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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妝臺秋思

“謝謝你,再見。”

慕螢兒的聲音讓李易安微生惱怒:“你受著傷,非要去送死嗎?”

慕螢兒淡淡道:“這道傷,還死不了。可如果沒有了姐姐,我卻不知道要為什么而活。”

李易安頓了頓:“就沒有可能,是有一分為了我?”

慕螢兒瞄了李易安一眼,輕咬著下唇,她笑了笑,不說話。

李易安微微一笑:“我和你一起去。”

慕螢兒道:“你真的好固執。”

李易安道:“彼此彼此。”

“你們都不必去!”忽然,一道聲音自幽林中響起,穿著破洞衣裳的老和尚緩緩走來。

“大師何意?”李易安從之前佛珠手串制止自己發狂的情形,推斷出這和尚大概率上并無惡意。

“以你們的修為,即使碰到了黑山鬼也于事無補,不過白白送命。”老和尚緩緩道,“倒不如救下慕家鎮的一鎮百姓,這才是樁大功德。”

“大師何以教我?”李易安遲疑道。

“秋蘭施主,老衲去救;黑山鬼,由老衲對付。你們守住幽鬼林的入口,不讓這些鬼物出去,便可消弭這樁禍患。”老和尚悠悠道。

慕螢兒凝眸看向老和尚:“你……愿意救姐姐?”

“老衲與那幾位施主自有一番因果需要了斷,度秋蘭施主回頭,亦是老衲的心愿。”

李易安上下打量了老和尚一番,扎心一問:“可你……打得過他們嗎?”

沒看錯的話,昨天這老和尚連慕秋蘭都打不過,更別提江衡和黑山鬼了。

老和尚淡淡一笑:“只需李施主將手串還我即可。”

李易安當即將斷線了的手串放入老和尚手心:“這個,就夠了?”

“足矣,足矣。”老和尚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還挺有得道高僧的樣子……李易安忍不住心里吐槽,和那天行騙和昨日裝蒜的樣子截然不同了。

“可我憑什么相信你會救姐姐。”慕螢兒的聲音清清冷冷的。

“施主若是不相信我,大可隨我一同前往。”老和尚和藹一笑,隨后沉吟道,“不過,幽鬼林鬼潮洶涌之際,恐怕李施主獨自一人守護不住,性命難保……”

慕螢兒陷入了思考。

老和尚呵呵一笑:“既然施主已經想明白了,老衲便告辭了。”

眼看著老和尚漸行漸遠,李易安瞥了眼低眉沉思的慕螢兒,笑出了聲。

“你笑什么?”慕螢兒皺眉。

“沒什么,沒什么。”李易安小聲嘀咕道,“還不是擔心我。”

“誰擔心你?”她的耳朵倒是很靈。

李易安笑道:“那個老和尚都看出來了,他說你想明白了。”

“我只是為了慕家鎮的百姓著想。萬一你死了,鬼潮肆虐慕家鎮怎么辦?”慕螢兒頓了頓,補充道,“這是我們慕云山莊的責任!”

李易安知道她面薄,便上前去牽她手:“好好好,你好好養傷,明日我們夫妻一起守衛慕家鎮,怎么說我也算是半個慕云山莊的人,我也有半個責任。”

慕螢兒躲閃過去:“呸!”

李易安將雙手折疊枕在頭后,望著天空殷紅宛若血色的月亮,緩緩道:“娘子,吹首曲子來聽一聽吧。”

“你想聽什么曲子?”慕螢兒取出清神簫來,她盯著李易安的側臉看了看,這副面容上既有疲憊亦有迷茫。

“隨便吧,來首你拿手的就好。”李易安找到一塊大石頭,緩緩坐在上面。

慕螢兒跟過去,順了順裙擺抱腿坐在他的身旁:“《妝臺秋思》可好?”

“嗯?”李易安調笑道,“聽名字,是女子相思、閨怨之類的曲子?”

慕螢兒搖頭:“是明妃出塞的塞上曲之一。”

明妃,即王昭君。

李易安想想也是如此,就慕螢兒這種性子,哪里會做那種小女兒之態?

“都行,都行,重要的不是聽什么曲子,而是聽誰吹的曲子。”李易安眨眨眼。

慕螢兒抿了抿唇,輕咳了兩聲。

簫管放在單薄的嘴唇上,悠揚的聲音緩緩響起,李易安閉上眼睛,輕輕晃動身子。

這首塞上曲既不蒼涼亦不低沉,聽起來沒有大草原的既視感,倒像是一場小程度雷雨下的獨白。

曲調時而和緩,時而堅韌,像是一位溫婉的女子正在對鏡輕嘆,但這輕嘆卻又與普通的閨怨不同,隱隱充斥著一股力量。

眼中是他鄉的人,身體是異鄉的客。心中是懷念的人,記憶是漂流的魚。

李易安的思維便跟著這曲子開始漂流,隨即如登樓一般慢慢向上漂浮,直到上升到眺望遠山的高度。

“欲上層樓說憂愁,可嘆年少說不休。”李易安隨著悠揚的曲子漸漸沉淀,他擦掉眼角的濕潤,想起了遠在家鄉的母親。

一曲吹完,幽寂的林子中似乎仍在回放余音,連帶著微弱的蟬鳴和蟲子窸窣聲悠揚不絕,意外地很和諧。

慕螢兒將清神簫放下,看出了李易安內心中的離愁別緒,于是輕聲道:“漢恩自淺胡恩深,人生樂在相知心。”

李易安轉頭看她:“那我們這算是相知之心嗎?”

慕螢兒白了他一眼:“不算。”

“真的?”

“真的。”

“真的不算?”

“無聊。”

李易安沒好氣地拍了拍大腿:“同是天涯淪落人,相煎何太急?”

“拿開!”慕螢兒羞惱道。

李易安嘿嘿笑了起來:“沒事,這條腿沒受傷。”

“滾。”

“好嘞……”

……

“你瞅什么呢?”黑臉漢湊到一臉姨母笑的刀疤臉面前。

“起開起開!影響我看戲了!”刀疤臉氣著撥開黑臉漢,繼續姨母笑。

黑臉漢順著他的目光瞥向坐在石頭上的二人,疑惑不已:“這有什么好看的?”

“這還不好看?比你的那些故事好玩多了!”

“哪里好看?我怎么看不出來。倒是方才那首曲子,雖然聽不懂,但是很好聽。”

“曲子算什么?哪有戲好看?”刀疤臉笑著指向李易安的小動作。

“你看,現在是男的手腳不老實,女的欲迎還拒給打回去。接著,就是男的更得寸進尺地攻城略地,然后女的羞澀難堪嬌軀酸軟。最后,男的攬她的腰,女的枕他的肩……”

黑臉漢大為震驚:“你小子,平日里凈說些廢話,沒想到對這男女的事兒還挺清楚。”

刀疤臉自豪道:“還記得村頭那老腐秀才不?俺往年給他打勞工。他就是寫男男女女戲碼的老不修,據說寫出的話本賺了不少小娘們的銀子,他成天給俺講他的杰作,俺這塊兒啊,門清!”

“原來是那老秀才!”黑臉漢嘆了口氣,“那老秀才活下來嗎?”

“活?就他那身子骨,哪里走得出關東?他給俺指了這條路,自己個兒半路上沒挺過來,鳥朝了天。”

黑臉漢搖了搖頭:“這破世道……”

“能活下來就不錯了,哪里敢要求太多,咱村里就活下咱這幾個有力氣的,酸秀才哪有活下來的機會。”

刀疤臉吧唧了兩下嘴,小聲埋怨道:“都怪大哥糟蹋了那酒,要不然現在還能喝兩口爽爽嘴。”

黑臉漢轉身眺望起北方:“那位姑娘方才吹的曲子真的好。我有些想家了,不知道關東現在怎么樣了。往日里,下個月就能見到弟弟一家人了……”

半晌無語,黑臉漢沉浸在鄉愁中,刀疤臉則猥瑣地盯著李易安和慕螢兒,一口一口喂自己狗糧。

“哎呦我湊,這劇情不太對啊!”忽然,刀疤臉驚吼起來。

“吵吵什么?”黑臉漢的思緒被打破,沒好氣地給了刀疤臉一腦瓜。

“你自己瞅!”刀疤臉也不生氣,他把黑臉漢轉過來,“你瞅你瞅,這小李公子真廢物啊,咋還被進攻了?”

黑臉漢定睛一瞧,原來是李易安竟然趴在了慕螢兒的肩膀上,一動不動。反而是慕螢兒伸手攬住了李易安的腰!

“難不成這小李公子喜歡被動?”刀疤臉驚訝無比。

“呸!看不出來嗎!小李公子那是睡著了!蠢!”

“啊?”

……

李易安確實是睡著了。

經歷了一晚上的廝殺,盡管李易安的身體素質超過普通人太多,可他終究不是神,沒辦法受住這些疲憊。

再加上這些時日的各種壓力堆積下來,失去了丹藥的資助,他徹底昏睡了過去。

李易安倒在肩膀上的時候,慕螢兒還以為他又在占便宜,可看到他眼角含淚的模樣,始終沒忍心將他推開。

汗味和尸臭的腥味涌上鼻息,慕螢兒暗暗皺眉。

“李易安,你好臭啊……”慕螢兒嫌棄地白了李易安一眼,扶著他的腰緩緩放在自己的腿上。

“爹爹以前捉鬼回來時,也是這么一股味道。”慕螢兒看向紅色的月亮,思緒緩緩飄遠……

“若是姐姐當初不曾追著陸離而去,是不是就不會有后來的事情了?”

慕螢兒伸手撫了撫李易安的面頰,他的皮膚粗糙,摸起來有很大的摩擦感,尤其是下頜處,有短短硬硬的胡渣。

“我若是沒有變成鬼,該有多好……”

“李易安,李易安……”

“真是個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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