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問玉探蝶
- 似是上古時
- 此中仙
- 5159字
- 2021-08-01 09:30:00
混沌殿中,莫鯤正揮舞著奇藤三節鞭站在桃木樁陣中修習,每鞭飛出橫掃千鈞。眼見著桃木密密麻麻蜂擁而來,莫鯤雙手各執一頭,將三節鞭橫在胸前,運氣推將出去,氣浪如摧枯拉朽般將整片桃木樁撕扯地七零八落。
“你這奇藤鞭結合了祈天心法,威力又提升了啊!”莫天禪從門外無聲無息地走了進來。
莫鯤連忙作揖道,“父尊謬贊!都是父尊傳授的祈天心法神通廣大。”
“嗯,”莫天禪笑道,“照這樣的速度練下去,大寒之時,這套鞭法當可出師了。”
莫鯤欣喜道,“孩兒必不負父尊期望!”轉而問道,“只是孩兒有一事不明。這套鞭法如能結合我勒霞峰的符咒將威力陡增,為何父尊不讓孩兒融合呢?”
莫天禪陰險一笑道,“還記得奪猛豹之時,我為何讓你營造猛豹失足跌落么?”
莫鯤回道,“掩人耳目,瞞天過海。”
“不錯!這奇藤鞭也是同理。奇藤非我勒霞獨有材質,鞭法亦非我北境慣用,說起來倒是西域彌天部最富盛名。祈天心法本取自天庭,四域之中任何祝禱皆會用到其中一二。只是這些組合在一起威力不凡。接下來諸多事宜皆須暗中執行,如短兵相接,使用這套不會暴露了你身份。”莫天禪得意道。
“父尊的意思,是孩兒很快就可以去探訪春山君如何取得仙魄一事了?”莫鯤喜出望外。
莫天禪神秘一笑,“你先練成這套鞭法再行動也不遲。南疆本來就是為仙界生養萬物的,和各家都有無數植被牲畜往來記錄。先等天帝那邊弄清楚了昆侖山和他驚寒究竟有過什么往來再順藤摸瓜。”說完攥緊了辰昏杖道,“眼下,倒是有兩件更重要的事要籌劃起來。”
莫鯤拱手道,“愿聽其詳。”
莫天禪頓了頓道,“這第一件,倒是很有意思。今晨我再試那玉珠之時,居然發現仙魄已經從百花深處消失了。”
“什么?!莫非是春山君有所察覺?那豈不是無從尋找了?”莫鯤訝異道“這沒了仙魄,我們還如何拿下百花深處?又如何對天帝交代?”。
莫天禪不緊不慢道,“慌什么?這件事天帝自然無需知道。不管他驚寒是否有所察覺,只需記住:我們要的是什么。天帝要看到的,只是本尊從百花深處拿回異稟仙魄。他驚寒可以藏起來,我莫天禪也可以放過去啊。”
莫鯤似懂非懂道,“父尊的意思是。。。。。。”
“哼!”莫天禪冷笑一聲,“這每年庭考不是都有異稟仙魄送上門來么?我們只需找到和原先屬性相同的送到他百花深處,到那時,我說這異稟仙魄身在何處,他不就身在何處了么?”
莫鯤喜笑顏開道,“哈哈!他驚寒道高一尺,父尊您就是魔高一丈啊!”
莫天禪輕蔑道,“哼!本尊如今有天帝特命,文曲星呈報的異稟本尊將一一過目,一旦發現匹配,你便暗中拿下。”
莫鯤道,“父尊放心!孩兒明年庭考必助父尊一舉拿下。”
“此事萬萬不可操之過急。”莫天禪提醒道,“異稟若同一時間集中暴斃或失蹤,必然驚動西王母和文曲星,需間隔開來。這異稟之事,于本尊大計本就是個墊腳石而已,不在乎等上個三五年的。相比之下,倒是第二件事需本尊盡早行動。”
莫鯤忙問,“敢問父尊是何事?”
莫天禪笑道,“凡舉事者,不可無盟。我們北境本就和地府同氣連枝,這么多年因天地分治,一向無法如東南圣境般互通有無。如今地府已然入了局,本尊可是得代各位先祖好好與他聯絡聯絡感情啊。”
莫鯤連忙表功道,“孩兒明白了。孩兒每年已按照父尊的吩咐,將祭祀時奉生的仙物進獻給了十殿閻羅,他們在酆都大帝那里一直對父尊交口稱贊。”
莫天禪不悅道,“愚鈍!你以為本尊這么做就只是為了他們在酆都那里美言幾句?本尊這么做面上合乎禮儀,既能展現天帝撫恤蒼生,特意為奉生仙物擇來世福報,借花獻佛;又能輔助地府合情合理擁有上乘仙物,提升法力。這有來就得有回,天帝的恩澤布下去了,必然也會期待地府有所回應。回應什么,是否和天帝心意,這些,將來都是本尊斡旋的由頭。”
莫鯤大開眼界道,“父尊果然是用兵如神啊!孩兒自嘆弗如。”
莫天禪沾沾自喜道,“不過眼下,倒是有件事,需要本尊親自去一趟。”
莫鯤的眼珠飛快轉動著,問了句“父尊是想去昆侖探探外祖的動靜?”
“算你機靈。”莫天禪瞇了瞇眼,“你外祖不僅借玉珠一用,還不吝賜教你妹妹,本尊如何能不親自上門道謝,壞了禮數啊?”
幾日后,莫天禪在仙童引領下在昆侖崖邊拜見了西王母,恭敬將金絲楠木所納兩枚玉珠呈給西王母。西王母并不伸手去接,示意了仙童收下,不耐煩道,“既已還珠,你便速速離去吧。”
莫天禪并不動氣,獻上一只虎皮繡枕道,“小婿還未親自道謝岳母神尊不辭辛苦,親自調教鳶兒。數月未見,小婿與冕冕對鳶兒都萬分想念。冕冕特地托天禪將這只繡枕帶來給鳶兒。”
西王母一見這繡枕,不禁一怔。眼前浮現出豹冕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她親手縫制了這個虎皮繡枕給豹冕。豹冕興奮不已,每天都要枕著入眠,臨出嫁前哭著對西王母說“女兒不孝,不敢向母親討要任何陪嫁。只愿帶著母親送給我的虎皮繡枕,將來能傳給我的女兒。”
想到這些,西王母心中一陣酸楚,語氣突然柔和了許多,說了句:“你是鳶兒的父親,你要見她,我自是不能攔你。你隨我去絕域嶺吧。”
莫天禪狡笑道,“那就有勞岳母神尊帶路了。”跟在西王母身后,莫天禪的眼前浮現出幾天前在勒霞峰上,他告知豹冕想要前往昆侖看望鳶兒并感謝西王母收下鳶兒。豹冕嘆息道:“哎,夫君有心了。只可惜母親從來不肯將你這份真心看在眼里。”說著取來虎皮繡枕道,“你且帶著這個,就說是我托你帶給鳶兒的。這樣,母親應該也不會為難與你了。”
行至絕域嶺上,莫鳶正對著五彩石和琉璃石陣練習,已到可靈活使用豹尾鞭應接十二方位雙輪轉動。莫天禪眼前一亮,喚了句,“岳母神尊果然是出手不凡啊!”
莫鳶聽到這聲音轉過頭來,見是莫天禪前來,又驚又喜道,“父尊!您怎么親自前來看望女兒了?”
莫天禪滿臉堆笑道,“父尊就你這么一個女兒,如何能不想念?”說著將虎皮繡枕遞到鳶兒手中道,“你母尊也是日日掛念你,托本尊將這個帶給你。”
“虎皮枕!”鳶兒驚喜道,“太好了。”
西王母柔聲對莫鳶道,“既然你們父女相見,便單獨敘敘舊。外祖還有別的事要忙。”轉身冷冷對莫天禪道,“鳶兒還需勤加練習,你不要耽擱她太久。盡早下山去吧。”說完揚長而去。
莫鳶問道,“不知母親、兄長,還有嫂嫂可都安好?”
莫天禪道,“自然安好。只是都十分掛念你。”說著拿出漆木點心盒道,“先前中秋本尊提前準了你嫂嫂歸寧,我們一同去了百花深處。這是你嫂嫂托我帶給你的南疆點心。”
冬至。籜兒踏入清輝閣中,只見嫣兒趴在堆積如山的典籍之中,自言自語道,“不對!”“也不在這!”一邊在身后將一本本典籍用白發三千丈一一送回書架上去,一邊繼續翻閱著眼前的書冊。籜兒嬉笑道,“呦!你對我的執仙結考這么重視啊?兩月來天天泡在這清輝閣中,提前幫我做起功課了啊。”
嫣兒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盤腿而坐,愁眉不展道,“你真真需要早些把那升級版的‘鐵筆錚錚’做出來。我都把壓箱底的古籍翻出來了,還是沒找到。”
籜兒側身坐到嫣兒身邊問道,“喲,是什么能難住我們嫣兒仙子啊。”
嫣兒無精打采道,“就是我那天提到的白玉啊。”說著貼近籜兒,耳語了一陣。
“啊?竟有此事!”籜兒驚詫道,“那你在這用什么功啊,怎么不去問了娘親?”
嫣兒白了籜兒一眼道,“你讓我怎么問?是告訴她我又拉著你偷偷跑出去,還是告訴她我去跟蹤那個惡人了,險些回不來了?”
籜兒想了想,“也是。不過,你可以問問娘親這玉鏡由來啊。”
嫣兒不屑道,“你以為我沒有啊,回來當天我就問了。”
“結果呢?”籜兒好奇地湊近了。
“還能是什么,廣寒所出,月神家傳。不可離身、不可予人、不可外傳。”嫣兒無精打采地念叨著。
“這么看來,的確是你想多了。我看那個惡人如此貪婪,說不定就是拿了自家寶貝,拿春山君的生發技當聚寶盆使。”籜兒振振有詞道。
嫣兒頭也不抬繼續翻閱面前的書籍,一指點過籜兒額頭,怨道:“他要就和你這般一根筋,我們倒是輕松了。”正說著,嫣兒突然間雙手捧起面前的書,驚嘆一聲,“哎呀!我怎么連這個都忘了。”邊說邊將眼前的一頁捧到籜兒面前,“昆侖有株,名瑯玕,子似珠。瑯玕玉珠也是白玉啊。西王母可是那惡人的岳母,送他兩粒也不稀奇啊。”
籜兒不以為然道,“典籍只有形、質記載,并無實圖,你又如何知道這瑯玕玉珠是否真的與你所見同出?再說了,如果真的如你揣測,難不成月神家傳倒成了西王母所傳了。”
嫣兒洋洋道,“百聞不如一見。我是一時半會兒無法求證。但你忘了,小蝶姐姐選的是元神生辰,那早晚是要去給西王母生辰伴舞的,何愁無法求證?”
籜兒驚道,“不知道那瑯玕樹可是有三頭六眼的離朱看守著。你莫要害了小蝶!”
嫣兒湊近籜兒耳邊輕聲道,“你忘了我的‘何必歸去’了?”
籜兒恍然大悟,卻依舊正色道,“總之沒有萬全把握,可不許你讓小蝶只身涉險。”
嫣兒不滿道,“這還用你提醒?好似我不關心姐姐安全。”說完起身道,“不和你說了!我先把這些典籍都歸了位,免得給爹爹添堵。”
說著起身抱起一摞書籍,走到清輝閣正中的螺旋通天柱邊,念了句“花間獨酌月未央”飛身盤旋而上。嫣兒只覺得當日的推背之力卷土重來,本想先去二層放下,不料一路沖上九層。嫣兒連忙放出銀絲平衡了身形,卻不想此番銀絲飛出比尋常生生長出七丈,且素練銀針密度大大增加,迅速集結成扇形穩穩將書本推入架中。嫣兒放出銀絲再去取剩下的書籍,只見銀絲比尋常堅韌許多,如根根鋼絲盤旋而下,觸地形成彈簧狀將書本一一彈起跟隨嫣兒的指令入了各層架中箱內。
嫣兒緊張起來,心中暗想:這奇怪的仙力怎么還在?而且現在不光是速度,力度、密度都大大提升了。
嫣兒剛回落到原地,籜兒早已目瞪口呆,驚嘆道,“好你個嫣兒,這是又瞞著我閉門苦練了啊!如今你這銀絲已可以當繞指柔劍使用了,素練銀針也可因地制宜,隨時化形了啊。”
嫣兒略顯尷尬,拉住籜兒就向外走,邊走邊說:“小點聲,到了云逗閣再說。”
二人入了云逗閣,嫣兒封了書房的門,將那日在萬竹林中的種種都道與籜兒聽了。籜兒目瞪口呆,沉思了一會兒道,“那筍衣鐲子可在你身上,快取來與我看過。”
嫣兒從窄袖下緩緩移出筍衣鐲子,取下要放到籜兒手中。誰知這鐲子突然放出紅黑黃綠藍白六道彩光,刺得籜兒睜不開眼。片片筍衣也瞬間化為堅硬的龍鱗振身彈離籜兒手中,只在籜兒手心劃出一個口子。“哎呀!這鐲子如何還傷人?”籜兒握住手心,鮮血溢出。
嫣兒連忙從斗柜中取出紗布和止血散給籜兒包扎起來。籜兒道,“看來這鐲子真是如你所想,吸取了老筍殼的仙力。而且還認主,不許你之外的人持有。”
“這可是越來越離奇了!”嫣兒一邊替籜兒包扎一邊愁眉苦臉道,“老筍殼當天的確出手太狠,但隨即又這般出手大方,贈我如此大禮,意欲何為啊?再說了,有如此仙物在這萬竹林中,怎么從來沒聽小蝶姐姐或驚寒伯伯提起過呢?”
籜兒也被問住了,“這倒是。筍本是最常見的植被,除了萬仞竹外,尚無其他任何竹類有資格記入典籍當中。即便是爹爹疏漏了,春山君也當知曉啊。”籜兒見包扎完畢,道,“嫣兒你也不用想太多了。反正現在這鐲子對你百利無一害,你且悄悄觀察著。以后若有異常再做處理。”
嫣兒看了看鐲子,點頭道,“眼下的確也只能先如此了。不過現在可以確定的是,那天我看到的藍色光芒確實存在。不知道這六色光芒都對應著什么。希望我能早些發現其一一所指吧。”嫣兒突然想到些什么,開心道,“對了,我可以問問小蝶姐姐。畢竟是百花深處的植被,總比我們更清楚些。”
籜兒吸了一口氣,正要放話,嫣兒早已看出了他的心思,異口同聲道,“凡事小心!莫要給小蝶招來不必要的麻煩。”嫣兒嫌棄道,“就知道又是這句。”
勒霞峰上,小蝶立在優曇谷中。此時已是漫天飄雪,讓這勒霞峰上難得的一片鮮妍之地也變得暗淡無光。小蝶輕撫玉冰棱墜,收到嫣兒發出的訊息,一陣匪夷所思:這萬竹林中我們從小看到大的老筍殼,竟然還有此寶貝藏身?
正想著,小蝶望見白雪尚未覆蓋的優曇花上,自己帶來的成年蝶群已蜷伏于花葉中,準備好過冬。幼蟲已紛紛爬入土中,等待著熬過漫長的寒冬。常年生于勒霞峰上的陰陽蝶也收了雙翅,緊緊貼在花葉之下躲避風雪。
這個季節,是小蝶一年中最孤寂的時刻。眾蝶過冬,不似平常同她如影隨形。繡繡是最后一個飛入花葉中的,她依依不舍的圍著小蝶飛舞了一陣,小蝶微笑道,“去吧!來年春天就有小繡繡破繭而出了呢。”
眼見著繡繡這才安心去了花葉,小蝶猛然悟到:蝶兒會將卵藏于葉下過冬,待花葉凋零春天拉林新發嫩葉時化蝶而出。這老筍殼莫不是也將仙力至于那筍衣鐲中交予嫣兒保管,待時而出?只是為何是嫣兒,又為何是在此時呢?
小蝶一時苦思無果,卻心生新念:同樣的,此時興許也是我激發陰陽眼的最佳時期。以我現在的修為,若在常態下,不足以為之。然在陰陽蝶過冬之時,若將這發萬物之術施于蟲卵之上,需要的仙力大大減少。但待他們經過幼蟲、成蟲、蝶蛹到化蝶,每一階段都隨之成長效用倍增,還有什么比這更事半功倍呢?
想到這,小蝶露出欣慰的笑容“嫣兒你這個信息,還真的是啟發了我。之前我一直苦于不知從何處著手,現在我知道來年春天要做什么了。”說完看了看躲在葉下的陰陽蝶,微笑道“明年此時,你們可是要子孫滿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