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棟梁除了有手藝，嘴皮子功夫也是一等一。他的厲害之處在于“相信”，相信“相信”的力量——把每個“牛皮”當真的吹。

賈棟梁相信那些他吹過的牛，而樂歡相信的是賈棟梁。他們之間的循環就是如此簡單。

父母離世后，哥哥樂言認真照顧了樂歡好幾年。后來樂言有了自己的生活，他的新生活容不下樂歡。不過，老天也沒有再為難樂歡，賈棟梁就是在那個時候無縫銜接進入了樂歡純凈又感性的內心世界。

樂歡覺得賈棟梁說得挺有道理，大城市的小學再差還能差到哪里去？

這個認同讓樂歡睡了個好覺，可是令她詫異的是，等天一亮那股子縈繞在心頭的不安就又歸位了，并且隨著日頭的高升越壓越沉重。

賈盼盼不愿意再跟著樂歡出門買菜，她盤著腿坐在沙發上看動畫片。樂歡并不強求，她再三交代不能亂摸亂碰，抓了兩個購物袋出了門。

小區門口非常熱鬧，似乎是有人在做路演，里三層外三層地圍了好些人。

樂歡是愛湊熱鬧的，要不是牽掛女兒一人在家的安全，她一定會圍過去看看是否有便宜可占。

從家到菜市場的十分鐘路程，樂歡越來越熟悉。她自然而然地走到了“曹福桂鮮蔬攤”，除了馬麗花之外，菜攤邊還站了個年輕帥氣的男人，那是馬麗花的丈夫曹翔海。

曹翔海和馬麗花似乎是在爭吵，不過馬麗花一見到樂歡的身影，一臉的戾氣光速般散了。

馬麗花的熱情讓樂歡覺得無比親切。

“姐，36塊6，就給36吧。”馬麗花笑呵呵地問道：“今天咱閨女沒跟著來呀？”

“沒有，她在家看動畫片呢。”樂歡接過馬麗花遞過來的菜，“菜小”兩個字突然浮現出來，她猶豫了一會，問道：“對了，我剛來，對這一片也不熟悉。想問問你，那個嘉安路小學怎么樣啊？”

馬麗花反應挺快，有些話她似乎就要脫口而出，然而還是生生咽了下去，轉而問道：“咱閨女在嘉安路上小學？”

“對，我們今年剛從老家過來上一年級。”

“挺好啊，公辦小學嘛。”馬麗花笑嘻嘻地回答她。

“我聽說，那個小學都是外地人，本地人都不稀罕在里頭念書。”樂歡繼續追問。

“哎呀，這個地方本來就是外地人多呀。”馬麗花看了一眼曹翔海，說道：“我們想過來上還來不了呢。光有居住證也沒個社保，也沒文化，啥政策也靠不上，孩子只能放老家養著。但凡有點兒本事把孩子弄來，誰不想一家團圓吶！”

“是的呀！”馬麗花的話說進了樂歡的心里，她臉上的擔憂總算放下了，樂歡認同道：“我就是這么想的，咱倆想一塊兒去了！”

馬麗花微笑著目送樂歡離去，曹翔海鏗鏘有力的聲音再一次傳過來。

“反正他們真敢搞，老子就跟他們干！”

馬麗花扭頭盯了曹翔海一眼，跟著說道：“干！斷人活路的事，你不干我也去干！奶奶的，氣死人了！”