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禪與莫鯤在百花廳中對坐著，身邊堆滿了如山的書簡案牘。莫鯤得意洋洋道，“父尊！如今南疆已是由我們接管。您盡可直接將那螣蛇加入祭祀名冊之中，天帝必不會疑議。”

莫天禪睨道，“訓誡你多少回了？切莫心急。本尊自行加注，和遵天帝之命加注，是一回事么？”

莫鯤慌張道，“孩兒愚昧。”

莫天禪不慌不忙道，“自然是要待這香爐升級之后，水到渠成。”

莫鯤忙問道，“父尊，我們此番算是把百花深處壓箱底的仙品都翻出來了。以您所見，能按照天帝之命，年內完成異稟新制么？”

莫天禪抬了抬眉毛，抿了口新茶道，“雖然依舊比不上驚寒的發萬物之術可頃刻成形，但這百味仙品孕育，只怕不到歲末便可成形。”

莫鯤大喜道，“太好了！到那時，我們也可兌現了與玄冥之約，尋出行盤之法了。”

莫天禪應了一聲，道，“之前你可把本尊的意思都帶到了？”

莫鯤點頭道，“都帶到了。孩兒特地感謝了玄冥施法控制了外祖侍仙，為我佐證；同時還贈我尸蠅，助父尊拿下南疆。”

莫天禪滿意地點了點頭，翹起蘭花指道，“那關于螣蛇，他知道多少？”

莫鯤狡詐一笑道，“孩兒自是循父尊之法，提出天帝主土，需破其根本。結果玄冥果然主動就提出——若要如此，必除螣蛇。還提供了一個重要的信息。”

莫天禪得意一笑，道：“玉峻自恃甚高，我這個法子，他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莫鯤拱手道，“父尊高明！玄冥說道女媧娘娘融于天地之間后，那螣蛇便一直潛修，靜待天劫后幻化成龍，所以鮮見其蹤。但這仙獸卻有一處軟肋：性頑。上回西域之中出現，乃是被外祖蟠桃會盛景吸引，前去戲弄眾仙家一番。。。。。。”

莫天禪嘴角上揚，余光與莫鯤想撞，徐徐道，“這倒是個好癖好。眼下，不就有個場子，能讓他好好玩樂一遭么？”

莫鯤心領神會道，“父尊之意與孩兒不謀而合。孩兒已經安排好了，明日便前往昆侖。”

莫天禪伸出食指，來回點彈道，“孺子可教也。你妹妹頭一回幫你外祖操持這么重大的儀式，可是得風風觀光，做出我勒霞當有的世家風范啊。。。。。。”

昆侖之上，西王母正滿意地看著莫鳶順利突破了全套琉璃石陣，收了豹尾鞭，臉上浮現出難以抑制的喜悅。“好啊，鳶兒！我還擔心操持春望祈福耽擱了你修習，想不到你一樣沒耽誤，這鞭法幾近出師了啊。”

莫鳶興奮道，“多謝外祖嘉獎！這還要感謝外祖一直諄諄教誨，也多虧了忘川敬獻來的熏香，對調理恢復大有裨益。”

西王母含蓄一笑道，“鳶兒，這二十載一回的春望祈福會，乃是本著為四海蒼生祈福，卜祚延年。此次交于你操辦，這還是頭一回如此大陣仗。”

莫鳶笑道，“鳶兒在勒霞峰上便不喜女眷之時，跟從父尊和兄長學習祭祀之禮，可惜每回都是兄長主修，并無我操持之機。如今到了昆侖，承蒙外祖信賴，能由鳶兒親自操持此次春望祈福。鳶兒自是要拿出畢生所學，不負外祖重托。”

西王母鄙夷道，“你父親的眼界修為，如何能匹對你的志向？過兩天春望祈福大獲成功，讓他悔不當初！”

西王母說著，突然看了莫鳶一眼道，“鳶兒，你既操持春望，必然知道，這春望都是在驚蟄之時，春耕依始，亦是踏青的最好時光。前來祈福的未婚配仙家最愛這散花之禮，向心愛之人表明心跡。若對方也回了禮，便可結百年只好。鳶兒，你可備好自己的花球了？”

莫鳶的臉上一陣緋紅，埋怨道，“外祖！您怎么又取笑鳶兒？”

西王母別有深意道，“外祖可就是提醒你一句。鳶兒你此次特意請了忘川前來，手抄祝禱之詞，置于每個福袋之中，倒真是別出心裁呢。”說著含笑看著鳶兒。

莫鳶不敢直視，低頭道，“這是忘川的主意，想著應和廣施福祿、廣播祖訓。”

西王母題調侃道，“我看這些年，每回忘川前來，鳶兒你都是親自迎接，倒是頗有默契啊。”

莫鳶支支吾吾道，“外祖。。。。。。莫要打趣鳶兒。。。。。。”

西王母笑道，“打趣？你的那點心思，外祖早看在眼里了。你若真有心，不妨此次探明對方心意。”

莫鳶的臉如火燒一般，道，“還說不是打趣？再說了，外祖你不是最不喜卜卦仙官？”

西王母收了笑容道，“外祖我是勢力之人么？”

莫鳶惶恐道，“鳶兒何敢造次？”

西王母嚴肅道，“你以為我不喜你父親，就是因為他當年只是個卦仙么？你以為當年蟠桃相遇，真的如他所說，是與冕冕一見鐘情么？”西王母甩過豹尾，厲聲道，“當年，他可是懷揣了一把花釵，在我蟠桃會上接近每一個有尊位的仙子，只是均未斬獲。反倒是你娘來晚了片刻，情竇初開，哪里見過那陣勢，瞬時便被他俘獲了。”

莫鳶瞪大眼睛道，“什么？竟有此事？”

西王母忿忿道，“不然我為何不準你母親與他來往？他這個人，本就不被饕餮太常賞識，自卑而心佞，眼中唯有利弊并無真情。這樣的人不可謀事，更別提托付終身了！”西王母轉而道，“但忘川不同，這孩子雖少時多舛，卻一心向正，艱苦卓絕。將來必有作為！”

莫鳶心中暗喜：原來外祖和我想的一樣，我也覺得忘川將來必成大器。莫鳶靦腆道，“只是若忘川對我并無心意，豈不是。。。。。。”

西王母笑道，“傻孩子，凡事無需強求。況這時運際會非一成不變。何必為一時得失過于較真？”

莫鳶點頭道，“鳶兒明白了。”

正在此時，仙童來報道，“啟稟神尊，勒霞峰朱厭太常前來覲見。”

莫鳶驚訝道，“兄長來了？”

西王母也疑惑道，“鯤兒怎么來了？快帶他過來吧。”

少頃，莫鯤撲地道，“孫兒給外祖請安！祝外祖福祿金安！”

西王母扶起莫鯤道，“鯤兒不必多禮。你不是隨你父親去南疆了么？怎么有閑工夫來我這？”

莫鯤曲意逢迎道，“外祖歸隱之后，已經不再舉辦三月三蟠桃宴，邀眾仙家賀壽，只保留這為天下萬民祈福的春望。這可是讓孫兒少了前來拜謁的機會。如今好不容易趕上了，豈能錯過？何況此次乃是鳶兒操持，我這個做兄長的，必當前來助一臂之力。”

莫鳶欣喜道，“兄長是前來幫我一同操持春望的啊。那太好了！畢竟勒霞大小祭祀禮儀都是鯤兒一同主持的，這最后兩天了，鯤兒正好幫我將所有物件、儀式都過一遍，確保萬無一失。”

西王母平淡道，“這倒是好事。只是南疆如今百廢待興，春山君幼子又才入了勒霞不久，春望過后，鯤兒你還是盡快返回，不要誤了大事。”

莫鳶在一旁眉頭緊鎖道，“是啊，也不知道嫂嫂如何了。。。。。。”

莫鯤道，“多虧了父尊當日救下文兒。你嫂嫂雖肝腸寸斷，但如今和文兒朝夕相伴，倒對彼此都是個安慰。”

莫鳶點頭道，“那便好。我之前還備了好些仙品準備發去南疆，不如鯤兒你回頭帶給嫂嫂吧。”

不待莫鯤答應，西王母已搶先道，“那是自然！你選的那些，到了莫天禪手里，就是焚琴煮鶴。到了春山君之女手里，才能物盡其用。”

莫鳶和莫鯤對望了一眼，都不敢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