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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憐孤欲擎天

  • 日暮七重
  • 主宰蛇
  • 4122字
  • 2021-07-24 11:30:00

阿當請麗婭和白骨骷髏幫忙,在外域的荒野里攤開了一張寬幅的地圖,借著秘石的光芒仔細辨認。

那是一張雙面圖,一面是外域的地圖,另一面是內域的地圖。

阿當從外域的地圖上找到了寒月城的位置,隨后又估算出了瑕石村的所在。

那副地圖繪制得十分詳細,不但標注出了外域的各個城鎮(zhèn),就連人類原始部落所居住的巖洞都記載得清清楚楚。

除了亡者和生者的定居地,作為道標的漆黑鐵索也全部在地圖上標注出來了,那些鐵索在地圖上就像是一張巨網(wǎng)罩住了整個原魔界。

在定居地與道標之外,地圖上還著重的標出了冥河和深淵地隙的位置。

原魔界形如巨蛋,但它的地殼并不完整。

由巖層構成的地殼自然是大陸,由巖層和水層共同構成的地殼,被成為霧海;完全由水層構成的地殼,就是濁洋。

作為一個世界,除了地殼以外,還有無形亦不可見的世界之壁在守護著原魔界。

在阿當降生于原魔界外域的這個時代,原魔界的世界之壁早已裂痕遍布。

那些出現(xiàn)在大陸和霧海海底的裂痕被稱為深淵地隙,那些出現(xiàn)在濁洋中的裂痕,則被稱為冥河。

不經(jīng)煮河口,穿過深淵地隙或者冥河,同樣可以往返于原魔界的內域和外域。

比如參加寒月城異端審判的魔王們,他們就是乘著飛空船,經(jīng)由冥河來到了外域。

比如夜族的商隊,他們已經(jīng)掌握了經(jīng)由深淵地隙出入原魔界內域的方法。

冥河和深淵地隙亦是道路,所以在地圖上它們同樣是不能忽略的重要位置。

阿當盯著攤開的地圖看了許久,在瑕石村的附近居然沒有任何一道深淵地隙。在臨近的海域里,同樣也沒有比較接近的冥河航道。

阿當有些失望,他抬起頭拉遠了視線,不禁氣得火冒三丈。因為在這副地圖的正上方,顯著的寫著制圖的時間——太一歷四四六二七年。

阿當離開寒月城的時間,已經(jīng)是太一歷五一四二零年的八月,阿當費盡心思的看了好半天,看得卻是七千年前的地圖。

時過境遷,七千年前的地圖還有個屁用?

阿當從五百多張地圖中重新翻找,那些地圖各個年代的都有,最新的一幅繪制于半年之前。

阿當在太一歷四四六二七年的原魔界地圖上,攤開了太一歷五一四二零年的最新地圖,他一眼望過去,頓時瞪大了眼睛。

經(jīng)過了七千年,海岸線有所變化,那十分正常,但太一歷五一四二零年的地圖上,遍布了大大小小的深淵地隙和冥河航道,幾乎找不到任何一塊陸地還是完整的,幾乎找不到任何一片寬闊的水域,不被冥河波及。

與其相對比,七千年前的原魔界卻完全不是這個樣子,那時地隙寥寥無幾,冥河亦難覓蹤跡,陸地和海洋還都十分完整。

阿當察覺到了什么,他將五百多張地圖按照時間的順序疊放,逐一對比,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明顯的規(guī)律:

原魔界的地殼和世界之壁在加速的碎裂,僅僅在五百年前,地貌還與七千年前相差不多,但最近的幾十年,整個原魔界在急速的碎成小塊。

阿當穿越前是一名學霸,他撕下一幅衣襟,用它當繩子丈量地圖上深淵裂隙和冥河的長度,用它除以地圖的面積,得到了單位面積下世界之壁的碎裂密度。

阿當手持一根碎骨當作筆,以荒原為紙面,將把碎裂密度與時間做成了一條曲線,那條曲線由緩變陡,在一個時間節(jié)點上趨近于無窮。

阿當把那個時間點標了出來,那是在十三年以后的太一歷五一四三三年。

有一個回音在阿當?shù)亩睦镏噩F(xiàn)出來:“仲裁者,精靈領域委托你,務必于太一歷五一四三三年初,抵達織彩河畔,抉擇三界未來……”

阿當捂住了耳朵,一屁股坐在了那些攤開的地圖上,慘笑道:“原來如此……這個世界要完了,日暮途窮,即將滅亡!在滅亡之時,還要我抉擇什么?是輪回?還是消亡?哈哈……真可笑啊!明明末日已經(jīng)到來了,不知大廈將傾的螻蟻們卻還在奮力的廝殺著,試圖拼個你死我活!”

在阿當發(fā)笑的時候,夜族拉比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他的嘴里還唱著酸酸的小調。

“有錢……真是好哇!沒有錢的日子,不如……死狗一條!你看那富人,有多滋潤,你看那窮人,多么凄涼!哎咳咳喲,你窮于街頭,手持十把鋼鉤,鉤不住骨肉至親;你富在深山,持刀槍劍戟,打不散無義賓朋……”

阿當向著拉比望了一眼,笑道:“世界都要完了,你是窮是富還有個屁用?”

拉比將一根手指比到嘴旁邊,神秘兮兮的說:“年輕人真沒見識,怎么會沒用呢。你們一群窮鬼,死到臨頭,黃泉路上多了幾個伴兒而已。我富可敵國,錢還在,人卻沒了,那何其凄慘喲?”

阿當恍然大悟,末日將至,雖然人人難逃一死,但每個人的痛苦程度卻大相徑庭。

民不畏死,縱然末日到來,也不會使他們感到萬分恐懼;權貴富紳們畏死,日暮途窮,他們就會因為恐懼和不甘,各種倒行逆施。

在這個世界里,察覺到末日將至的人肯定不止阿當一個。或者說,這個世界里“最聰明”的一小撮人全都瘋了,他們正在嘗試著要用各種方法使自己活下去,妄圖能夠僥幸的逃過末日之劫難。

阿當打量了高深莫測的夜族老者拉比,問道:“老人家,末日要到了,對我無所謂,我只是過客,只是兩族之子,不識父母,亦無親無故。您呢,您還要去捏捏重孫女的小臉蛋呢。我若沒猜錯,您和夜族,打算掙扎到底,甚至想要弒神,是不是這樣?”

夜族拉比大搖起頭,睜大了眼睛說:“你怎么敢造謠?你越說越不像話了,末日預言者可是異端中的異端,全都要燒死。弒神?虧你想得出來。你知不知道,圣靈怎么向圣族賜福的?”

阿當搖了搖頭。

拉比繼續(xù)道:“沒有人知道圣靈怎樣賜福,因為她賜福給你,你也察覺不到。假如她要向你賜福,她的意志會直接覆蓋你的意志,做出正確的決定,你甚至只會以為那是你自己的想法,是你自己取得了非凡的成就。你有沒有過一種經(jīng)歷,你脫口說出了你根本不曾想過的話,那其實不是你的話,是圣靈在說話。”

不知不覺間,拉比已經(jīng)湊到了阿當?shù)拿媲埃每莞傻氖种更c著阿當?shù)男乜冢瑤缀跻獙⒏闪训淖齑脚龅搅税敹啞?

拉比聲音里帶著誘惑,透著恐懼,像蛇一樣鉆進了阿當?shù)亩ぃ骸澳菚r,圣靈讓你說了些什么,你還記得嗎?”

阿當?shù)男纳袷艿搅苏饝兀摽诘溃骸叭粲幸惶欤夷軇龠^她,我就是大君,她只是少君。她不過是我的配偶神,她是我的少君。”

拉比愣了好半天,氣惱道:“不對!不是這句,還有別的嗎?”

阿當皺了皺眉,他猛然間冷靜了下來,一把推開了試圖控制他心神的夜族老者拉比。

阿當穿越以來,他所說過的最不經(jīng)思索的話,無疑就是他在面對魔皇塔克埃貝隆時說過的那些話。

當時,阿當信口胡說:“她是創(chuàng)世神,她是世界,她是圣靈,她是祖靈,她是祖龍,她是太一……她是萬心歸一的化身,那完全不對!有一就有二,能夠萬心歸一,就必然有不肯歸一之心。我就是不肯歸一之心化成的神明,她是太一,我就是太二!”

后面的那句話,阿當考慮了片刻,因為他覺得“太二”的神名有點二,所以后面的那一句是他自己的話,不是圣靈的意志覆蓋了他的意志。

阿當警惕的盯著再一次逼迫過來的拉比,抽出無儀劍,橫在了自己的咽喉處。

阿當冷冷的說:“別靠近,否則你將永遠無法知道,圣靈的意志向我傳達了什么,除非你敢親自去問魔皇。”

夜族老者拉比滿是皺紋的臉面上,看不出什么神情變化,但他還是退后了一步,心有不甘的說:

“好吧,既然你還不相信我。我向你透漏一個情報,夜族對那句話非常感興趣,如果你拿它做籌碼,夜族一定會認真的考慮這筆生意。”

夜族老者拉比化成了一只漆黑的烏鴉,飛進了風沙和黑暗里。

阿當仍然維持著要自盡的動作,警惕的思索著拉比的話。

假如他脫口而出的那句話,正是圣靈的意思。那么也就是說在這個日暮途窮的世界里,圣靈已經(jīng)不再是萬靈歸一的神明,各個智慧種族倒行逆施不肯歸一的二心早已昭然若揭。

如果阿當收攏來那些不肯歸一之心,他就即將成為真正的神明,而且圣靈愿意認可他,甚至放縱他,希望他成為那個“太二”。

阿當有些明白了,他脫口對魔皇塔克埃貝隆說出了那些話,故而魔皇塔克埃貝隆也獲得成為“太二”的資格,但魔皇隨后就被誤導了,誤以為圣靈需要一位珍愛她的伴侶。

故此魔皇的非分之想堵住了他自己的成神之路,卻成就了一段無妄的狗血之愛。

如果阿當將那些話說給夜族,夜族就獲得了擁有“太二”的資格,他們早就背叛了圣靈,一定會把“太二神”的誕生,當成是救主降臨。

“那條壞賊居然縱容我成神,難怪我自居大君,她就高興,她能有什么好良心?假如是要救這個世界,我倒是非常樂意挺身而出,我來到這個世界十四年了,我好像有點喜歡上它了。假如這個世界的毀滅無法避免,圣靈大概是想把滅世的責任全都推給我吧?”

阿當放下無儀劍,輕蔑的搖了搖頭,暗想:“男兒到死心如鐵,試看手,補天裂。夜族的那些家伙,他們竟然也在覬覦神位,可惜他們缺少補天裂的擔當……咦?我怎么就知道他們缺少擔當?如果僅僅用一句話作為籌碼就能拯救麗婭,告訴他們又有何妨?”

阿當想到這里,忽然間覺得豁然開朗,或者他不必再去煮河口向摯友拉欣求援,他應該立刻找到附近的深淵地隙,在那里靜候夜族的商隊,然后跟隨他們前往原魔界的內世界。

在這個過程中,夜族拉比或者其他的夜族一定會再來找他,如果阿當能夠與他們達成那筆“生意”,麗婭應該就能夠獲救了。

阿當收起了無儀劍,憐愛的望著病懨懨的麗婭,輕聲說:“你放心吧,那個拉比應該沒說假話,夜族大概真的有辦法可以拯救你。我打算跟他們完成這個交易,你要相信我,我一定能讓你平安的活下去。”

麗婭的眼里有些霧水,她的聲音細不可聞的嘟囔著:“可是為什么呢?你為什么一定要救我,活著又冷又累……”

阿當摟住了麗婭的肩膀,撫慰她說:“你可以這樣想,你是被祭獻給我的,所以我一定要對你好。假如我讓你死了,貝蒂就會成為下一個你,在那之后,還會有許多個你被祭獻給我,我不想那樣。”

麗婭的眼神變得格外的冷,她咬著牙說:“我不想聽這個理由。”

阿當苦笑了一聲說:“好吧,我總覺得你就像是我的女兒。我是一名穿越者,穿越之前我有一個女兒,她大概就像你現(xiàn)在這個年紀。”

麗婭的神情明顯的軟了下來,但卻執(zhí)拗的說:“我有父親。”

阿當有些不忿的問:“你有父親,他人在哪里?他難道是個蓋世英豪,所以你非常崇拜他?”

麗婭瞪了阿當一眼,閉上眼睛回答道:“才不是呢!他是個保護不了媽媽和我,不能讓我們衣食無憂,在媽媽面前總抬不起頭來,不知情又不解意的白癡!”

麗婭說完了這句誹謗的話,隨后就換成了比揚卡的人格,她黏黏的粘在了阿當?shù)膽驯Ю铮脛倓倢W會的語言叫著阿當?shù)拿帧?

阿當撇嘴,噴著粗氣,悻悻的說:“喂,丫頭,你這么挖苦你親爹好嗎?嗯……那個‘不知情又不解意的白癡’是不是在變向的說我?真是搞不懂她了!在穿越之前……我好像還真就是個總抬不起頭來的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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