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鯊站起身來，雖然早就聽說過他的名字，但這還是她第一次面對眼前這個男子，她完全沒有料想到為何此時他會出現在這里。

雖然現在的他看上去和常人無異，但血鯊眼前已經爆表的海嗣化檢測數值，已經能夠明顯說明一切了，雖然以前的他也觸及到海嗣化，但遠遠沒有現在這么嚴重的程度，或者說，是距離人類如此的遙遠。

那個男人，深海教會克洛維斯主教，洛茲。

血鯊：“你怎么在這里？現在風頭很緊，即便你是主教，但在這個關頭也有可能被捕，還有，你這是什么情況……”

洛茲向血鯊彎腰行了一個紳士禮：“真是不可思議啊！沒想到我能在這里，見到如此大人物呢！還希望拜托您能夠向阿庇安大人轉達我的敬意！”

血鯊：“……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我向問，你來這里干什么？”

洛茲笑著回問道：“那么我也想問，血鯊，哦不，執政官喬絲琳大人，請問您在這里又有什么事呢？”

喬絲琳并不想在克洛維斯輕易暴露自己的身份，但如果是這個洛茲，隱藏也沒有什么意義。

喬絲琳說道：“進行課題研究罷了，需要到實地考察。”

洛茲：“那么考察的對象，是酒館里的那兩位客人，對嗎？”

喬絲琳并不想讓這個話題進行下去，因為他從洛茲的身上感覺到了異常：“洛茲主教，你的病癥似乎已經非常嚴重了，我希望現在的你能夠好好治療，這對教會來說也是非常重要，如果你愿意，我馬上就可以安排你去福雷斯耶最好的醫院。”

洛茲：“真是感謝執政官大人能夠為我著想的話，但恕我直言，大人您的話語中有一點點小小的錯誤。”

喬絲琳：“什么錯誤？”

洛茲：“這并不是病癥，而是一種進化。”

喬絲琳已經猜想到了洛茲到底干了什么，如果只是強行融入海嗣血脈都還罷了，此刻洛茲的身體里，涌動著恐怖的力量。

喬絲琳：“你越界了，洛茲。”

洛茲笑了：“或許在您看來，確實是如此，但我只是做了很多人想做卻做不到的事而已，大群已經接受了我，或者說，初生，已經認可了我。”

喬絲琳：“所以說，我們一直在調查的近神者失控真相，是你動的手？”

洛茲：“您又錯了，執政官大人，我并沒有動手，我們只是互相接納了彼此，我用近乎完全海嗣化的身體獲得了與之的同化，現在的我和祂，已經只有一步之遙。”

喬絲琳已經感覺到了這個人已經是個非常危險的家伙：“你瘋了，洛茲，你不是想融入大群，你是想取代伊莎瑪拉，成為新的神。”

洛茲皺了皺眉：“這就言重了，大人，我并不能做到這種地步，因為我沒有能夠承載那么強大力量的軀體，我只是那尊神的一個媒介，就像那位獵人和伊莎瑪拉之間的關系，只是我在更進一步罷了。”

喬絲琳：“洛茲，你的所作所為，正在把教會，克洛維斯，甚至阿戈爾引入深淵。”

洛茲：“但這只是以人類短淺的目光看到的結果，你并不能否認，這么多年來，面對大海，阿戈爾一直在倒行逆施，一步步走向衰退。”

喬絲琳：“但至少我還能以人類的姿態站在這里和你說話，而不是像那些死在黑暗角落里變成怪物的克洛維斯人一樣。”

洛茲低下了頭，他對無法說服喬絲琳感到了一絲的傷心，即便如此，他也并不想對任何可能是自己的同胞的對象動手：“執政官大人，您還是以人類的姿態看待事物呢。”

喬絲琳：“人類，又怎么樣？”

洛茲向喬絲琳伸出了手：“大人，您有沒有想過，人類一直以來作為這個世界的頂端生物，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嗎？”

喬絲琳：“……”

洛茲：“難道人類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有其他的生物，想要取代人類的地位？”

喬絲琳和洛茲都知道，這是一件在自然界中非常正常的現象，一種生物取代另外一種生物，成為新的霸主，在這個世界億萬年來，發生過無數次，但直到人類的出現，似乎將這個故事徹底畫上了句號。

沒有人類會覺得那些動物還能威脅到自己，人類甚至將他們當做食物，當做衣物，當做寵物，唯獨沒有當成對手。

而現在，當人類發現，在茫茫深海之中，一種新的生物，以不可阻擋的姿態，向人類發起了挑戰，這個時候，人類還能向過去一樣，鎮定自若，坦然面對完全未知的敵人嗎？

洛茲：“人類的傲慢已經讓這個物種走向了衰弱，他們把神給予他們的智慧肆意揮霍，浪費著其他生物一直渴求的東西，也許當有其他生命接手這一切的時候，他們才會懂得珍惜吧。”

喬絲琳：“夠了！洛茲！你已經把你屬于人類的靈魂全部出賣給了海嗣！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再這樣下去，僅憑剛才你說的這些話，我就可以將你逮捕！”

洛茲無奈搖了搖頭：“看來您還是沒有理解我們的用意，我想問的是，對于現在阿戈爾，乃至整個泰拉面臨的一切，你的答案是什么？”

喬絲琳并不知道，她對于自己的選擇無所適從，她知道自己并沒有像洛茲這等堅定的信念和行動力，只是自顧自認為洛茲所做的一切是錯誤的。

洛茲：“告訴我們，你的答案，你的選擇。”

喬絲琳：“……”

洛茲：“而這，就是我們，全新的答案。”

喬絲琳注意到了洛茲體內的力量在蔓延，混沌的深海之力將四周的建筑全部污染，在無人知曉的角落里，這些被封鎖在貧民窟里的人，他們的身體也因此發生著異變，他們體內遠古的基因，正在被逐漸喚醒。

喬絲琳感到了無比驚訝，即便是絲毫沒有接觸過任何海嗣血脈的自己，腦海中也不停回蕩著那揮之不去的喃喃低語，她不能理解這是怎么回事，但她知道，洛茲在喚醒她的基因，那屬于阿戈爾人永遠也無法抹去的大海印記。

喬絲琳用食指對準了洛茲，一束高能光束直接貫穿了洛茲的胸膛，這個人的危險程度已經遠遠超出了可控范圍，必要情況下，必須解決。

即便是海嗣，在如此強力的一擊下，即便不被一擊必殺，也需要極長的時間來恢復，就算是在阿戈爾，在大海中，一只海嗣想要利用深海之力來恢復如此重的傷勢，也不是那么容易。

洛茲用一只手捂住了空洞的胸口，心臟已經粉碎了，喬絲琳的一擊直接命中了要害，甚至高能光束的輻射灼燒還在持續傷害著這具軀體。

洛茲感到了一絲的悲傷，眼前的這個人，并沒有把他當做同胞，他們之間終究有著一條隔閡，這種隔閡，如今已經跨越了物種。

他沒有死去，因為現在的他已經是大群的一部分，已經是初生的一部分，喬絲琳的攻擊只能傷及人類，卻無法讓掌控深海之力的大群受到傷害。

只是，眼下的他，已經不適合在繼續呆在這里了，在這個人類遍地的克洛維斯，他終將與大群一起，再次回歸，將整座城邦吞食殆盡。

看到眼前這個詭異的生命，喬絲琳自知已經無法再殺死這個怪物了，也許如果他愿意，自己隨時都可能死在這個家伙的手上。

喬絲琳：“你不對我動手？”

洛茲：“大群對你抱有希望，我們暫時不打算對你動手，因為我們看見，你將是我們新世界不可或缺的一個生命體。”

喬絲琳：“那你又為何要殺那兩個人，那兩個泰拉人。”

洛茲：“……他們兩個，進入過神域，有干擾因素，對大群的融合存在威脅，不可忽視。”

喬絲琳：“……我確實無法阻止你，但在我眼皮子底下動手，你是不是過分猖獗了一點兒？退一萬步說，你的行為不怕破壞克洛維斯協定，進而觸怒科學院高層？”

洛茲：“你覺得我做的這一切，你的老師，他會不知道嗎？”

喬絲琳：“……？”

洛茲：“放心吧，我不會動手，我現在也動不了手，大群的約束現在鉗制著我的所有，我根本殺不了你們任何人。”

喬絲琳松了口氣，看來現在洛茲還沒有下死手的打算。

洛茲：“但，我們的血親，我們最強的生代，將會回應我們的請求，祂將會把一切對大群不利的因素，一個不留，全部吞噬。”

喬絲琳渾身一抖，不僅僅是洛茲，她感受到了一股更加不可知的力量，即便只是去思考一下，思想就已經開始混亂，她從來沒有見識過，也根本無法理解，為何這種力量，竟然也是深海之力。

那是只屬于神明的力量，是足以顛覆這片大海的主。

洛茲只是逐漸化為了一片黑影，消失在了這片黑夜中。

而在這片散去的黑影身后，是彌漫著如血霧一般的身影，那是被逐漸腐蝕的聲音，只是她仍在為人類而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