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去樓上說話。林翊，不要跟過來?！?

緊接著，兩人就起身去了二樓，徒留林翊在原地望眼欲穿。

二樓書桌旁，星錦與老師面對面坐下。

“現在可以說了嗎？”

老師默然，緩緩開口。

“想來你已經有大概的猜測了吧？

作為喪尸的我們死去，最后確實會在死去的地方化為一座座房屋。”

意料之中，星錦挑了挑眉，可她要的不只是這么點信息。

“那些房屋是我們的同伴肉體所化。他們的靈魂白日里就附在房屋上，傍晚就化作迷霧。等待迷途的旅人走進房屋。

那相當于安康魚額前的燈籠，是引誘食物的誘餌。

所以，當你在傍晚時進了那些房屋，就會被鬼魂盯上。晚上你就進入了他們布置好的夢境。

只要你沉迷其中，醒不來，那他們就能成功攝取你的魂魄?！?

老師淡然說著自己隱藏的信息，像是個沒有感情的工具人。

“然后呢？他們要魂魄是自己吞噬。但我想應該不止這樣吧？”

星錦撐著臉，一針見血指出問題所在。

老師頓了頓，接著說。

“是。經過我多年的觀察和考量，雖然一開始那些被吞噬的魂魄隸屬于鬼魂，但……”

他闔上了雙眼，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憶。

“那些吞噬了魂魄的鬼魂會在短時間內極速虛弱，就像是有什么搶走了他們腹中正待消化的靈魂。

而鬼魂也會因此變得更加暴虐，也會更加瘋狂地捕獵。”

“這是一個循環?！?

他最后給出結論。

“你應該知道在鬼魂腹中搶食的是誰吧?！?

是肯定句，星錦的神情沒有絲毫意外，仿若這句話從一開始就在她的意料之中。

“我又不傻?！?

她嗤笑一聲，隨后解釋道。

“今天我差點就毀了房屋內全部的法陣。哪怕毀不掉吧，我想摧毀全部的陣眼應該效果也是一樣的。

可你說，好巧不巧。陣被摧毀的越嚴重，你們就腐化的越嚴重。

我有理由懷疑法陣內有一套完整的生態體系。你們之所以能恢復成普通人的模樣，依靠的就是那些鬼魂所吞噬的能量，或者是法陣聚攏在內，自己又無法消化的能量。”

面無波瀾，星錦緩緩開口。

“而這食物鏈中，法陣必然處于最頂端。無論是你們，還是鬼魂，應該都是法陣圈養的食物。

它吸收不掉的，你們吸收。你們吸收完了，能量富裕了，等法陣消化完，那么下一個吸收的便是你們。

至于鬼魂，是法陣加速消化和主動捕獵的媒介。一旦沒了作用，他們也就沒了存在的必要?！?

“所以在這個閉環里，你們所有人都注定死亡。

我說的沒錯吧？”

最后一句話，星錦是笑著說的。但她的眸中卻無絲毫笑意，甚至還有幾分冷漠。

“……”

老師沉默著，似是在默認星錦的話語。

法陣在，他們遲早要死。法陣不在，他們就能當場死亡?？刹痪褪亲⒍ㄒ獩]么？

“不過我有一點很好奇。

林翊，是怎么回事？

我看得出來，他與你們，與鬼魂都不同，卻兼有二者的特質。”

似是趴著不舒服，星錦換了個動作，雙手環胸，翹起二郎腿，靠坐在座椅上，身上卻不自覺涌出一抹上位者的氣勢，給人以強烈的壓迫感。

似笑非笑，這是她難得正經的那么一回。

老師蹙眉，遲疑道。

“其實……他的事我們也不是很清楚。他是8年前來到我們村子里的，無父無母。恰逢趙磊下了法陣，大家都出不去，最后只能由我暫時收養他。

不過他倒是長的很快。才到村子是不過3歲左右的模樣，現在……卻那么大個兒了。”

這長的可不是一般的快……

不用老師多說，星錦也覺得林翊的出現絕對有蹊蹺。

都說法陣內部是一個完整的生態體系，那……是不是還有一個環節，被忽略了？

沉思著，她單手拖著下巴開始思索有沒有什么漏掉的線索。

會漏掉什么呢？

腦海中一張老叟的面孔一閃而過。

星錦猛然想起，最開始是趙磊布下的法陣。目的不明，但絕不會是讓他自己變得這么人不人鬼不鬼——中間出了意外，導致他的計劃全盤崩塌。

結合林翊出現的時機，以及他自身特殊的性質……

他會不會就是那個意外？

沒有明確的證據，但卻非常可能。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星錦未曾注意，對面的老師在她問了林翊的問題后就一直低著頭。垂著眼簾似乎在掩飾著什么。

“現在的我們都依靠法陣維持生命。”

他忽然開口。

“如果你要出去，我希望……”

頓了頓，再張口聲音便略帶著嘶啞。

“你可以，再等一段時間?！?

似是怕星錦不同意，他又急忙補充。

“不會太久。今天那法陣的反應，我有預感，它……不會容忍我們活太久。恐怕我們全體人都恢復成普通人模樣時，就是它下手的時機。

到時，你再下手毀去它也不遲?！?

說到最后，老師已然滿面苦澀。

他們注定活不了了。又或者說他們從法陣生效，成為喪尸的那一刻就死了。

之所以能活到現在，不過是恰好法陣一次吞噬不了那么多，成為了存糧罷了。

不渴望永遠活下去，只希望……能讓村民們，在瞑目之前，多看幾眼這個多姿多彩的世界。

“這是我唯一希望你能對我們保證的?！?

話音剛落，另一道聲音便起。

“那林翊呢？到那時候，他也會和你們一樣？”

依舊環著胸，星錦漠然問道，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樣。

如果林翊要成為一個意外，一個能波及到法陣，波及到施法者趙磊的意外。那么他的存在必然對法陣的生成與運行產生了負面的影響。

她不妨假設一下。那個無父無母，憑空出現的小孩林翊，其實是法陣運行過程中的與鬼魂結合的某種產物。

要這么一來，本就由法陣孕育的他，又怎么會處于食物鏈底端呢？這就和法陣被破壞時，喪尸們反應極大，而他卻能自主吸收能量來維持自身對上了。

他是食物鏈的中上層，又在某種程度上隱隱在法陣之上。

因生于法陣，固也依賴于法陣，可又不一定完全依附于法陣。

既然能克制法陣，那么也代表著如果他成長到一定程度是可以脫離法陣生存的。而在那之前，法陣存，則他存；法陣滅，則他滅。

他與其他人不同，無論哪種情況他都能有一條活路。而現在，只要法陣不滅，他便能活。

老師真的能忍心讓養了8年的孩子，在尚且能活的情況下就這么跟著大家一起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