中只有層層疊疊的山,再沒有看到一個人影。
忽然,唐風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對勁。他放下望遠鏡,驚訝地發現原本陽光明媚的天空,突然飄來一大塊烏云遮住了陽光,整個天空都陰沉下來,樹林中狂風大作,吹得唐風和韓江睜不開眼。少頃,狂風漸停,唐風才嘆道:“好詭異的天氣!”
言罷,他和韓江壯著膽子,一步步挪到大石邊緣,探出頭向下望去。唐風只覺一陣眩暈,險些栽倒。他忙收回身子,回頭再看韓江。不知何時,韓江竟然癱倒在大石上,捂著心口,面色慘白,一臉痛苦狀。唐風從未見過韓江如此模樣,忙關切地問:“你怎么了?”
待韓江臉色稍好,才答道:“沒什么,有點不舒服。我也不知為什么,從底下看,這兒并不高,上來才發現這里離水面很高啊!”
“嗯!”唐風又試著探出頭,向水面看去,突然,他猛地睜大了眼睛,因為他看到……在海子的水面上,正漂浮著一男一女兩具尸體。更讓他不可思議的是,剛才在陽光下五彩斑斕的海子,此刻卻成了一片令人望而生畏的黑色,似乎深不見底。唐風又感到了一陣眩暈。
韓江也看到了這一切,兩人撤回身子,都無力地癱倒在大石上。唐風不解地說道:“按說咱倆也是久經考驗了,死尸見過無數,懸崖也沒少爬,怎么站在這大石上反應就這么強烈呢?”
韓江喘著粗氣,搖頭道:“我不知道。這一路,從飛機迫降,到羌寨,郎木寺,又到納摩大峽谷,大溶洞,再到這里,我經歷了太多不可思議的事,我十多年積累的經驗,似乎現在都不靈了。”
唐風站起身,看看周圍,來時的小徑到這里就斷了,看來小徑就是通到大石上的,除此之外,這里別無他路。唐風更加疑惑:“這里只有來時的那條小路,剛才在這里哭泣的女孩去了哪里呢?”
“難道那女孩也跳下去了?”韓江反問道。
韓江的話讓唐風渾身一顫,他感到了一陣毛骨悚然。
5
唐風狐疑地站起來,再次移步大石邊緣,向下看去,水面上確實只有一男一女兩具尸體,沒有第三具尸體。他和韓江仔細搜尋了大石附近的草叢樹林,全是密密麻麻的原始森林,沒有人走過的痕跡。兩人回到大石邊,韓江忽然指著大石邊緣下方的一塊巖石道:“那里會不會有路?”
唐風走近查看一番,斷言道:“不可能,石壁上怎么會有路呢?就算有路,也是極其艱險的懸崖峭壁,只有猴子能在上面行走!”韓江也點點頭,兩人在大石上一無所獲,只得原路返回。但令他倆奇怪的是,等他倆從山崖上下來,籠罩在海子上空的烏云隨即消散,陽光重新普照在海子上,水面依舊呈現出各種美麗的色彩。
松林里一切正常,梁媛仍然昏迷不醒。唐風用手摸了一下梁媛的腦門,似乎不那么燙了,此時的梁媛更像是睡著了一樣。馬卡羅夫問道:“你們發現了什么?找到那個女孩了嗎?”
韓江搖搖頭:“我們只看見那對跳崖男女的尸體,卻沒見到那個女孩。”
“一切都太奇怪了,那女孩跑哪兒去了呢?這里太安靜了,似乎除了我們就沒有其他人,可我們又分明見到了那些奇怪的人。”唐風道。
“不過,這一趟也并非毫無收獲。我們在山崖上看到,這個海子水域廣闊,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海子的下游,上游看不到頭,還不知這個海子究竟有多大。”唐風介紹道。
韓江卻道:“上游看不到頭,下游也看不出來這海子的水究竟流向哪里,下游的水似乎消失了!”
“難道這只是一個封閉的湖泊?——又是一個奇怪的湖!”馬卡羅夫嘆道。
三人面面相覷,沉默了好一陣。忽然,從湖面上傳來一陣聲響,終于有人來了?三人忙隱蔽到湖邊的一塊巨石后,向水面望去。水面上的聲響越來越大,像是有人在敲鑼打鼓。不大一會兒,三人發現水面上不知從哪兒冒出幾條船來,而船上真的有人在敲鑼打鼓,還有人在大聲呼號,奮力劃船。幾條小船快速地駛到了山崖下停穩。唐風用望遠鏡看去:“真是一幫奇怪的人,看穿著打扮和跳崖的那對男女差不多。”
“可能這就是當地人的服飾吧!”韓江推測道。
“他們在干什么?”被唐風搶走望遠鏡的馬卡羅夫焦急地問。
“在從水面上打撈尸體,可是他們卻在敲敲打打。”唐風從望遠鏡中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這是什么意思?死了人,怎么不悲痛,反而在敲鑼打鼓?”韓江大惑不解。
“我說了,這里一切都很奇怪……他們撈起了兩具尸體,開始返回,還是在敲敲打打,看不出一絲悲傷!”唐風繼續解說道。
唐風舉著望遠鏡長時間的沉默,讓韓江和馬卡羅夫焦急萬分,韓江憋不住問道:“你倒是說話呀!又看見什么了?”
“什么都看不見了,一切又恢復了平靜,就像是看了一幕不可思議的電影。”唐風緩緩地說道,然后放下了望遠鏡。
“怎么回事?那伙人去了哪里?”韓江追問。
“如果我沒看錯,他們一定是劃到了一個離我們這里不遠的小港灣里,那里有可能是當地人的村落,也可能是……我想我們應該去那里問問,也許能問出點眉目!”唐風頓了一下,轉而對韓江道,“怎么樣?咱倆再走一趟!”說著,唐風拔出了手槍,檢查了一遍彈匣。
韓江點點頭,也拔出了他的九二式手槍。兩人一前一后,快步穿梭于松林中,很快便消失在松林深處。
6
唐風和韓江在松林中快步前行了約莫半個小時,海子邊,一塊巨大的石碑驚現在他們眼前。唐風走上前,慢慢地讀出了碑上的四個大字——七色錦海!
“七色錦海?看來這就是這片海子的名字。”韓江說道。
“這名字起得真是貼切,七色錦海。你看,湖面在陽光下真的閃出七種顏色。”在唐風的指引下,韓江看見,從這個角度看去,海子時而呈現出淡綠色,時而又是一片碧藍;時而如翡翠般墨綠,時而又是一片迷人的金黃;時而泛起神奇的紫色,時而又火紅如火。當然,還少不了那令人生畏的黑色!
“果然是世外桃源,太神奇了。”韓江不由自主地贊道。
兩人又沿著湖邊向上游走了一段,果然,他們發現在一道峽灣里,坐落著一個村落。村子里的房屋都是用打磨過的石塊壘砌而成,很像羌族人的民居。再看村子外面的廣場上,聚集了數百人,男男女女圍在一座木制的高臺下,有說有笑,載歌載舞,好不熱鬧。
“總算是見到人了!”韓江稍稍放寬了心。
“他們在干什么?”唐風好奇地問。
“像是在慶祝什么節日!”韓江猜測。
“可是這里剛死了人?難道這里有這種風俗?”
韓江白了一眼唐風,道:“屁話!你見過哪里死了人還慶祝的?要想知道原因,就過去看看!”說著,韓江收起手槍,走近了人群。
唐風趕忙尾隨其后,跟了上來。兩人站到人群后面,向人群中間望去,只見在人群中有一高達一丈的木架,木架下堆滿干柴,而木架之上躺著兩人。兩人全身用五彩絲綢包裹,絲綢外又裹了白氈。唐風仔細觀看,這才發現,躺在木架上的兩人,正是跳崖自殺的那對男女,他的心中不禁一驚,這些人把尸體放在木架上,是要干嗎?更奇怪的是,這些人沒有一個面露悲傷,竟載歌載舞,擊鼓飲酒?
就在唐風詫異之時,人群中一位年紀稍長的壯漢,拿著一根點燃的火把,走到木架下,抬起手臂一揮,眾人全都安靜下來。長者對眾人言道:“大喇嘛正在為木柵上的靈魂祈禱!”
唐風聽出長者說的就是漢語,可是從這長者口中說出的漢語卻成了一種奇怪的語言,讓唐風感到奇怪。他聽不出這是哪里的方言,也沒有聽明白長者的話。他回頭看看韓江,韓江更是一頭霧水,顯然也沒有明白長者的話語。
“看來這長者是這群人的頭兒。”唐風想到這兒,再看那長者言畢,舉起火把點燃了高高的木架,同時嘴里高聲喊道,“飛——升——天!”
木架被點燃,在熊熊的火光中,木架旁的人們像著了魔一樣,高擎雙手,跟著那長者一遍遍大聲喊著:“飛升天!飛升天——!”
“飛升天?這是什么意思?”唐風和韓江盯著眼前的熊熊火光,疑惑不解。忽然兩人幾乎同時醒悟過來,他們這是要燒了那對男女的尸體啊!死了人,這些人不報警,竟然就這樣草率地將尸體火化!說不定,這對男女的死并不是自殺那么簡單!
唐風和韓江立即撲了上去,人群中頓時一陣騷動。再看唐風站到木架下,對周圍的人大喊道:“你們這是干什么?死了人不報警,竟然私自就將尸體火化!”言罷,唐風和韓江竟不顧大火,拾起樹枝撲打火苗,企圖撲滅這熊熊大火。
7
木柵周圍的人目睹了唐風和韓江的舉動,全都怔住了,他們愣愣地注視著唐風和韓江,沒有一個人上來幫忙。他們像是看怪物一樣看著唐風和韓江,還是那個上了年紀的壯漢最先反應過來。他對唐風和韓江的舉動怒不可遏,一揮手,從人群中閃出幾個彪形大漢,彪形大漢一擁而上,還沒等唐風和韓江有所反應,便將他倆放倒在地。要在以往,這幾個彪形大漢根本不是韓江的對手,但現在是虎落平陽,韓江又餓又累,身體極其虛弱,被兩個大漢壓在身下竟動彈不得!
“你們是什么人,憑什么抓我!——快把火撲滅!”韓江雖然已經束手就擒,嘴里還很不服氣。
是啊!他和唐風都有理由不服氣,他倆都曾久經大敵,沒想到,這次竟然栽在這么幾個山野村夫手上。真是陰溝里翻了船。
那幾個彪形大漢從唐風和韓江身上搜出兩把手槍,交給了為首的長者。長者掂量了一下兩把手槍,冷笑著,對唐風和韓江說了一通話。唐風沒有聽懂這人的話,他極力使自己平靜下來,然后反問那長者:“你們究竟是什么人?為什么要抓我們?”
“你問我們是什么人?我倒要問問你們倆是什么人?”那長者忽然變了腔調,變成了唐風能聽懂的語言,可仍然讓唐風感到別扭。
“我們是游客,迷了路,才來到這里!”唐風辯解道。
“游客?哼!有帶槍的游客嗎?”長者嘴里還是那發音別扭的漢語。
“槍?我的職業是警察,帶槍只是用來防身的!”韓江也分辯道。
“我不想跟你們繼續廢話了,因為我也不指望從你們口中得到實話!”長者的語氣威嚴,不容置疑。
唐風還在極力爭辯:“不!我們沒騙你,我們說的都是實話。我們誤入了一個溶洞,在溶洞里,我們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后順著一條地下暗河走出來時,就來到了這里。”
唐風不說還好,那長者一聽溶洞,頓時跳了起來:“你們進了溶洞?”
“是的。”韓江點點頭。
“那你們闖入了神圣的柱廳?”長者追問道。
唐風的心臟猛地顫了一下,他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長者的問題,但是,那長者已經不再需要他的回答了。
只見長者對眾人大聲說道:“看來他們是闖進了神圣的柱廳,又破壞了這場莊嚴的葬禮。真是魔鬼,十惡不赦的魔鬼!”
“是!魔鬼!十惡不赦的魔鬼!”所有人都跟著喊叫起來。
長者又使勁一揮手,全場安靜下來,只聽長者緩緩發落道:“既然他們是魔鬼,那么我們就要用對付魔鬼的辦法來對付他們!”全場一陣歡呼。
唐風和韓江互相看看,一臉的無奈與迷茫,他們不知道這是伙什么人,等待他們的又將是怎樣殘酷的懲罰。而此時,木架上的火焰已經漸漸熄滅,躺在上面的那對男女也早已化作青灰,隨風飄落到了七色錦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